第40章 失控的心剑
夜忽然变的那么冷，那么静，青轩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感觉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身体，只残留着彻骨的寒意。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是冤魂，与常人不同，被心剑贯胸，便只有殒灭。
意识恍惚时，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又见到了凰，那个美丽的让他无法呼吸的凰，她将自己抱在怀中，声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只这一次，他想勇敢的看着她，即便她美的让他无法呼吸。
他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然而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她。
他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何会如此的胆怯。不善言辞。
他还没有告诉她，那莲所说的，不是他的回忆，他的回忆，并非那般。
大婚那天，他看见她跃上了颜奎的狼马。黑色戎装的男子面目如冰，俊美非凡，将罗刹族最美的女王拥于披赤色的风下，绝尘而去。
他想告诉凰，望着他们离去时，他是开心的，他为她感到高兴，她是如此美好，虽然在他看来世上已经无人能配的上她，然而夜叉族俊美英武的王，能给她的，自然比自己多过太多。
纵然，从那时起，他的眼里便凝结了一汪永世的落寞。但，他真的不怪她。只要她能幸福。
百世后回来，他的身上背负着玄女的计谋。
然而他想告诉她，那个羞怯的连看都不敢看她的男子，又怎么会忍心伤她？倘若他告诉她，他受尽折磨，痛苦百世，答应玄女前来害她，都只是为了能够再见她一面……为了能够勇敢的保护她一次……
她会相信吗？
她能明白吗？
百世前，她说他会再来，然而却没有。他想，那么，他去见她吧。那毕竟是个约定，一个支持着自己不至绝望的，最美的约定。
他还有许多许多话还没有对她说。然而却已无气力，再也没有了机会。胸口的心剑炙热如火，仿佛将他的灵魂都一点一点的烧着了。目中是火红一片。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向她，然而终究颓然落下。
终于，他闭上了眼，合上了，那满目的凄凉。
我抱着慢慢变冷的莫炎轩，心如刀绞。没入他心口的那把剑渐渐的由银蓝变的火红，仿佛正一点一点的汲取他的心血，我大惊。猛力去拔，然而任我如何使力却未能拔出分毫。
“没有用的，他是怨灵，此刻怨恨已消，又被心剑所伤，便只落得魂毁魄灭的下场。”一旁的那莲，帽檐垂着，双肩微微耸动。
“不要死！不要死！青轩……对不起……对不起。”我声嘶力竭。“对不起，百世前的我未来赴你的约，让你苦苦等候那么久。对不起，在新婚之夜弃你而去，自私如我，却还在今世，在你与小思新婚之夜后，质问你，为何对爱你的人如此残忍。那时的你，一定觉得我无比可笑吧。”
我只是痴痴的望着他，回忆着那个棉柳下美艳凄清的男子，回忆那个温柔一笑仿若暖辉的男子，回忆那个牵着我的手眼神坚定的男子，回忆那个紧紧抓住我，泪流满面苦苦央求我不要走的男子，回忆……他最后的琴声，他那个护住我时的背影。我回忆着他的一切，紧紧抱住他那已然冷去的身体，声声忏悔。
然而这时，我却没发觉，那柄如血心剑中，似乎有什么洁白的辉光，透过莫炎轩的身体，缓缓的进入我的体内。
我不会知道，莫炎轩已用他残破的魂灵，去换回了心剑之中，我百世前失去的，我的心魂。
此刻的我已然麻木。
我不知道，胸口那如伤的胎记正在慢慢消退，慢慢的幻化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眼里，开始蓄满了泪水。
我的心神已全被哀痛占据，全然没有发现，那莲已缓缓的走至了我的身边。猛的，那莲将我的发丝狠狠扯起，将我甩离了莫炎轩的身边，再抬首时，她已用剑指着我，那把剑，红似火焰，剑身还缓缓的滴落着温热的鲜血。
“既然心疼，既然觉得有愧，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干脆就随他一同消失吧，干脆就去死吧！”那莲哭笑着，高高抬起滴血的剑，朝我刺下。
这次我没有闭眼，我也并不心存侥幸，我甚至深觉，自己死不足惜。
然而身前，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夜般的身影，戴着金色面具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黑色绸布包裹的手生生握住了劈斩而来的剑，血，瞬间从黑绸中溢出。
“把我的剑，还给我。”面具下的声音冰冷，仿佛是从地底传出的索命之音，让人遍体生寒。
“圣尊……”那莲一见来人，慌忙的松开剑柄，惶恐的后退了几步。而面具男就那么握着锋利的剑刃转身看我。
他怎么来了？此刻，我蓬着乱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我抬头仰望他漆黑闪耀的眸子，脑中空白，这个被那莲唤作圣尊的男子，百世前的我，深深的爱过啊……我如同第一次见他一般，突然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双肩被一双手环抱，身体跌落于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我抬头，沈心之狭长的美眸中满是担心和心疼，他用最为温柔的声音问我。劈头盖脑的就是一堆话。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怎么满身是血？你……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百世无泪的我竟然哭了？我一脸的茫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满是冰凉的泪。
我苦笑，青轩啊……你可知，你万世的痴恋，终让那个自私的灵魂，流下了百世后的第一汪泪水。只可惜你不会知道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看着我面目呆滞如傻如痴的样子，原本半跪着环抱住我的沈心之霍然起身，顺手夺过面具男手中的剑，便飞身向退至墙角的那莲刺去。
在我的印象里，沈心之永远是那般笑靥如花，温柔从容。如此一位如玉如水的男子竟突然的狠辣起来，这让我一时无法适应。呆若木鸡。
面具男视乎也没想到沈心之会突然来那么一手，丝毫没有提防。只可怜他正紧握着剑刃，被沈心之那么一夺，淌血的手便又是深深的一大条口子。连我见着都龇牙咧嘴的替他犯疼，估计他面具下的脸都该痛的抽搐了。
沈心之的身法极快，使得那莲无措的僵直了身体不知该往哪里逃遁。然而不待沈心之斩落，他手中的心剑突然嗡嗡作响，剑身开始发出强烈的辉光，那光亮越来越甚，使得屋内的四人皆都睁不开眼睛。凌厉的剑气陡然而起，即便只是无形的剑气，也已使我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口子，自己仿佛置身与刀风之中。阵阵的都是疼。
然而我却更加担心沈心之。连远处的我都如此了，他该会伤得如何，心中担忧，便极力的睁开眼睛，往沈心之的方向看去，还未弄清楚方位，眼前一黑，金色的面具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躬下身来护住我，挡住了我周身的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