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浪迹边境
沈从华布满褶皱的老眼里又蓄满了泪花,一边的高管事见了忙出声安慰。
“老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啊……一定会好起来了,当年少爷痊愈之时说是得一高人相助,说不定,真有那高人,也不一定那……!要不,细问少爷后,派人去各处寻寻?”
然而,听罢高管事的话后,沈从华依然无奈的摇头。
“外人不知详情,你是自小照顾少爷的人,又怎会般这糊涂,心儿那病去的虽奇,但却从未有来过什么高人,心儿说的只是他梦中的事,又怎可当真。”沈从华叹道。当初,沈心之病重,昏睡不起,就连御医也说难过那年的冬天,然而,梦中的孩子气色却越变越好,脸色也红润了开来。当初春之时,那个久病不起的少年,竟然能独自起来,在院中开心的跑跳。他还记得,那日的春光明媚,被兴高采烈的下人簇拥着,他见到了在他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阳光下的少年,第一次没有勉强,笑的那般灿烂,孙儿笑,他也陪着他笑。笑的泪流满面。
事后他也奇怪为何心儿会突然复原,御医只说是长久服用的药材起了疗效,外人都说是主上积德苍天有眼,心儿却说,自己是遇见了一位神仙一般的人,得其所救。
“好了,好了。快些将药送去吧,要凉了。”摆了摆手,见高管事小心的将药端入房内他才安心的转身,向别院的大门走去。
事到如今,为了心儿,何种原因都好,继续服用御医的药,他也会每日的叩拜祖先和神明。他只希望,心儿,能如当初一般,奇迹的复原。哪怕,要他赔上这条老命。
华丽闷热的屋内,水蓝色大床上的人儿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远去后,睁开了一双狭长且布满血丝的眼睛。
“爷爷可走了?”高管事才绕过屏风来到里屋便听得沈心之如此一问。
“是。”将药放在床边的案上,小心的搀着沈心之半坐起身,高方心中感慨,哎……这对祖孙啊……
“高伯,萱儿那边可还顺利?”接过汤药,如儿时一般,他习惯性的一饮而尽。刺鼻的味道和满口的苦涩令他不禁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喝到这么苦涩难闻的东西了,没想到,一别十年,却又要顿顿喝它。只是,师父不是说自己已然痊愈,那么如今为何又会复发?师父是万万不会骗他的,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将自己体内的旧疾引了出来。但仔细想来,自己一直好生养护着,万事皆顺,除了数月前莫府的那夜有些奇异之外,便再没什么异事发生。
越是想去……越是迷茫……
“正巧刚有个随同的侍卫率先回来通报。”高管事的话拉回了沈心之的思绪,想到那个灵动奇异的女子,他忍不住又在嘴角挂上了笑容。若真要论的话,遇上她,也是奇事一桩吧。“都说了些什么?”
“说,酒楼开业一切顺利,酒楼的生意比预期设想的要好的多。相府护卫也依照公子的话暗中派了些去维持着秩序,想来应该不会有人生出乱子。只是不知为何,萱姑娘刚到“青”楼便又急着要回来,不过,别人不解,奴才可明白,一定是萱姑娘心中过于挂念少爷,才这般着急回来的。”说道这,高管事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心之,一张老脸笑的像盛开的菊花。少爷是他自小看大的,虽然平时待人都是温柔和善,然而,对一位姑娘如此上心,那可还是头一回呢。
“是么。”沈心之也是笑,笑的一双眉眼,温柔如水。放下茶碗,便想要穿衣起来,吓的高管事慌忙的取来狐裘为他披上。
“少爷,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交代下人去做便是了。”
“不妨事,刚喝下汤药感觉好了很多,萱儿不多时便要回来了,若见我这般模样,定会又拿那般可怜的神色望我了。”他不想看见她眼中的不安,见他病了,她慌乱无措的样子让他心疼却又开心。
听沈心之如此说,高管事便不再劝阻,帮他穿戴上厚重的衣衫,一边仔细的检视是否包裹妥当,一边忍不住的感慨。“对心爱女子好的,奴才是见多了,然而像少爷这般对所爱女子如此温柔体贴,不忍让她有一丝不安伤心的,奴才还真没见过。萱儿姑娘,遇上了少爷,那是几世修的福哦……”
张着手任高管事穿戴着,沈心之笑着听高伯满嘴的絮叨。他笑“高伯你说哪去了,萱儿只是我受人所托代为照顾的女子而已。”
穿戴完毕,将药碗放在托盘上,高管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走出门外。哎……也罢,也罢。这般善解人意七窍玲珑的孩子,却总是过于在意别人的感觉,又过于忽略自己的心意。就像儿时的病痛一般,那个年幼的少爷,早已习惯性的,将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都隐藏于那抹平淡的笑容之下。而他却一直不曾发觉,那样的隐藏,能骗过的,往往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我回来时,沈心之已在梅林下等我,梅花开的糜荼,清冷的香中,开始带着淡淡的甜。白色的花瓣纷飞落下,树下俊美如玉的男子穿着白色华丽的裘袍望着我笑。那一双灿若桃花般的眸子,如水一般,漾出温柔的涟漪。漾开,在我的心中。
看见沈心之,我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心安的笑容。他就那么靠着树枝站着,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就仿佛召唤着我一般,恍如一片可以停靠的安逸的港湾。我迎着纷落的花瓣,快步走向他,他一如以往,自然而然的张开双手将我揽入怀中。为我挡去那些冰寒入骨的风。我亦习惯性的任他拥着,任他保护。如他一般的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回来了。”
“你病好了?”
我们同时出声。
“嗯。”
又是同时回答。
然而想等对方先说时,却又都是沉默。
他护的我周全,然而一片花瓣还是顽皮的落在了我的睫上,沈心之抬手拂落,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脸,一片冰凉。
于是我说,外面好冷肚子也饿,我回房去换宝衣,而让他立刻就去他那温暖的房内等我过来一同吃饭。
我飞奔回房,紧紧的将门合上,泪水刚好从我的眼眶中落下,我不知为何会突然的如此害怕难过,我只知道,我不敢去回想那片抚过我脸的冰凉,以及那为我挡着冷风的,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竟然傻到相信他只是轻微的受了风寒,他究竟是生了如何的病,受了多重的伤,竟然连极力的想对我隐瞒,想装着没事。也做不到了。
还只是刚过正午而已,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低垂。在我的眼中,天。就像要塌了一般。
意识到沈心之病的不轻,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承重,草草的扒了几口饭,还不等天黑,便以累了为由回屋睡下了,我不想假装不知的看着色男强装没事,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