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就在你眼前,你却不知我爱你
身体里的剑越来越烫,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心剑啊……
你可是上古的宝贝,你若有灵,便汲了我的心魂,消了我的记忆吧。
因为,我始终无法恨他。即便他杀了我。我依然爱着他。
所以。就让我忘记吧。
然而忘记他。未尝不是我对自己,最残忍的惩罚。
心,在疼痛中消失。
闭上眼,眼前是一片血红。
满眼的皆是红色,红色的土壤,微微泛红的天际。
我的手上满是鲜红的血,自己的血。温热而腥甜。
这样惨绝的画面,我竟无比熟悉,仿佛曾经梦见。
为何只是梦境,便能如此的疼痛。我的心,仿佛被千丝万缕的细线所割扯,又似被千万双手紧紧的揪握,那般的疼痛,缠绵入骨,层层递增。
躺在绣着粉色桃花的软床上,窗外是白梅飘飞的雪景,那般漫长而又悲惨的梦纠结着我,痛苦不堪。几度想要逼迫自己醒来,然而辗转反侧却是总也不能,仿佛那是一场只属于我的历练。无法躲避,无法逃离。直到又随梦中的自己经历了一番生死,直至那死亡的痛苦,彻骨的绝望深深烙印入了心底。软床上我那被汗水浸透了的身体,才猛地一怔。
张开眼睛,恍如隔世,那个梦实在太长,太痛,我竟一时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谁,身在何处。我竟然以为,自己真的已在梦中与凰罗一同的心碎而死,以为自己此刻,不过是一抹惨淡悲哀的怨灵。
那般疼痛心揪,那般惨烈悲壮,却原来只是一场梦境,一场回忆。痛苦和悲哀,绝望与爱恋,所有的情感都已在死亡的末端抵达至最为强烈的巅峰,然而一个梦回,却都全是虚无。
强烈的情感尚在胸口冲撞,满眼的酸涩正欲喷发,然而睁开眼睛却望见暖纱薄帐,如同顿时淋了一盆冷水一般,满满的情绪不知往哪置放发泄,一时间,便只好全都化作惘然。
茫然的端坐起身,一身晨褛被汗水浸个通透,虽然房内燃着暖炉,然而,在那微凉的空气中,身体已禁不住微微的发颤。
“小姐,你醒了。”如同往日一般,为我穿衣梳洗的丫鬟小若听见房内的响动敲门进来,只是我依然怔忪,竟全然不觉。脑中一片空白,望着虚无处痴痴发呆,直到小若放了木盆要来将我扶去梳洗,方才如回魂般的惊收了心神。
“小若,我这一睡,可是睡了很久很久?”换了里衣,又再裹了几件冬锦,身体方才恢复了暖意。小若刚扶我在梳妆台前坐下,听我这么一问,竟自铜镜中用十分诧异的眼光看我,“小姐,不久啊,虽说您昨日睡的早点,但也和平日一般时候起来的啊。”
只……一个晨昏?那梦中的一生一世****纠缠醒来时却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模糊的铜镜中,那张清灵秀丽的脸满是惊诧,一张嘴也久久的张开忘记了闭合。
“小姐,你还好吧。”发觉我的异样,仔细为我抹上香油梳头的小丫鬟终于忍不住小心询问。“可别如公子一般着了风寒。”
“啊!对了,沈心之!他病的如何?不行,我得去看看!”若非小若提醒,我差点忘了沈色男还在重病中,就连睡梦中恍惚间也曾听见隔壁的异动。莫非昨夜……脑中胡思乱想,很是担心,让小若胡乱的束了长发披了件风袍就开要开门往隔壁跑去,连身后小若的急喊声也全然不顾。
“小姐……隔壁睡的……不是公子。”
开门而入,房内一片寂静昏暗,只有床边微微开启的窗缝中透漏出一丝光,房内的炉火不知为何都撤了去,冬日的寒风将窗棂的缝隙又再开大了一点,一片洁白的花瓣随风而入,缓缓的飘落在水蓝色的大床上。偌大的床上,蓝色的锦被勾勒出男子熟睡的身形。紧紧的蜷着身体,微微发颤,似乎连睡梦都很是折磨。
想起那日沈心之拥着我在寒风中颤抖的样子,知他怕冷惧寒,心底叹了口气,走过去,仔细的将窗门关紧。
本就黯然的房内又再昏暗了几分,只有微弱而又温柔的天光透过纸窗照射近来,与满屋的金器珠宝一同流转着光华。就着那点微光,我沿着床沿坐下,轻拍他熟睡中绷紧的身体,柔声轻唤。
“色男……”
“身体可好些了?”
“沈大哥……你可别吓我……”
手上加重了力道,然而床上的人还是全无反应。只是那熟睡的身体依旧在锦被下颤抖的厉害,静极的房内,隐隐的传来男子含糊的梦中呓语,似在声声呼唤着什么。语气疼痛哀伤的让人心揪,只是声音太过微弱,叫人听不真切,好奇心起,身体已不由自主的爬了过去,半支着身体,缓缓的靠近,就着男子被发丝遮挡的面部,侧耳俯下。
如水的大床上,我侧耳去听身下男子睡梦中的低喃,全然不觉这样的姿势暧昧至极。我松松束着的发丝披散开来,与床上男子黑色的发丝重叠在一起,缠绕纠结……
鼻翼间传来了馨然旷远的气息,仿佛一阵自旷古而来的清风,伸手佛开一缕被汗水浸润的发丝,微弱的光晕下男子倾世的颜终于被我看清,随着薄唇逸出的那声轻语一起,深深的击入心魂深处,刚刚才从旧梦中摆脱的那份酸楚揪痛此刻又缠绵而来。
“凰……输得……其实是我……凰……”
我已无暇去想为何君怀洛会突然的出现在了此处,也无暇去顾及此时重病的沈心之又是如何,我的心,与我的眼,皆被那张痛苦缠绵于睡梦中的人儿所深深的定住,胸中的情感如同江海巨浪般的狂乱翻涌,宛若一双苦苦相恋,生死相别了万年的恋人,终于跨越了时空和生死,跨越了天与地的距离,在此刻相见。
梦回时胸中冲撞着的心绪在见到这张深爱至极的面容之时全然爆发,满心的酸楚在君怀洛声声的呼唤中再难隐忍,泪水,至眼框中奔涌而出,自我的面颊唇上,纷乱的滴落在了君怀洛熟睡中的脸上。
水蓝色的大床上,我俯在君怀洛的身上无声的痛哭,宣泄着万世的思恋与痛苦,泪水迷茫了双眼,全然没有看见,在我身下,那一双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纷落的泪雨中,缓缓睁开。
“你是谁?”
一声冷冽划破静默,两肩被一双大手所擒获,只一个翻身,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已被君怀洛压在了身下。
冰冷如铁的手紧紧的扣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呼吸的很是吃力,然而望着上方昏暗中如星的双眸,我却突然的觉得好笑。
我们明明是最熟悉的人,但似乎每次相见,他都不识我是谁。又几乎每次与他相见,都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景之下,只是独独这一次,他没有拿那把心剑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