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男儿泪
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纵然慕容翦和南宫羽秀视力极佳，走夜路也不是个明智之举。嵩山的景色确实堪称一绝，可是就是堪称两绝三绝在这么黑的夜里也是体会不到。
从下午走到了这个时辰，没有施展任何法术，怜月竟然不觉得脚痛，这双鞋还真是越穿越舒服。怜月不打算在慕容翦和南宫羽秀面前施展法术，这二人的武功足够保护自己周全了。今日无月，星星却是亮的不得了，星辉下的怜月美的象仙子一般。连话多的慕容翦也安静了，周围更是无声，马蹄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山路上的声音显得那么大。怜月倒是能继续走下去，只是这肚子是真的饿了。
“我饿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附近休息下，天亮再走吧。”怜月说话还是够直接，慕容翦和南宫羽秀早就想找个地方歇息了，却又不想打破刚刚的气氛，怜月这句话却是把气氛换了个干净。暗自觉得好笑，怜月也不是那种温婉懂得享受静谧气氛的大家小姐，她绝不是那种普通的女子啊！这样直接的她才是那样吸引人的。
“怜月，我们再赶几步，前方便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南宫羽秀淡淡到，他还真是有点担心怜月能饿到暴动，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想必她已经忍耐很久了。
不多言，又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山路突然便宽阔了，靠近山体的一侧有座简陋的茅屋，供过往的路人落脚歇息。将马匹栓在外面，取下马匹上的物什，三人便进了茅屋。茅屋的内里也是和茅屋的外表差不多简陋，一口水井，木架上挂着口铁锅，一点柴禾，再有便是满地的灰尘了。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怜月想要露宿的好心情，之前姥姥闭关时，被小媺关进过柴房几日，这里比起那是的柴房不知好了多少倍，起码还有水喝，能点火取暖，何况还有两名美男相陪。
想到这里，怜月看着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坏坏一笑，再下场雨，淋湿了衣裳，美女俊男，干柴烈火，自此江湖便又传出一桩美谈，多了一双佳偶。不对啊，这要是按着自己的想象发展，自己是跟慕容翦还是跟南宫羽秀了？总不能两个都跟，然后江湖上便多了一双半佳偶吧。貌似是自己成了江湖上人人都要除去，尤其是女人都要除去的采草贼的可能性更大些。想到这里，梦梦觉得那样自己肯定会被追的惨兮兮的，搞不好还会在历史上留个坏名声。耸耸肩膀，瞟了眼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其实要是那样也蛮好玩的。
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对上怜月的目光后，纷纷打了个冷战，莫名的一股寒意啊。
生了火，煮了点开水。简单的扫了下屋子，在地上垫了些干草，铺了张单子，又铺上了怜月的那床专用被子。三人才坐下来休息，慕容翦拿出了一些肉干和点心，三个人分食。又是无言，怜月真的是觉得很闷了，这么长时间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都是要闷成葫芦么？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眼珠子转转，怜月的小脑袋飞快的转动着。
“我的怜月想玩什么呢？”慕容翦时刻都不忘宣布自己的主权。南宫羽秀对那声“我的”比较敏感，皱了下眉，然后又看着怜月，用眼神询问她要做什么。怜月还是一脸的嘻笑，小子们，等下可有你们受的哦。
“我们来猜谜怎么样，我来出题，要是你们中谁答对了，那么剩下那个人和我都喝一碗水；要是没人答对就你们喝一碗水。”怜月的眼睛微微眯着，里面写满了算计。慕容翦和南宫羽秀一愣，却又觉得这规则似乎是有些不妥。
“第一财主和第一魔头连这点小游戏都玩不起么？”怜月装着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怜月只管出题便是，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南宫羽秀往前凑了凑身子。一看就知道是怜月的激将法，不过慕容翦和南宫羽秀谁都不愿示弱，自然便会跳进怜月挖好的坑里。
“那我们开始第一题。”怜月笑的好开心啊。“一个人掉进了河里，可是为什么他的头发没有失？”
“因为他的轻功高明。”南宫羽秀立刻答道。
“因为河水不够深。”慕容翦也赶忙回答。
“都错了，因为这个人是个光头。”慕容翦和南宫羽秀眼睛一番，这个答案够震撼，服气的没人喝了一碗白水。
“第二题，用什么可以解开所有的迷？”
“这……”
“找天机楼。”
“又错，是答案能解开所有的迷。”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再喝。
“第三题，……”
“错，喝吧。”
“第十题……”
“喝哦。”
“第十九题……”
“又错了呢。”怜月笑的还真是开心啊。刚刚烧好的一锅白水都被慕容翦和南宫羽秀扫荡光了。怜月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形象，吹起了口哨。
“第二十题。”小子们，还要继续玩下去么？
“停！停！小月儿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下。”慕容翦飞快的冲了出去，令南宫羽秀也感叹他的轻功什么时候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了。
怜月笑的很得意，继续吹着口哨，“嘘……嘘……”紧紧是两声口哨，南宫羽秀蹿出去的速度却是比慕容翦还有快上几分。
为自己倒了碗热水，捧着，细细的吹了吹，怜月的脸上挂着一个满意的笑容。第一财主，第一魔头？还不是只是平凡人了，喝多了水就要上厕所，哪管你什么身份。小子们，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又吹了吹，小心的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刚刚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喝水时烫不烫啊。
慢慢的喝着碗里的水，他们去的也太久了啊，刚刚有喝了这么多的水么？
茅屋只有柴火的劈啪声和怜月喝水的吸溜声。“咔吱。”茅屋外响起踩破枯叶的声音。梦梦心下一喜，这是他们回来了，放下手里的碗，蹑手蹑脚的躲到门旁边。小翦子，等我给你个惊喜啊！
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近了，近了，一步步的近了。怜月调皮的笑着，站到门口等着给进门的人一个“惊喜”。脚步声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怜月觉得自己好紧张哦。
“啪！”一只已然腐烂的手掌击碎了门板，带着阵阵腐臭直奔着怜月的面门。
“啊！”怜月尖叫一声，这个情况显然完全不在自己的想象之内，腿已经软了下去。那只腐烂的手掌擦着怜月的发梢击空了，一星点腐烂的筋肉粘在了怜月的发梢上，一股子恶臭便让怜月开始干呕起来。
“啪嚓！”破碎的门板被撞飞出去，一个不知道已经死去多久的僵尸，嘴里发着可怕呜咽声，迈着僵硬的步伐向怜月靠近。脚蹬着地，怜月赶忙向后退去，眼前的死人真的是太可怕了。眼睛里面已经没有瞳仁，都是眼白，眼白里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赤红的颜色里满溢着嗜血的光芒。面庞上的皮肉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甚至能看到里面森白的牙齿，鼻子就剩下两个空洞。一条白色的蛆虫从黑色的空洞里爬了出来，刚刚落到地上便又被僵尸一脚踏上，这又给了怜月的胃很大的刺激。
另一只手掌已经是露出了白骨，筋脉腐烂成了黑色，沾了些泥土，暗红色的血液粘稠沿着白色的指骨滑到指尖，然后不甘心的落下，溅起一地的腥臭。破碎了喉咙艰难的翕动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坏了的老式风箱，呼呼的响着，却又发不出完整的声音，破碎的声响就回荡在凹进去的喉结里，声音说不出的诡异。衣衫倒是还完整，不过也是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左腿半拖在身后，经已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竟是被折断的！断口处碎了和骨头渣子混了血肉已经烂成黏糊糊的一片，白色的蛆虫，在创口不断的蠕动着，翻腾起细细的白色的小波浪。
怜月终是忍不住了，侧过脸开始疯狂的呕吐，而那僵尸依旧是一步步的逼近。一抹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仿佛一股小型的龙卷风，转眼便已刮到了怜月的跟前。只觉得腰上一紧，自己的头便装上了来者的胸口，一阵淡淡的药草香飘了过来。怜月觉得心下一松，南宫羽秀在身边总能让她安心不少。只是弹指间，刚刚那个僵尸便飞了出去，怜月根本就没看清他的动作。
飞出去的僵尸还没落地便又撞上了一具飞进来的尸体上，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这肯定是被慕容翦踹进来的，一个闪身也来到了怜月的身旁。
南宫羽秀的武功果然还是高自己一筹，看看身边的怜月，表情只是觉得眼前的东西很恶心，并没表现出紧张或是恐惧。慕容翦眼睛一亮，这果然是个奇异的女子啊！南宫羽秀一把将怀里的怜月推到慕容翦身边，身形一晃，便已经冲到了茅屋外面。
银发飘舞，招招狠辣，双目竟和这些僵尸一样变成了赤红色！怜月的心颤动了一下，这时的南宫羽秀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却是让人心疼。舞动的银发，掀动的杀气从每个毛孔里渗透进来，杀气里参杂的却是无尽的苦涩。
茅屋外猛的传来惨烈的马嘶声，茅屋四下的墙壁也响起了咚咚的砸撞声。慕容翦皱皱眉毛，这些东西聚集还真快，揽着怜月破窗出了茅屋。
怜月不禁有袖子掩了口鼻，腐臭不知要比茅屋内浓烈多少倍。南宫羽秀被一群僵尸围在了中间，白色的袍子已经沾染了很多的腐臭的血，像是一幅凄艳的画。
银发飞扬，映着星辉，赤色的眼睛，仿佛从地狱来的恶鬼一般，僵尸似乎也惧怕这样的南宫羽秀，围了一个圈，竟是迟迟不敢上前。
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让我继续送你们一程。
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啊……
白色的身影的动作渐渐有点扭曲，舞动着，发疯了一般攻击着周围的僵尸。身上的袍子很快便被染成了暗红色，银发也溅了不少，滑落到脸上，说不出的狰狞。
慕容翦将靠近自己和怜月的僵尸一一击飞，却发现这些僵尸不但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越聚集越多。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江湖上人人知道慕容翦钱是天下第一多的，却不知道慕容翦的剑法也是天下第一。剑花似雨，溅起无数的的残肢，细细的一柄软剑，却是开山裂石的气势。
怜月呆呆的立在那里，眼前的情况让她震惊的做不出什么反应，两匹马已经被僵尸门啃食的只剩下胸骨。这些僵尸带着对生的留恋和渴望，毫不犹豫的攻向周围或者的生物，直到自己被彻底的破坏掉，也许只是为求得一个解脱。
南宫羽秀的眼睛渐渐发出赤红的光芒，慕容翦使劲皱了皱眉，自己已经没有能完美解决这个事件的自信了。护着怜月，小心的向着南宫羽秀的方向靠近。
南宫羽秀已然发了狂，似乎是忘记了自己……
慕容翦猛的冲到南宫羽秀面前，伸手向他的背后点去，却被南宫羽秀轻松的挡去了，回身便是一脚。这一脚已是使出了全力，慕容翦向后倒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顾不得其它，剑尖轻舞，迅速扫开快要靠近到怜月身边的僵尸。
以剑撑了下身子，挨了南宫羽秀那全力的一脚，自己的肋骨想必已经断了几根了。尽力护着怜月周全，不到最后自己还是不能使出那个。
南宫羽秀的双目发出赤红的光，围着他的僵尸没有攻上来的，这个时候的他不在是一个人，甚至和周围的僵尸一样憎恨着自己的生命。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南宫羽秀竟然笑了出来，赤红的眼睛却是在哭泣。“啊，啊……”长啸一声，凄厉，绝望。
怜月的眼泪在这一刻猛然落下，她看见了南宫羽秀的身体里有着青鬼血统的灵魂，残破孤独，浑身是伤，却长着一双闪动着充满了渴望的眼睛，他只是想成为被肯定，被需要，被人爱的存在。
奇迹就在眼泪落地的那一刻发生了，以那低为圆心，向周围荡开了银色的涟漪，涟漪触碰到的僵尸纷纷倒下，脸上却是祥和了起来。眼泪还在不停的滴落，怜月朝着南宫羽秀走去，银色的涟漪不断的荡开，地上似乎开出了好多银色的月下美人，闪着点点月辉，怜月仿似月宫仙子一般。慕容翦长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怜月，脸上写满了惊艳，她不会真的是月宫里的仙子吧。瞧着怜月一点点向南宫羽秀走去，自己的心里竟是升起了点点嫉妒。
南宫羽秀停止了动作，转过头，赤红的眼盯着怜月，停下了动作。银色的月下美人静静开放，在无月的夜晚发出淡淡的月辉，原本血腥狰狞的一切全都在淡淡的银色光辉中柔和了下来。伸出手指，缓缓轻轻的去触碰南宫羽秀的脸。赤红的光芒渐渐的淡了，南宫羽秀猛的一扭头，张口便咬住了梦梦的手，慕容翦一惊，想要上前帮忙，却牵动了胸口上的伤，踉跄了下，连忙用剑撑住了身子。
梦梦的两根手指被咬破了，银色的血液从中指上的伤口里面渗出，月华在这一个绚烂绽放。南宫羽秀眼里的赤红点点褪尽，布满血污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两道白印，露出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
怜月将南宫羽秀轻轻拉了过来，抱着他的头，让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这一次南宫羽秀不再隐忍，将藏了快二十年的泪水一股脑的释放。身上流淌着青鬼的血，自己能有将近三百年的生命，除非捣碎自己的心脏，不然怎么样的伤都不能将自己推向死亡，强大的再生能力，鬼一样的存在，不死的自己和这些僵尸一样，也许就是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哪里是那些族人肯放过自己，那日看见母亲自杀却又被他们捣碎了心脏，南宫羽秀完全愤怒了，同今天一样能够，双目赤红，完全被青鬼的血所支配，当再次清醒过来时，身边只是一地的残尸。哪里有什么师傅来救自己，那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罢了，为了生存不断的杀戮，可是不管是谁都想要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不到承认的寂寞，想不出自己存在的目的。没有自己的悲伤谁能真正的体会，能容得下天下的人心，却独独容不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