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原本苍翠挺拔的竹子被凌空而至的苍蓝色斗气击中，被一掌从中间打成两半，应声而倒。
于虚展开神识向地面扫去，只见竹子那凌乱的尸体上还残留有半个掌印，掌印向内凹陷，里面覆盖了一层浅薄的白霜。
“斗技？”
“神识？”
于虚和沈万善两个人对目而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讶。
原来，当于虚看清竹子破碎的样子后，正要回收神识，却突发奇想，将神识往胖子身上扫去，才发现这胖子竟然也有神识。
两人的神识从中间碰撞，又互相侵入对方的领域，就好像把两粒石子同时投入河中，激起的水花会互相接触，继而产生变化，这神识也类似于此。
当于虚的神识往内探入，靠近胖子时，发现胖子那层层叠叠的气机。于虚明白过来，神识扫到生物的反应和花草木石都不相同，不只能够展现出外表的形状，还会感受到生物所特有的气机。通过不同气机，修者们能够感受生物的区别和力量的强弱。
这该死的胖子，怎么什么都会。
于虚清楚胖子在为人处世这方面的能力，却不知道胖子还具有这般修为，而且藏拙至今，心里对沈万善不禁防备了三分，平时这胖子出门都要黄达这个跟班随身保护，于虚还以为是谨慎，没想到竟是种伪装。
“你跟我说说，你突破斗气有多长时间了？“修炼斗技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由此看来，胖子的斗气绝不是最近才突破，于虚猜测少说也有半年往上。
沈胖子听于虚没完没了地问来问去，有点不耐烦，伸出右手，朝于虚勾了勾手指：“闲话少说，你先把造气丹给我。”
于虚知道这时候需要让步，拿出点诱饵来，这才从怀中掏出两个锦盒，夹在手上，朝沈胖子晃了晃。
沈胖子一见锦盒，浑身打了一哆嗦，登时就来了精神，两只眼睛泛起绿光，直勾勾地盯着于虚手上的锦盒，伸手便抓。
看见胖子的反应，于虚也吓了一跳，暗骂这胖子真是穷死鬼转世，赶紧侧身躲开，把锦盒又放回怀中。
这两人一个伸手要抢，一个防住不让，二人据此又是一番较量。
拳来掌往，足蹬脚踢，一个猛虎下山，一个猪突猛进，打得竹林之间竹叶飘飞，尘土飞扬。
沈胖子毕竟入阶已经有段时间了，于虚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不小心被沈胖子虚拍了一掌，锦盒从怀中掉出，落在地上，金色的造化丹从锦盒中滚了出来。
“造气丹？”旁边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于虚二人较量入神，竟没发现有人悄悄靠近，此时闻声，全都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来人玉面朱唇，剑眉星目，身上虽同样穿着一身灰色道袍，但显得干净整洁，气质文静，看上去不似常年练武的修者，倒像个攻读学识的书生。
可惜此人面露愁容，眉头紧锁，两道剑眉几乎要拧在一起，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上的造化丹上，凭白沾染了三分俗气。
于虚认得来人，此人是别院的吴回师兄，于虚和他交情不浅，因为同样修炼五行拳的缘故，于虚初来时还曾受过这位师兄的指导。
“吴师兄，你怎么了？”于虚见他一直盯着地面发呆，开口问道。
吴回听见于虚的话，才醒过神来，转头看向于虚，一眼便瞧出于虚气质上的不同：“于师弟，你，你突破一阶了？”
“是啊，侥幸突破。”于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不禁笑了笑，“对了，吴师兄，你来这里做什么？”
于虚的话其实没说错，他突破时的经历实在算是危险，不过在吴回听来却显得有些刺耳。
吴回九岁上山，于虚上山时，他已经在庶务门摸爬滚打了两年了，如今于虚这位小师弟都已成功突破，可怜他仍然在原地踏步，落到现在这般处境。
吴回想起了姑姆城外的那个村子，那个本该称为家乡的地方。九年前的冬天，天空下着很大的雪，鹅毛样的雪花不断在身上层层叠积，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早就化成一块坚冰。直到一个路过的修者将他从雪堆里救起，他才因为被发现存在修炼资质，而被修者带到山上。
在山上的岁月里，他一刻都不敢偷懒松懈，唯恐痛失这通天道路，可惜造化弄人，两粒造气丹竟都没能助自己突破，如今还有半年时间，如果还没能突破，按照宗门规矩，他会被送下山去。
“吴师兄？”于虚见吴回又一次发呆，出声提醒。
“啊，噢，我早晨起来无事，随便走走。”
吴回看着沈胖子捡起造气丹放入锦盒中，对于虚问道：“师弟，那个，我……”
于虚见吴回支支吾吾，知道他必是有了难处：“师兄，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机会错过便再难遇到，吴回终于痛下决心：“师弟，你能不能，能不能借一粒造化丹给我，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师弟。”
“这……”看见吴回对造气丹的灼热目光，于虚其实已经猜到三分了，他是很想帮助这位师兄，可这不是贡献点的问题，而是这两粒造化丹，其实已经归了眼前这个胖子所有。
于虚扭头看向沈胖子，打算听听他有什么见解。
沈胖子此时正拿着两个锦盒在手上把玩，原先的那对核桃，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此时见于虚转头看了过来，沈胖子将锦盒一把揣进怀里：“欸，你看我干什么，这两粒造气丹可是早就说好归我的。”
沈胖子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吴回，一脸的蔑视。他对于虚这位突如其来的师兄一点好感也无，在庶务峰厮混的这些年，他早就见惯了这类人，冲击一阶失败，四处求人，最后终究是免不了下山的命运。
吴回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有了数。明白一定是于虚通过沈胖子预支了造气丹，现在突破成功，两枚造气丹都要付给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可是自己绝不能放过一点机会，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后路可言了。再不能成功突破，自己又会回到那个平凡的世界，成为那碌碌无为的人群中不起眼的一个。
绝对不能如此！绝对不能再回到曾经的日子了！
吴回提醒自己，既然没有办法，那么尊严也可以抛弃。他看出于虚有意想要帮助自己，此时头脑一热，突然两膝歪曲。
“咕咚……”一声。
于虚见吴师兄突然跪了下来，一下也慌了神，他活到现在，可没见过这种场面。赶紧上前将吴回扶起来：“吴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呢？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如此轻易下跪。”
“师弟，你帮帮我，借我一粒造气丹，滴水之恩，我必涌泉相报。”吴回听了于虚的话，两道清泪顺着白皙的面旁流了下来。
如若不是已至绝境，谁会轻易放弃尊严呢。于虚明白这点，对于向来自恃清高的吴师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
于虚转过头，朝仍然若无其事的胖子喊道：“我说沈胖子，你还有没有人性，反正你也不缺造气丹，干脆给吴师兄一粒又能怎样？”
“哼哼……”沈胖子看着刚被搀起来的吴回，心里越发瞧不起他，感觉此人靠不住，动辄抛弃尊严，祈求他人施舍，就算走了狗屎运，凝聚了斗气但也绝对无法成就大事。
沈万善自出生就是修者家族少爷，从来没有体验过走投无路的感觉，也不知道普通人对于力量究竟会有多少渴望，当他以后无法倚赖家族的力量，独自成就了一番基业后，回头再看今日年少时狭隘的想法，不知又会有多少感慨。
他只是转头对于虚说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二百贡献点，造气丹你拿走。”
于虚知道，吴回若是真有这二百贡献，绝对不会向自己求助，更绝对不会做出这般行径：“胖子，二百点贡献点我给你，把造气丹拿来。”
沈万善心中唏嘘，你于虚今天心软，能够帮得这一个，你还能帮得了所有人吗。而且这个吴回显然突破失败过一回，二次突破可能性几乎为零，这番恩情也不过是打水漂的投资罢了，永远也别想见到回报。
多说无益，反而伤了交情，一粒造气丹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也好，便算是让你涨涨教训。”沈万善说着把一个锦盒抛给于虚，转头离竹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