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辛苦李公公跑这一趟。”盛博从袖口掏出一块银锭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接过银子,哈哈笑两声:“真是恭喜盛大人双喜临门啊。那洒家就不多留了,皇上那边还等我回去复命。”
“李公公慢走。”盛大人把李公公送到府门口,回头看到自家夫人偷偷落泪。
盛夫人用宽大的袖子掩住面,哭声从袖子后面传来:“唉,我可怜的儿啊,这五皇子什么品行,京城里谁人不知。你竟然要被嫁去那虎狼之口了。娘心里苦啊。”
盛安笙心里也乱的很,小树林之事都还没调查清楚,她就要被嫁做人妇了。
好像,我在这个世界也才十五岁啊,豆蔻年华之际竟然就要梳妇人髻了。她想。
“胡闹!谁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盛大人一声轻喝吓俩人一跳。
转头他已经大步走回来,一脸怒容。
“你们两个随我来书房。”他对盛安笙和盛夫人说。
盛安笙随盛夫人到书房时,盛大人已经屏退了所有下人。
“唉”,他也叹了口气。
这几天盛安笙身边的人,好像都常常叹气。
“这门婚事我知你不愿,你母亲也与我提过多次。前几日的科举我举办的非常出色,皇上说要给我封赏,我当时就拒绝了,想着之后商讨取消年幼时的指婚时,这功劳或许能抵上一抵。谁知还未等我开口,赐婚圣旨竟来的这般快。”盛大人似有些自责。
“笙笙,不如你逃婚吧。”他突然对盛安笙说。
盛安笙惊了一瞬,盛夫人也是一脸震惊的望向他,甚至忘了哭。
随机盛安笙反应过来:“不可,父亲,逃婚岂不是抗旨?这怕是还会连累你们。”
“不打紧,这不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玲珑假扮你,过一段日子便称病,随后重病无法治疗,不久离开人世,这也是情理之中。”他一息间似乎已经想出了万全的办法。
“这……”盛安笙还是有些犹豫。
最后关头,却是那一向柔弱的盛夫人拍了板子,她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五皇子这人委实嫁不得。不必担心我们,况且你父亲最近有功,功过相抵,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盛大人连连点头,督促盛安笙说:“好了,快去收拾行李吧。”
盛安笙一步三回头走回自己房间,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父母坚定欣慰又藏着些许悲伤的目光。她心里也沉甸甸的。
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了,她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她一直想的也只是苟活着就好。
这一刻盛安笙是真的感受到了父母的爱。虽不知原主是怎样不在的,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来到了这里。但父母的爱,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悲伤。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好的父母,却要马上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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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笙连夜收拾好行李,玲珑要留下来假扮她,身边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可信的,她只得一个人踏上逃亡之路。
天蒙蒙亮之际,相国府偏门驶出一辆小马车,马车里面装着刚刚被皇上赐婚的盛安笙,和她的小小包袱。
她决定一路向北。没什么原因,纯粹因为昨天突然冒出来的周杰伦的歌词“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而盛安笙想,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万凌萧的季节。
一路相安无事,马夫技术非常好,即使行驶在坎坷山路上,也没觉得太过颠簸。
只是根据穿越定律,好事轮不到,坏事一找一个准。
在山路上行驶了没两个时辰,盛安笙窝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的听到外面风声大响,直觉告诉她定有什么事发生。
还没等她掀开帘子看一眼,一支箭擦着她的手臂斜斜飞过,插在马车的侧壁上。
她吓了一跳,果然追杀这种事也逃不了。穿越就是要把各种狗血的事情体验一个遍。
这次总该有命中既定的人赶来救我了吧。盛安笙想。
真要命,这种危急关头,自己竟然还在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她自嘲的笑笑。
盛安笙掀开帘子,看到自己被一群侍卫围着,侍卫身上的盔甲很整齐,一眼就让人认出是皇宫里来的。
训练有素,服装一致,晃晃的剑,并且没有蒙面。
在这京城附近,除了皇家,谁又有胆子养这么一支队伍,光明正大的亮出来。
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之前的一支箭仿佛只是一个警示,告诉她他们来了,让她识相一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盛安笙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怀里还紧紧抱着她的小包袱。
她抬起手跟侍卫大哥们挥了一下,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尽量用轻快的声音和他们打招呼:“嗨……”
谁承想他们没人理她,手中拿的剑倒是往前面送了一分。
她吓得声音都抖了:“别别……大家都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依旧没人理她。但她已经不在意了,自顾自说着:“你们不就是来抓我回去和五皇子成婚的吗?但是我已经不能嫁给他了。”
周围还是没人理她。
他们不会油盐不进,就是要把我抓回去吧。盛安笙想。她内心分外焦急,正当她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万凌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笙笙刚刚说什么?你怎的就无法嫁于我?嗯?”话音落下时,他已略至她身前,轻轻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盛安笙顿时闭紧了嘴巴,不敢与他对视。
她给自己找的借口即是已与其他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不能再与他成婚。
这要怎么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大言不惭的说出他被绿了的谎言。
万凌萧见盛安笙不肯看他,轻轻抬高扇子,她的头昂得更高。这个角度看下去,盛安笙洁白挺拔的脖颈露在外面,万凌萧手中的扇子微微松了一份力气。
盛安笙仰着头实在有些累,她赌气的抬起眼皮看向万凌萧。他似是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霎时又恢复自然。
“笙笙既然不愿说,那我也便不问了。领头那个,来,把她带回去。抗旨不尊,可是大罪。”他收回扇子,又恢复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好像对自己未婚妻的逃婚蛮不在意。
“不不,我不回去!我真的不能嫁给你了!”盛安笙注意到周围的侍卫大哥们已经蠢蠢欲动,立刻崩溃的大叫。
万凌萧就是在逼她。盛安笙心里清楚。她要不给出让万凌萧满意的理由,就要被抓回去,她的父母也要一起锒铛入狱。
“唉,实话告诉你吧,我已与他人私定终生,并且有了肌肤之亲。”她咬咬牙,把心里想好的借口小心翼翼的说出来。
谁料万凌萧好像没有一丝意外,他只是轻挑了下眉毛,然后问:“哦?那敢问我的未婚妻,与你私定终生的人是谁呢?为夫这就去把他杀了,你就只能嫁给我了。”
盛安笙听着他轻佻却饱含威胁的语句,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想,这一劫我算是逃不过了。
“嘿嘿,别生气嘛”,她讪讪笑着,企图给他顺顺气:“前面说的都是假的,我这不是看局势太紧张,开个玩笑嘛。”
万凌萧扫她一眼,对周围的侍卫说:“你们先下去吧,她交给我就行。”
众侍卫应了一声,齐齐退了下去,一会便没了踪影。
盛安笙惊诧的看着周围,又扭过头盯着他,似是不太相信他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你现在打算把我怎么样?”她盯着他问。
万凌萧没看她,只是盯着他行进的方向,沉默许久之后,说:“我放你走,给你时间想明白,然后回来嫁给我。”
盛安笙实在无奈:“你怎么就盯着我不放?你看我粗鲁奔放,现在还与其他男子偷……偷情,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那刚巧,为夫也喜欢周围莺莺燕燕,我们互不干扰。”他吊儿郎当的回答。
盛安笙都快哭了,这货怎么就盯住她不放。但转念一想,逃过一时是一时。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她闷闷的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准备坐上马车继续往北走。
谁知万凌萧长臂一伸,轻松够到她的包袱,一把抓了过去,还说:“我看看你都带了些什么。”
盛安笙都没来得及阻止,包裹已经被打来了。
金灿灿的金子撒了一地。她都没眼看万凌萧的表情。
盛安笙的包裹里除了一些必备衣物,剩下的全是金子。因着都是金子,尽管它小,她抱着一路,还挺累的。
“你往南去,就带着这些金子?”万凌萧盯住她,语气不善的问。
“谁说我往南去了,我要去北边……啊?你说这是南边?”她这才意识到她一路都走错了。
她立刻回头质问马夫,那马夫看起来年纪轻轻,只说南方比较富庶,这是夫人的意思。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接受就是了,反正去南去北都没有影响。她想。
盛安笙蹲下身收拾了我洒了一地的金条,从万凌萧手里抽走自己的包裹,把它们都包好后,和万凌萧挥挥手。
“那我就先走啦。后会有期!”她爬上了马车。
“呸!”她猛然捂住嘴。怎么能说后会有期,应该是后会无期。我可不想再见到他了。她暗暗嘟囔着。
在马车上坐稳,掀开帘子时,万凌萧已经不见了。
那马夫坐在马车外,问她:“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南面还是北面?”
“就顺着这条路走吧,掉头回去也怪麻烦的。”盛安笙随口回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追问那马夫。
“小的名白保,会些拳脚功夫,老爷特地派我护小姐周全。”马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哦,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小姐没遇到麻烦之前,我不会轻易透露身份,免得遭人怀疑。”他的声音低沉,还有些许沙哑。
既是父亲派的人,那自然是可靠的。盛安笙靠回车厢壁上。
一想到还有人陪,她突然觉得这漫漫逃亡路上,也没那么孤单了。
而马车远方,万凌萧伫立在一个小亭子里,看着盛安笙的马车飞驰而去。
他喃喃道:“盛安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一切,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