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皇上”她盈盈一福。
视线落在桌案上,那里放着一只托盘,在托盘之上静静的放着个玉质的酒杯。
酒香扑鼻而来!
她呵呵一笑:“皇上,可是要赐死玉暖!”
漫漫宫灯之下,女子脸上噙着淡淡的笑,丝毫不见恐慌。
珠光流转的眼中,一片平静。
凤绝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玉暖,嘴角噙着一丝微凉的笑:“身为一个女子太过聪明,反而不好!”
他的眼深邃无波,却有着淡淡的赞赏。
这个女子,容色不过平平,可这份荣辱不惊的气度,便是他的公主也及不上的。
玉暖缓缓垂下眸子,微微一笑,声音弥散着几许悲凉:“若不是世事所迫,谁不愿做单纯美好,被人宠溺的女子。”
许是没料到玉暖会这般回到,凤绝微微一怔。
心中浅浅的划过一阵怜悯。
却是没有心慈手软。
他开口,淡淡的说:“玉暖,别怪朕,你的死,能换的更多人的生。”
他已年老,很多事已力不从心。
朝堂风云莫测,诸皇子之间暗波涌动,决不能为了一个女子,打破这一碰即碎的平静。
玉暖抬起头,明艳的一笑。
眼角散落着深深浅浅的嘲讽。
他人的生死,与她何干!为何要用她的死,去换他们的生。
难道她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凤绝被那明艳的笑,晃得眼前一花。
玉暖缓缓的伸出手,拿起那只盛满毒酒的杯子,轻轻的晃动了一下里面的液体,神情带着几丝哀怨,带着几丝惆怅,又带着几许无奈,淡淡的说:“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玉暖不过一介弱质女子。”
不知怎地,凤绝竟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极美,那种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与容貌无关,却是惊艳绝伦。
玉暖勾唇一笑,尾音拉的长长的,语锋一转,接着说道:“玉暖是被太后留下来的,玉暖的死自然是小,可这死势必要被世人推到皇上头上,毕竟谁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呢?”
顷刻间,凤绝双眼一眯,带着几缕危险的目光,朝玉暖望去。
“皇上是明君,可曾想过自己百年后的声名!”玉暖盈盈一福。
“啪……”刹那间,高高的扬起手,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滋滋滋……”暗红的地毯,瞬间被那股白色的液体,给灼出了个大洞。
“扑通”一声,玉暖重重的跪在地上,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凤绝,语气带着哭腔:“玉暖死不足惜,可怎敢污了皇上的一世盛名。”
凤绝看着她,心头一震,这种风范,这种机敏,堪当国母啊!
好个玉凌云,竟生的这样一个女儿。
他默默的看着玉暖,忽的勾起嘴角,眼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玉暖一把拔出头上的玉簪,横在脸颊之上,语气决绝:“玉暖从未想过卷入任何纷争,所求的不过是平安终老,还请皇上明鉴!”
说着,她重重的将头磕下去。
手心湿漉漉的一片。
连带着她的脊背,也早被汗染湿了。
凤绝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随意的挥了挥手:“罢了,权当朕今日没来过吧!”
凤绝一走。
玉暖便瘫软在地。
脸色一片惨白,心里的后怕,一波接着一波涌了出来!
她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良久后,才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夜已经深了。
玉暖却是疾步走了出去。
按照前世的记忆,摸索着朝凤瑾的宫殿走去。
亏得夜深人静,侍卫松散,她才能一路无波的过去。
“阿楚,劳烦通报一下,便说玉暖求见!”玉暖有些气喘,楚楚的看着阿楚。
夜色中,女子的脸惨白的吓人。
“这……”阿楚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转身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淡黄色的灯光之中,男子穿着一袭纯白的长衫,漫漫的光在他身上晕开淡淡的薄雾,他勾着倨傲的眉眼,淡淡的看着玉暖。
周身上下没有一丝尘埃!
玉暖走进,一福不起:“请殿下救我!”
凤瑾坐在木椅上,掩面轻咳几声,苍白的脸染上一丝异于常人的殷红,淡淡的看着玉暖,淡漠的声音仿佛吹在冬季里的风,没有一点温度:“这深宫之中,谁救得了谁呢!”
不知怎地,玉暖看着他那双淡漠无波的眼,心里的恐慌竟一丝一丝的退去。
转眼间,已恢复以往的冷静睿智。
她微微一笑,站直身子:“是玉暖贸然唐突了!”
是的,在这深宫之中,谁救得了谁呢!
她是被吓怕了,才会这般贸然的找上他!
于是,忘了,他是个不理世事,不染尘埃的人。
“恕玉暖冒昧叨扰,玉暖告辞了!”玉暖对着凤瑾盈盈一福,优雅的转身便要走。
谁知,背后竟传来一抹清淡如水的声音:“你琴抚的还不错,落云殿中还有几间闲置的屋子,你便住下来,为我抚几日琴吧!”
玉暖一怔,难以置信的朝后望去。
却只看见一个男人略略佝偻的背。
一时间,竟有些黯然,这样一个绝尘离世的男子,上天为何不给他一副好身体呢!
他说谁救得了谁,可他这般将她留下来,何曾不是庇护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