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7月30日,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师一部分营长以上的军官,也接到了师长叶挺发出的下午2时召开会议的紧急通知。
下午2时整,40多位青年军官冒着酷暑,一个个穿着被汗湿透的军装,骑着汗溜溜的军马,准时到达会场。会场是临时布置的,远处有卫兵站岗警戒,闲人一概不许入内,看来会议很机密。
会议开始后,叶挺首先在会上传达了党的决定:宁汉合流,已成定局;汪蒋联盟的反革命大阴谋已经表面化了;革命遭到了严重的危机。党中央一部分同志已赶到南昌,开了紧急会议,作了决定,即:实行革命暴动来挽救目前的危局,粉碎反革命分子的联合阴谋。必须以武装暴动来回击反革命的进攻。
接着,师参谋长徐光英在会上作战斗计划的报告。他指着一幅标好红蓝符号的军用地图说:“敌人的兵力是朱培德一个警卫团,第三军两个团,第六军两个团,第九军一个团,共约6000余人;而我们的兵力却有3万!我们和贺龙同志率领的第二十军在一起行动,胜利是有绝对把握的。但是敌人有增援部队,有的24小时可到,有的两天之后可以到达。如果让敌增援部队到达,战局就复杂了,下一步行动就有困难。”他要求在一个夜晚全部解决战斗。
随后,叶挺又对有关战术问题再次作了指示。第七十二团第三营营长袁也烈是会议的参加者,按照统一部署,他将率部执行独立作战任务,因此深感责任重大。他后来回忆说:我听了党的决定后,感到这次行动,比之北伐誓师,比之为保卫武汉第一次反击国民党反革命军队的那次战斗,意义还更重大,回来后立即满怀信心地组织战斗。在我们这个营的军官中,副营长是国民党员,连长、指导员中有3个国民党员,排长中国民党员多于共产党员。这些国民党员虽然被认为是进步的,可能跟着共产党走,但与国民党军作战的坚决程度,尚待考验。特别是因为他们有许多黄埔同学在对方,有意无意地送个消息是很可能的。为了严守军事秘密,保证战斗的胜利,我便亲自去组织战前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也就是7月31日的早晨,袁也烈利用旧关系,化装到东门附近的一个营房里会朋友。这里即是预定进攻的目标。他仔细侦察了一番,发现这里的敌人有一个团部、一个营部、7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连,共两个营以上的兵力,比师部原先估计的兵力要大得多。起义军的一个营要歼灭两倍于己的敌人,有把握吗?
袁也烈在归途中,一边走一边想:虽然敌众我寡,可我在暗处,敌在明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全歼敌人是有把握的,关键在于计划的周密。他将路上拟好的计划报告团部,得到批准后,就让党的小组讨论各种细节,以防不测。下午,全营官兵都接到行动通知:准备黄昏之前出发,晚饭提前吃了。短暂地用餐后,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沿着大街由西往东进发,行李担子紧跟在后面。街上行人稀少了,电灯已经亮了。兄弟部队也在调动,有的像在集合,有的像是行军。但军官们都心里有数,彼此心照不宣。走了一个多钟头,约莫到了东门附近,队伍便停下来休息。营部的副官带着传令兵以联络官的名义,走进当面一座大营房。这里是驻军的团部,也是预定今晚攻击的敌军。副官会见了那里的团长,声称自己的部队刚从外面进城来,找不到宿营地休息,打算借他们营房前面的空地上露营,并问可否借用一点房子办公。那个团长稍加思索,回绝了借房子的要求,但对靠近他们的营房露营一事未加反对。副官随即请求发给联络口令。敌军团长即指示参谋办理。
敌军参谋抄录了两份口令,一份是普通口令,一份是特别口令。有了口令,就可以毫无阻挡地进出营房了。那参谋倒是个“热心人”,特别关照:“刚才接到上级通知,说今夜城里部队移动频繁,要注意防止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们加强警戒。”副官连连称诺。随着露营命令的下达,战士们和衣而卧。盛夏的夜里,吹来一阵阵凉风;晴朗的天空,星斗在神秘地眨眼。
战士们挤在一起,愣愣地望着星斗,谁也不问今天行军为何停在这里。连长们在露营之前,照例要在附近地区察看一番,诸如选择哨所位置啦,寻找水源处所啦,以及大小便的地方啦。这些,谁也不会怀疑。他们就利用这个当口,详细地察看了地形,有的还到敌人的营房里看了看。各连选定的露营位置,都是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的冲锋出发地。
两支即将交火的部队,一个在营房里,一个在营房外,相隔不过数十米,最远的也就是100米,现在都在睡觉,一会儿就要相互肉搏了!
看得出,敌人并没有完全麻痹。他们派出一队一队的巡逻武装,枪尖上着明晃晃的刺刀,不断地在营房外面巡查。他们甚至走到露营部队的近处看来看去,好像有所怀疑。但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排排架着的枪支,士兵们躺在枪架下,背包打开了,人都睡熟了。在较远的地方放着横七竖八的行李担子,这一切,又好像在告诉他们:不必多虑,这里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夜深了,营房里面又黑又静,而外面,有月光,有星斗,有路灯,各色光线混成一片。正在这时,露营部队开始活动了。先是连长召集3个排长睡在一起,小声小气地谈了一阵;然后排长又和3个班长睡在一起,谈了一阵;最后班长就按这个办法和战士咬起耳朵。没有命令,但大家已轻轻地打上绑腿,穿好衣服,扎好皮带;每人左臂缠上一条作为战斗识别用的白毛巾。迅速、巧妙地做完这一切,又都照旧躺下睡觉。但是,大战在即,谁还能睡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