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香气弥漫房内,一股幽香清茶,缕缕新然之味引玉婷满目喜悦落座,东方昊依旧隐身暗处保护,秋水敛起担忧目光站于身后,我为玉婷倾倒一杯满茶,自个亦满上,凑于唇角,轻吹,静待。
玉婷虽平日胡闹居多,性子活泼异常,但终究是名门世家出身,品茶之道自是懂得,一口香茶入喉,舌尖处蔓延出薄荷清香之味,蓦地,纯然崇拜之光闪闪熠辉望向我,那目光令我多少有些不自在,凑在唇角的杯盏亦迟迟未饮,只得放下,“玉婷怎这般空闲,嫂嫂还以为玉婷会忙于读书抑或练武呢?”
一闻此言,不知我深意心机的玉婷立刻撇起小嘴,满脸委屈取代方才灿烂笑靥,一腔怨念不停的向我数落开来:“嫂嫂,你可不知平日我有多苦?我天性如此,最爱舞刀弄剑,那些文墨笔韵哪是我所长?以前就因被大哥逼于无奈才离家,现在回来,又趁大哥不在,当然要好好开心一下喽,省的大哥回来我的快乐日子又到头了!”
落下之杯复端起,轻酌一口,诚然劝之:“玉婷,阅书博记与习武练剑同法可讲,皆需日勤劳苦,你荒废多日,待夫君回来检查之时,玉婷岂不是会一无所知?”
眸低垂,细数杯中蔓叶浮沉,等单纯小羊上套,果不其然,玉婷闻言脸上愁容更深,“这可怎办?不知大哥何时回来呢?啊,对了,嫂嫂也想大哥了吧?”
转念一想,南宫玉婷明了嫂嫂深意,原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大哥何时归来,虽然很喜欢这个嫂嫂,但是自己也确实不清楚大哥的归期,把这等佳人冷落家中,大哥也真忍心!
被玉婷揭穿本意,脸上并无羞赧之情,大方点头承认,再问:“玉婷可知夫君此次出门所为何事?”
遗憾摇首,忽想起其他,玉婷大笑:“嫂嫂,入门至今你还没拜见娘亲吧,大哥的事我不知晓,但是临走前大哥曾向娘亲辞别,嫂嫂不妨去问问娘亲。”
娘亲?是啊,入门至今,尚未正式拜见婆婆,三朝回门因宿疾复发而无奈躺于床上,随后只顾修养,这事便置后遗忘,秋水不曾提及,昊不愿多管,自己……
“玉婷言之有理,嫂嫂这就准备去拜见母亲!”
站起,接过秋水拿来的衣衫,对镜妆容,浓厚粉底掩住脸色苍白,一切就绪才缓缓出门,玉婷早已离开。
小院门口,定神立住,仰首观望,亭台楼阁,杨柳依依,水榭莺鸣,独立小院可见精致程度,然却将自己锁住许久,默然叹息,跨步走出庭院,这当属第一次,梳妆之际秋水告知,小院早已被夫君严下禁令,禁杂人入内扰夫人休息,更禁夫人外出扰山庄安定,苦笑,原秋水不提及拜见母亲一事原因在此。
恐玉婷一路安排及昊莫强武艺,这一路倒也顺通,因身体不适路途多次歇息,待到达母亲的雨桐院时已有半个时辰。
得秋水搀扶一路缓步走向正厅,途中经过的侍女多次回首望向自己,想必在猜测自己的身份吧!
步入正厅,坐上一素衣夫人,执茶品茗,抬眸相视,闪过熟悉之感,观周围之境况,莲步轻移,致前,纤手叠握,交与侧处,双膝跪地,柔声郎语:“儿媳蝶舞拜见母亲!”
坐上老妇人匆忙放下手中杯盏,致前扶起我,眼中闪着泪花,唇角蠕动,却未听得一言,但从母亲神情中我猜到答案,定是想到我的娘亲。
方才入屋初见母亲时的那股熟悉感也源自娘亲,年幼时多次虽母亲来访南宫山庄时曾见过一面,据说当年的南宫庄主挚爱夫人,故外人难以得见,除却那与南宫夫人结拜的金兰姐妹,我的娘亲。
双双落座,母亲赶走一干下人,屋内只闻目前低声抽泣,想是忆起往事才这般伤心吧,无从劝解,我便静静默坐。
“蝶儿,不曾想……你这么像你那小娘亲……唉……”母亲泪流不止,大手抚上我的脸颊,似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远儿让你委屈了吧!”
“夫君很好!”眸光飘至地上,柔柔道,即便那是事实,也不愿让人非议夫君半句,即便那人是夫君敬爱的母亲。
“蝶儿如你娘亲般善良啊,但当年若非你娘亲过于心软,也不会那般……让你和浩儿相依为命……”母亲的泪水弥漫脸庞,不忍,秀帕为母亲一一拭去泪水。
娘亲的家世一直很神秘,即使爹也不知晓全部,当年,就是因娘亲一时心慈手软导致祸端留下,也令爹和娘亲同时丧命,那年,慕容山庄只留三岁的我和十岁的大哥相依为命……
“好在,当年你娘亲及早定下婚事,也能让远儿照顾你,这样我便放心不少。”母亲握着我的手,传递着温暖,好似又回到娘亲的怀抱,令我有些恍惚,垂首间,一滴晶莹之泪落地,原是泪水盈眶。
“让母亲担忧了!”擦干泪水,敛起情绪,忙致谢。
“母亲这称呼太生疏了,喊娘亲如何?”
讶然,抬首相视,眼眸瞪大,母亲的脸色一片诚然与真心关怀,咬住红唇,扑入母亲怀中,再也忍不住,“娘亲……娘亲……”
“蝶儿,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我会比你娘亲还疼你的……”母亲也哭泣开来。
良久,我们情绪方缓和,在午后阳光中慢慢诉说往事,平和淡然。
“也许当年是你娘亲早已料到自己即将不测,才求我允这桩婚事吧!其实何须求,蝶儿能嫁到我家来,那是远儿的福分,可惜现在远儿还不知惜福,蝶儿莫怪啊!”
原是如此,我尚以为……哥哥肯那般帮我是因娘亲吗?
缓缓摇首,盈盈浅笑,“娘亲言重,蝶儿自幼喜欢南宫哥哥,能在死之前嫁给南宫哥哥亦是蝶儿最大幸福,不敢强求!”
夫君对我的厌恶岂能不知,但能奢求的也不过两年的时光而已,两年之后……恐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难相连。
“蝶儿,你的身体……唉,远儿实在过分,这趟离家,少说也得半月归来,怎能在新婚时刻抛弃妻子呢?”母亲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令我想笑,世家有几人能比得过当年南宫庄主的痴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