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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放开我的女人

第43章 放开我的女人

“傻瓜。”月歌笑着,轻轻点了点她的头。

原本拥挤的人群忽然分散开来,所有人都自主地向两边散开,把中间的路留下。

“怎么了?”苏焰的好奇心被牢牢地抓起,在月歌的身后探头探脑。

月歌忽然转身蒙住她的眼睛,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是那么哀伤:“苏焰,不要看,答应我……不要看。”

“到底怎么了?”苏焰伸手想要推开他,一不留神却被人群挤得前行了几步。

“苏焰!”月歌低呼一声,来不及伸手去拉她,苏焰却已经离开了身旁。

让所有人不约而同避让的,是一个伏在地上重重顿首的人。

三步一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画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苏焰正要回头招呼月歌,面上的笑却僵在脸上。

那个满眼虔诚,将凡尘忘却在心外的人,却是化龙而去的敖昌。

“这位公子可是个痴情种啊,听说他的心上人重病,为了救他的心上人,他要从归海城一直磕头到南海紫竹林,求得观音大士来救命。”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那些小声的议论像惊雷一样在苏焰的耳内炸开。

苏焰愣怔着,有些茫然地看向月歌,他却收敛了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骄傲万般,纵是玉帝在前也不肯躬身的敖昌,如今却在大街上三步一叩首,任由凡人在身后议论着,卑微地乞求着观音的施舍。

看着这个对自己百般欺凌的人,如今落魄地在人间跪拜,她本应是高兴的,苏焰的心里却泛着难言的酸楚。

就算从今往后再也不相见,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敖昌微眯着眼睛,起身看了看远方,然后行三步,跪下,重重叩首。

苏焰在他身后看着,不知为何,明明心里没有痛苦的感觉,却只觉得闷得慌,视线随着他站起又跪下,一瞬间,泪流满面。

行三步,跪下,重重叩首。

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一双放在唇边吻了千百回的手,猛地摊在额前,垫在青石板的路上,为他托起一片百转千柔。

抬眼看去,苏焰喊着泪跪在一旁,喉中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狠狠地咬着唇,咬得唇上渗出血来,却仍旧不说一句话,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敖昌颤抖着伸手,轻轻触碰着苏焰的脸,然后像被烫伤了一般缩回来,许久,才重又伸出去,用指尖轻柔地抹去她唇上的血,低声地呢喃着:“你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苏焰握住他的手,将他慢慢地扶起,哽咽着回答道:“是,我都好了,已经没事了。敖弦殿下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敖昌的身子僵在原地,张了张嘴,眼角却瞥见了一旁的月歌,随即踉跄着挣脱了苏焰的搀扶,笑出声来:“嗬嗬嗬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敖昌,自以为用情多深,却终究谁都比不过!我谁都比不过!”

“敖昌!”苏焰上前去,伸手想要再扶着他,却被一把甩开,跌入月歌的怀里。

“不要碰我!我不配……我不配!”敖昌一面笑着,一面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去,不顾行人碰撞,口中只不断地怒喝着:“滚开!都给我滚开!”

“你想跟他回去么?”月歌扶着苏焰站好,随即将双手拢在袖中,不动声色地站远了几分,再也不像先前那副亲昵的模样。

苏焰捂着胸口,怅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什么都不要问我。我这里,好像没有心一样,感觉不到难过,感觉不到失落,却莫名地堵得难受。他的身边,我不想回去;女儿国,我也不想回去;好像这世上,哪里都不是我能容身的所在。”

月歌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就笑了:“苏焰,你说……我是不是又来晚了?就像当年一样,一切都太晚了。”

“我……”苏焰回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敖昌,握着手十指交错,却不知如何应对。

月歌抚了抚她的长发,重又深深地叹息:“不会,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你不是铃兰,你是无心的苏焰。不管你在我之前遇见了谁,我都不曾来晚。只是,我也没有来对时间。”

对敖昌,苏焰本应是痛恨的,可这样一个令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却是和自己最为亲密。那些纠缠的日夜,那些相融的时间,仿佛是生命中最深的烙印,再难抹去。

有些事,无需刻意地去记起,那本就是从不会磨灭的印记。

回宫后的苏焰,仿佛成了这世上最孤寂的人,她常常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东海的方向,望着那个给自己带来无尽耻辱的地方。

“陛下,天气热了,太阳底下晒着对身子不好。”玲珑举着伞站在一旁,小声地提醒。

苏焰转头看了看玲珑,她的眼神总叫人想起谁,脑中却拼凑不出完整的面容:“玲珑,这宫里……是不是有人跟你长得很像?”

玲珑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汗,一面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啊,陛下。”

苏焰垂下了眼睑,轻声说道:“那算了。”

玲珑见她一脸失落,忙伸手替她扇着风,笑着问道:“陛下,你想说什么?”

苏焰摇了摇头,转头又看了一眼,远远地,可以看见蛇姬正扭着腰身走来,便笑道:“去把国师叫来。”

“是。”玲珑屈膝行礼,将伞递给身后的宫女,叫人替苏焰挡着太阳,这才提着裙摆下了城墙,迎着蛇姬跑了过去,“国师大人,陛下请您去说话。”

蛇姬昂头望了望,苏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正微微地笑着,便点了头应下了:“这就随你一同去。”

见蛇姬慢慢地上来了,苏焰屏退了宫女,倚靠在城墙上等她上前来行礼。

“参见陛下。”蛇姬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请安。

苏焰弯眼笑了笑,上前去执着她的手,柔声道:“国师不必多礼,朕叫国师前来,是有要事跟国师商量。”

“还请陛下直言。”蛇姬皱了皱眉,面上却带了三分笑意。

“朕记得国师说,喜欢斯年殿下,是么?”苏焰见她有些疏离,便也不再放低身段,重新靠向城墙,睐着眼看她。

蛇姬心中动了动,抬起眼来对上她的视线,心里一番滋味搅着,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韶斯年已经死了,苏焰却不知道。莫离已经不在了,苏焰也不知道。

她这一生,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却是什么都没得到,只是永远地生活在别人的棋局里,每一步都不是自己的意愿。

心中想着,头上便轻轻点了点:“是,蛇姬不敢欺瞒陛下。”

苏焰眼中的笑便真切起来:“斯年殿下的事,想必国师也有所耳闻。他被皇弟陷害,驱逐出了君子国,原本投靠我国,几日前却不辞而别。虽然已经失去皇族的身份,如今的他却是自由之身……”

“陛下的意思是?”蛇姬走近了几步,牢牢地盯着苏焰,她在想什么,自己似乎有些明白。

“朕是想……”苏焰有些尴尬,转过头去干咳了几声,“既然国师对斯年殿下一片真心,倒不如去他身边……有国师照顾斯年殿下,朕倒也放心的很。如今不必再为那些朝政琐事困扰,你二人做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蛇姬无奈地笑了笑,只觉得她心思有些简单了:“陛下可忘了?斯年殿下不喜欢蛇姬,更何况……蛇姬怎能为了儿女私情,弃国人于不顾呢?”

苏焰伸手扇了扇,讪讪地笑着:“国中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然会找人来暂代,等到斯年殿下羽化西去,你再回来也不迟。”

蛇姬有些惊讶,伸手搭上了她的肩去:“陛下,你已经全为蛇姬想好了?”

苏焰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望着远方:“人生苦短,若能得一心人,又该多好?你说过,不在意斯年只是凡人,百年后这个世上就再无他;你也说过,就算他不在了,往后的千万年,你也可以靠这短短的回忆生活下去。我不能拥有的东西,希望你们可以拥有。”

“可是陛下……”蛇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似乎主意已决。

苏焰却仿佛一下子亢奋起来,回头招过玲珑吩咐道:“传群臣在子母河边觐见,朕有要事宣布。”

不多时,众臣齐聚子母河边,连百姓也围起了人墙来看。最叫她们躁动不安的是,竟是子母河的干涸。

苏焰坐在御辇上,她的身旁是白衣的月歌。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迎接着这个新任的帝王,为她身边的男人窃窃私语,为那干涸的子母河惶恐不安。

苏焰站在子母河边,神情肃穆:“子母河干了,为了不惊扰民心,朕特意封锁了消息,如今,朕已经找到水源,还请子民们见证这一时刻。”

月歌转头轻轻地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苏焰点点头,笑道:“开始吧,这是你答应过我的。”随即高呼道:“愿诸神庇佑我女儿国,千秋万代。我苏焰今日在此,愿以我的鲜血为祭,恳求上苍赐予我女儿国子母河的河水永不干涸!”

月歌心疼地看她一眼,然后只见划过一道光束,苏焰的手腕上瞬间多了一条伤口,鲜血汩汩地流出,滴入子母河的河床。

所有人屏息凝神着,不敢发出一言,都紧张地看着苏焰的一举一动。

忽然间,只听水声“噗噗”地从地下传来,河水忽然破土而出,清透的河水涌动着,在干涸已久的河床里奔腾。

所有的人欢呼起来,齐齐地拜了一地:“吾国昌盛,久兴不衰!”

月歌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伤处便结了一层痂。

苏焰却全然不在乎,振臂高呼道:“子民们,这位仙人的法术你们也看见了,朕今日,要册封这位仙人为我国的大祭司,保佑我国民千秋万代!”

苏岩闻讯,慌忙上前劝道:“启禀陛下,我国中皆为女子,从来不曾有男子在国中为仕只说。更何况,我国已有女娲徒弟为国师,不需要再有其他的仙人!”

苏焰转身坐上御辇,抛下冷冷的一句,掷地有声:“那便让仙人将子母河收回吧!”

她眼中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整个夏天。

蛇姬跟在苏焰身后回了宫中,原本冰冷着一张脸的苏焰,还不等坐下,就已经满面抑制不住的欢喜,左顾右盼地张望了一番,然后拉起蛇姬的手笑道:“国师,如今你自由了,虽是短短的几十年,却可以陪在你喜欢的人身边,也不枉来此人间一趟了。”

蛇姬满腹心事说不出,只得苦笑着点头,心中却盘算着,不知道能否回南海仙山去看一看,那极寒之地困在坚冰之中的蟒王与蟒后,始终像梦魇一样压在心头。

正想着,月歌踱了进来,周身耀眼的仙气弥漫着,压迫着蛇姬的全身,使她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叩首拜着:“蟒妖蛇姬,拜见上仙。”

月歌弯眸浅笑,抬了抬手,命她起身:“国师不必多礼,稍后便可自行离去。你不在的时日里,女儿国的一切事物,我自会替你打点。”

蛇姬张了张嘴,犹豫着:“启禀上仙……”

月歌看了一眼苏焰,迅速地挥手将她的话打断:“我都知道,你自顾去了便可,别叫女王陛下失望,至于女娲处,我会让她替你通融。”

蛇姬闻言,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连连谢道:“多谢上仙恩德。”等月歌重又命她起身,这才欢喜地离去。

苏焰站在殿门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转身瞥了月歌一眼:“你们两个,何必当着我的面,在那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月歌端起茶水笑了笑,抿了一口,这才回道:“我们修行之人说的事,你自然不需懂。”

苏焰眼中有些不乐意,上前来将他的茶按下了,嗔道:“谁许你喝朕的茶了。”

月歌的唇勾的越发弯了,抬头刚要说些什么,面上却蓦地一僵,猛地站起身来将苏焰拉在身后,焦躁不安地看向殿外。

“怎么了?”苏焰被他忽然间的神色大变吓了一跳,想要从他身后出来,却被狠狠地攥着胳膊,怎么都不能挣脱。

“道君,原来你也在此。”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大殿外响起,转眼就到了跟前。

苏焰愣了一愣,这个声音却怎么都响不起来在哪听过。

“你不记得我了?上次在天河边的桃花林,我们见过。”那人在月歌的面前站定,轻声地开口,仿佛怕惊醒一场梦境,又仿佛累得再不能言语。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苏焰一慌,死死地抓住了月歌的衣摆,有些哀怨地抬头看着月歌,他却不肯转过来,只给她一个背影。

“这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月歌脸上笑重又浮现,伸手将苏焰从身后拉了出来,“苏焰,出来拜见玉帝。”

“玉帝?”苏焰被他牵扯着,脚步不稳地站到了月歌的身旁。

玉帝?桃花林里,那个一脸震惊与哀伤的人,那个坐拥仙凡却笑不出来的人,那个失魂落魄逃走的人,那个玉帝,来了这里?

苏焰低着头,微微地屈膝:“苏焰见过玉帝。”然后便紧咬着唇不出一言。

“你为什么不敢见我?”玉帝伸手轻招,角落里的梨木椅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只见他微微掀了掀衣襟,气定神闲地落座。

“你不该来这里。”不等苏焰回答,月歌就抢先发话,上前几步逼视着玉帝。

“我为什么不该来?”玉帝含笑昂首看着他。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却让苏焰觉得背上一寒,眼中看见的尽是刀光剑影。

“她不是铃兰,你想让她和铃兰有一样的下场么?”月歌笑着,俯身轻按他的肩头。

玉帝的眼中静如死水,不见丝毫的波澜:“她就是铃兰。”

“因为你的懦弱,铃兰已经灰飞烟灭了。你懂么?因为你,这世上再无铃兰。”月歌轻按在他肩头的手,不由自主地施加了力气。

苏焰在月歌的身后站着,耳中传来骨头被挤压而发出的,那微弱的“咯咯”声。

“她就是铃兰。”玉帝不肯退让分毫,坚定地咬着这一句。

“铃兰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你去问阎王,你去问地藏王,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铃兰!玉帝,这世上再无铃兰了!”一向温和的月歌忽然暴跳如雷,一把揪起端坐的玉帝,将他狠狠地摔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