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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8章 局末见王

曹苏却料错了一件事。

她本以为严纤薰不会再来,可第二日,那个丫头,依旧如往常一样窜进王府,趁着一切机会缠着严瑛,当严瑛走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曹苏。

曹苏压抑着火气,吼她:“你真是这般不知羞耻!还好意思再来?”

严纤薰哪被人这样骂过,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却还回嘴道:“那你怎么也还在这儿?”

她是想说她也不知羞耻吧?曹苏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你真是傻……竟连骂人也学不来。”

傻得还真是有些可爱。

“谁傻了!”

曹苏懒懒不想再回话,倘若赶不走她,便无视她。任她在耳边说着她和严瑛是如何如何的亲密,任她炫耀般地告诉她她知道严瑛哪些鸡毛蒜皮的秘密。

严纤薰在耳边不停地说,若是以前,她怎能忍受有人如此聒噪。

但现在,她看着蓝天,听不见严纤薰在耳边唠唠叨叨,只是想着。

那个该死的人怎么还不见严瑛?

耳边,魔音穿耳,她的忍功看来也上升好几级了。

日子竟这么过去了。曹苏仍是整日犯懒,软软地趴在榻上,发呆就可以一整天。严瑛有时会出门,有时也在府里伴着曹苏一同窝着,慵懒如猫。

只是在没人知道的深夜里,他总会突然从卧室里冲出,在院子里发了疯似的练功,直到东方发白……

倒是严纤薰,不仅日日都来,到后来几乎把瑛王府当成自个的家了。

像现在,曹苏看着她在自己身边放纸鸢。

她真是快活啊。

她小看了这个小丫头的韧劲,她看她放纸鸢,她看她巧笑嫣然,她看她活力飞扬。

突然,恍惚了心神。

若她一直当曹家的小女儿,会否也像她这般无忧无虑?

会否也像这般纯洁无瑕?

严纤薰发现曹苏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疑惑地停下脚步,任天上的纸鸢坠落下来。

“你终于发现我对你的威胁性了?”严纤薰瞪着眼问她。

曹苏不语,只是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纸鸢,顺着风势,缓缓放上天空。

十年了,她已有十年没有放过纸鸢了,可她凭着记忆,仍能将这小小的纸片送上无垠的苍穹。

可是,纵然现在她有了空闲,纵然她纸鸢在手,她也永远回不去了。

她无法再成为像身边这个少女这样单纯而美好的人。

她幽幽叹息,转过脸,微笑着对严纤薰道:“你千万不要改变,就这样就好了。”

不要变成她这个样子,不要让世事侵蚀了灵魂。

严纤薰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她手牵着线浅笑的样子,竟有如此的风姿。在和煦的春风中,她的裙摆翩翩,几乎要和那纸鸢一样飞上天了。

或许,她本来就是在天上的,只是不小心误落了凡尘……

人间四月芳菲尽。

桃花,都落了。

曹苏的心中竟有了丝哀戚。她不为花落,只为花都落了,她和严瑛等的人还没有动静。

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看,可一回头,明明又空无一人。这种感觉让人如芒刺在背,心中扎得慌。又像是落了网的虫儿,知道旁边的蜘蛛觊觎着,但又无力逃脱。

为什么严王还不见严瑛?两个月了,要杀要剐也该定了,可为什么什么动静也没有。

严瑛还要等多久,而她还要等多久?

曹苏首次觉得恐慌了。

她从未这般无所事事,从未这般担惊害怕地等一个人,也从未这般不确定。

她抬头,看见院子里的精致,猛地站起。

这是哪?

这里不是她的皇宫。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惊喘连连。她没见过这样的天空。

这不是建安的天空!

她惊惶失措地跑过院子,听见有人在喊:“萧夫人!”

谁是萧夫人?是在叫她吗?可是她不姓萧啊!

这里是哪?那些人是谁?

小锦子——

吴静阳——

百里——

她的心腹,她的国家,都在哪里?

她飞快地朝大门冲去,途中碰倒了严纤薰。严纤薰坐在地上冲她大喊:“你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想离开。

离开这儿,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牢笼。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不理严纤薰,只是兀自往门那儿踉踉跄跄地跑。

严纤薰瞪大了眼,喊:“你去哪里啊?”

她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门口,下人们看见她横冲过来,满脸惊讶,直觉阻止。

曹苏一把推开挡着她的人,砰地打开大门,脚刚跨出去一步,就冲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你要去哪?”严瑛低头看着被他挡下的曹苏,低沉地问。

曹苏从他怀里仰起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是平日里清亮的眸子,这时却涣散得骇人。

严瑛的心突地一跳,握住她的肩头,不停摇晃,“曹苏!曹苏!”

曹——苏——

熟悉的名字,宛如电闪雷鸣,朝曹苏铺天盖地地劈下来。

她的眼瞳迅速恢复清澈,后退了一步,脱出严瑛怀抱,苦涩一笑,“曹苏,曹苏,原来我叫曹苏。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她闭上眼,喃喃道:“严王,好狠的严王。”明明已经将人生死在握,还要攻心为上,他非要眼睁睁看着牢笼里的困兽,活活疯狂致死才甘心吗?

头一次,有人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倏地,她被打横抱起。严瑛阴寒着脸,抱着她,往门里走,丝毫不在意一旁严纤薰和下人们的诡异目光。

曹苏的心却是越沉越下,她刚刚才走到门口,连外面的空气都没呼上一口,就被抱了回来,就好像久未见光的囚徒,好不容易看见了远方的明亮,却在下一刻,被人生生戳瞎了一样……

她咬着唇,揪着心。

严瑛冷硬地抱着她,一脚踢开卧房的门,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抛进床中。

曹苏被摔疼了,直起上身,瞪着他。

谁知,他立马覆上自己的身躯,将曹苏的腰硬生生折了下去。曹苏重重磕到床上,头晕目眩。

“嗤啦。”衣帛破裂的声音,惊得曹苏一颤。

前襟被撕裂,凉气围绕在胸口,她惊恐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严瑛,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那双眼,平日那双会温柔注视着她的那双眼,此时,泛着冰冷的红光。

冷到她抖个不停,仿佛那双眼,会把她的肉一层一层剥下,露出她脆弱的骨血。

猛地,炙热的唇,烙上寒凉的肌肤,是最猛烈的火药,震撼了曹苏的四肢百骸。

野兽般的撕咬,不同于以往的怜惜,粗暴而无情。

当疼痛与他留在她身上的红痕一起开始蔓延时,她发了疯一样地挣扎。

而他,也与她同样疯狂。

她曲起腿想踢开他,可他一把捉住她细致的脚踝,邪恶地摩挲。她强忍着羞辱的尖叫,扬手想打他,却被他一手钳制住双手,牢牢钉在头顶。

“放开我!”她嘶哑地命令,不容拒绝。

可他是天下最叛逆的恶棍,不但不放开,还紧紧用膝盖扣死她的双腿。他放开她的脚踝,勾起她的纤腰,狠狠将她拉近。

他野蛮的动作,拉疼了她,她贴着他,宛如置身于肆虐的火焰,烧得她要寸骨无存。

她黑银相间的发丝和着香汗,缠绕在她细长的颈项上,泛着水光,让他冰冷的目光中闪过熊熊的深暗。

他啃噬着她,想要将她去皮拆骨,吞入腹中。

他的齿在她的身上狂嗜,撕扯着她,从她的皮肤到灵魂,都感到椎心的疼。

“瑛……严瑛……”

她无助地叫唤,整个人像在浩瀚的大海里浮沉,缓缓地,咸涩的水灌入她的口鼻。

就要窒息。

突然,她奋力用自己膝盖撞向他膝下,趁他错愕无力的一瞬间,挣开他,滚下床去。

他伸手一扯,却只扯到她的衣服,又是羞耻的“嗤啦”一声,原本就破碎的衣服,彻底从她身上剥离。

曹苏趴在地上,长发遮不住雪白的美背,狼狈万分。

“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已是冷静。

甚至,冷酷。宛如锋利的刀子,戳得人鲜血淋漓。

严瑛跪在床上,慢慢直起身子,腰带松垮地勾在腰上,束不住衣衫,露出半片胸膛。

他漠然地下床,将自己的胸膛贴上她的背。

他是如此火热,而她,是如此冰凉。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雪臂上,更加森冷。那点红,刺痛了他的眼。他一口咬上她的手臂,含住她的守宫砂。

血顺着他的唇齿,流到了地面。

她却再也没有痛感。

好像过了好几万年,他才松开牙,他附上她的耳,轻声道:“你想离开我。”

她闭着眼,任他满嘴的血腥气笼罩了她,只是道:“没有。”

“那为什么要逃?”

她终于爆发。

“谁该死的要逃了?!困在这个鬼地方你能做什么而我能做什么?难道就活生生地被人窥着!耍着?给老娘一把刀,我去把严王给劈了!我早就看不惯了!他凭什么使唤你,又凭什么让我在这等他的大驾?我不爽了把你拐走,看他能怎么样!”

她被他压着,怒火淤积在胸,吐得不疼快,喘息连连。

严瑛一脸古怪,翻过她,看她气得赤红的一双眼,凶狠地瞪着他。

“还有你!竟然想用强的?我最是吃软不吃硬,我咬舌自尽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严瑛端详着她,看着她鲜活的怒容,心柔柔软软的。

“苏苏,你还是生起气来好看。”

“你——你被虐狂啊!”

或许是吧。看见她懒懒地趴在椅子上安静的样子,他会心里不舒服;反倒是她生气时横眉怒目的样子,让他快活极了。

“你不是想离开我?”他问得小心翼翼,拥着她的手竟有些颤抖。

她一愣,恨得牙痒痒,“我真想给你一个耳刮子。你就不信任我到这种地步?”

他的身躯猛地一震。

原来,他跟他的父王一样,想用暴力留下爱情……

他曾经是那般深恶痛绝,可现在,他也做了同样的事。

“我……我……”他讷讷不能言,只有痴痴地凝视着她。

她深深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我只说一遍,好好听着。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若有违背,日后不得安宁,生不如死;曹家先人黄泉之下不能瞑目,化为厉鬼,永不能超生;曹家后代永世被人唾骂,不得翻身!”

他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但是,你若是再像刚才那样,我就立刻咬舌自尽。我的话说到做到,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怎能没听清。那种让她恨了十年的毒誓,她换了个内容,对他又发了一遍。

只为他。

怎能不感动,怎能不痛心。

是他逼她,是他逼她啊!

他不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情,这般美好的人儿,他刚才竟然想伤害她,他真是禽兽。

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苏……对不起……”他脆弱的表情让人揪心。

她拍拍他的脸,目光游离。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对不起,让你不安了……

他们紧密相拥。

而他也在心中立下誓言:他绝不会再伤害她。

只是,良久之后,他在她肩窝闷闷地说:“我又想去练功了……”

又过了一个月,五月丰饶。

春花落尽,夏花正含苞。

折一枝杨柳,投入塘中,涟漪轻起如我心。曹苏难得好心情地笑。

严纤薰却是拾了一块石子,也扔进了水。

曹苏知道她是跟自己拼着,摇摇头,从池塘边折返。

严纤薰努努嘴,跟着她。

真没想到,这几个月来,陪伴她最多的,竟是严纤薰。她时不时在她身边胡搅蛮缠,虽然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但聊胜于无。

这个姑娘,好像是以前的那个自己。十六岁,扎着辫子,娇蛮的,也是天真的。

她回头,朝严纤薰浅浅一笑,问:“你为何喜爱严瑛?他的花花作风,是人人皆知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会对这等浪荡子死心塌地?”

严纤薰脸一红,“谁说他浪荡?他比谁都正直。”

“正直?”曹苏大笑,第一次听说有人形容严瑛“正直”……

那大概是他最欠缺的优良品质吧。

严纤薰见曹苏不信,急切道:“他表面上不羁,只是为了韬光养晦!”

曹苏一愣,不悦。韬光养晦这个词,向来是当权者的禁忌。她板着脸,道:“最多是以求保身,什么韬光养晦?韬光养晦的,大多是要反的。”她叹了口气,“以后说话留个心眼,祸从口出,懂不懂?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你倒是没什么,严瑛可就完了。”

严纤薰被她教训得莫名其妙,“有那么严重吗?”

她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体会不到严重性也好,就保持这样就好了……看着她,就好像自己有多了一次生命一样,想看看若当初她选择另一条路,会变成什么样子。

曹苏没有再说话。

突然,她的身子抖了一抖。

“怎么了?”严纤薰问,上次她就疯了似的在府里狂奔,现在又突然发抖,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曹苏一把抓住严纤薰的手,大喝:“走!”说完,扯着她,把她往门那边送。

“你干什么啊!”严纤薰被她阴沉的脸色吓住。

可才走了几步,突见院子里闯进一帮人,个个精壮结实,清一色紫衣,胸前画着虎面。

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将曹苏、严纤薰二人团团围住。

曹苏摔下严纤薰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严纤薰不解地问,“这里是王府!你们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放肆?”

曹苏斜眼看她,“放肆的人是你吧。”

“什么?”严纤薰不服地大叫。

曹苏负手,缓缓勾起笑,猛然间,竟像是换了一个人,刚才的慵懒散漫,一扫而空。

此时,她笑着,笑得典雅,端庄,说不出的温婉高贵,但又风华尽显。

“你的王上在此,作为臣民,怎可大呼小叫,不是放肆,又是什么?”她平稳地说着,用开着玩笑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纤薰儿少不更事,让曹太后看笑话了。”

低沉平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先响起。

严王一身虎袍,缓缓从院子里的拱门踱出。

曹苏扬着嘴角,大赞:“严王气度非凡,百闻果然不如一见。”

“哪里,曹太后谬赞了。”

严纤薰愣愣看着二人,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是吓傻了吗?哀家都打过招呼了,可明明是你的王,你的主子,你却不拜。”曹苏垂着眼,轻声问她。

严纤薰膝盖一软,扑通跪下,“王上!”

曹苏低笑,“这孩子着实傻得可爱。”

“是吗?太后喜爱,纤薰儿还不感激?既然太后爱不释手,让她陪着太后,可好?”

曹苏眼中,刹那闪过一丝狰狞,她扬笑,“这孩子到底是太傻了,哀家还是喜欢跟聪明人讲话,比较省心。”

严王仔细凝视了一会曹苏,才开口:“既然如此,纤薰儿,还不退下?省得碍太后的眼!”

严纤薰被此时诡异的气氛,还有严王严厉的口气吓着,呆呆不动。

“看来纤薰儿是想跟太后一起呢。”严王沉沉的笑声,刺激着曹苏的神经。

她低下头,森冷地看向严纤薰,嘴里说:“小孩子心性,越赶她就越不走。”心里却急似火燎——这个丫头,还不快走,难道是让想陪着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她闭闭眼。早就该知道的,严王怎会心慈手软?他怎会睁只眼闭只眼,装作她不在严国?此时,趁严瑛不在之时,上门揭破她的身份,她还怎么平安走出这个王府!

她希冀严王会先见严瑛,这样事情还有所转圜。可他直直奔她而来,摆明了,就想利用“太后”这个身份。

严纤薰仰着头,看着曹苏脸上风云变幻,突然心里有了一丝清明。

她站起,向二人低低头,“纤薰无知,但王上要纤薰走,纤薰不敢不从。”说完,埋头退下。

直到她彻底地消失了踪影,曹苏心底才松了口气。

她终于正视严王的目光,再次展颜。

好一个王。

什么点缀外物都是累赘,只是那一身霸气,就叫日月失了颜色。

笑过之后,曹苏展袖,道:“哀家难得来次严国,素闻严国景色民风均是丰饶,却不知从何看起,不如严王指点一二?”

她站在那里,平摊着双手,坦坦荡荡。

严王的眼中不自觉流露了惊奇。

他大笑数声,“曹太后若是想了解严国,不如先让孤王安排更好的给太后,然后再细细作打算。”

曹苏垂目。

唉。还等什么打算,怕是先要被软禁了。

但远交近攻。建安离严国这么远,严王大概不会真要她的命,可是,若是建安为了她,低于人下……

她是万万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一时间,百转千回,已做打算,即使是用她做交易,她也不能让建安吃一分亏。

严王上前一步,“那么,请吧。”话音刚落,那些本来围着曹苏不动的人,走了上来。

曹苏苦笑。

严瑛啊,严瑛,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保我全身而退。

她兀自从腰间摸出扇子,展开轻摇。

严王果然微愕。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他脸色阴沉下来。

曹苏似笑非笑,“这柄扇子,是一位友人赠予哀家。说是见此扇,就像见到他人一样。”

严王啊严王,莫太小看严瑛。你三番四次玩弄他于股掌之间,也该知道够了。

严王倒是笑了,“睹物思人,这柄扇子的主人莫非预见了太后与他终会分离?”

曹苏一惊,失笑。

是么?他们终会分离……

她横下心,收起扇子,被人围着,往前走。

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嫣然一笑。

严王愕然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严瑛靠在拱门上,一袭黑衣,不沾纤尘。

人皆以为只有白,才是不染。其实,最容不下灰的,是黑。

就像他一样,偏执,但决绝。

所以,严王,非常抱歉。他要忤逆你了,为了我。

曹苏轻轻对严王说:“可惜了,哀家怕是无法随严王去王宫一叙了呢。”说完款款朝严瑛走去,严王未动,无人敢拦下她。她走到他身边,偎进他的怀里。他轻笑,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展开,遮住她迷人的笑靥。

他挑起细长的眸子,看向严王,唤了声:“王上。”

严王眯着眼,看了严瑛好久,才缓缓开口:“许久不见王弟,王弟更为意气风发了。”

严瑛遮着曹苏,叹息一声:“有没有意气风发,王上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他的口气转为苦涩,“臣弟想见王上一面,真是好难呢。”

严王只是道:“这不就见上了吗?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你既然也来了,就一起随孤王回宫吧。”

曹苏在严瑛怀里“扑哧”笑出来,只闻扇后传来她的声音:“严王,你又何必固执?如今,怕是无人会跟你走了。”

严王眯眼。

他带来的人立刻身形展动。

“王弟,你确定你留得下?”

严瑛难得笑得爽朗,“我不留,我只想走!”

严王却是震动了。

“王上要杀我,我千方百计地留着命,本是想活着回来问王兄一句:‘可还当我是兄弟?’但现在,都无所谓了。”严瑛淡淡地说着,眼里没有恨。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严王只是紧紧瞅着他。

他继续说着:“我就不该回来,可我还是想再见王上一面,亲自跟王上告别。”他笑着,“现在,我的心愿已了。走吧,苏苏。”最后一句,竟是对曹苏所说。

曹苏轻声道:“好。”

严王上前,厉声道:“想走?更不行。”

严瑛丹凤美目此时黯淡,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突然凭空冒出人来。

一看,竟是骁虎营。

严王笑,竟使得满院冷意一片,“虽说名义上你是骁虎营的主子,但你也应该清楚真正的主子是谁。”严瑛凝视严王,“王上是他们的主子,可我却当他们是兄弟。”

一句话,骁虎营听闻,齐刷刷亮出兵器,站在严瑛身后。

严王无语。

此时,严瑛放开曹苏,一个旋身,下一刻,展开的扇缘,竟分寸不差地抵在了严王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但他确实扼住了严王的生命。

众人屏气,不敢动弹一分。

严王冷冷道:“你要杀了孤王?”

严瑛只是说:“我只是拿王上的命换取自由。”他顿了顿,道,“王上只要给我承诺:让我和曹苏平安出严国,我就放开。”

严王反倒笑了,“你敢跟孤王赌吗?你不敢杀孤王。”

严瑛的目光藏在长密的睫毛下,“为我,我不敢;但为另一人,我却敢。”

曹苏轻轻一颤。

严王的手指也微微抽动,“你们才认识几天便已生死相许,真叫人感动。”

严瑛笑着,竟又是落寞,又是温柔,“王上应该明白,我和曹苏这种人,都不容易动情。但一旦动了,便是一生一世。”

曹苏身子晃晃,差点不能自持。

是啊,他们这种人,在风雨中沉浮的人,能得一次真爱,已感激。

严瑛叹息一声,又道:“七哥,我总记得你要我好好站着,不准倒下。”

严王看着严瑛,看了又看,终于点头,“孤王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