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的流云小筑内,白衣的美人儿脸上似乎有些不悦。
“师傅,那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么。”舒雪弥问。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的多。”紫苏轻轻说。“你现在跟煜儿不是挺好的么。”
“是么,我只想知道他与我的这些温情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人?我还是没办法装聋作哑,师傅,你能告诉我么?”雪弥定定地看着紫苏。
“好吧,你这孩子好奇心求知欲比较重,好奇心啊,有时候反而会害了你自己,太骄傲太要强,对感情要求的纯粹,哎,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在别处打听的,与其让你在别人嘴里打听到一些不实的,口口相传,渲染后的,不如我告诉你。”
“好,我不是因为求知欲什么的,这种事放到任何一个人可能不去问清么?最近我感觉他的心离我越来远远了,他的心思我是越发不敢猜了,也猜不透。”
“这事还得从浣花溪的掌门薛方程说起”紫苏一挥扇子,像个说书人似的,徐徐说道。
“浣花溪?”雪弥思索道,“这不是与我们一山之隔的帮会么,似乎跟我们有仇,说是他家少主就是死于轩主之手,与我们势不两立呢。”
“呸,莫须有的罪名,我们救了他儿子,他却反咬一口,恩将仇报。你听我慢慢说,这薛老头子是个武学高手,以医术和剑术闻名于世,只可惜他的儿子薛几何却没有薛老头子那样的好天赋,资质平庸了些,薛老头年事已高,很多事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帮里又没有个能独挡一面的,他儿子也算是孝心,一时着急,偷学了他家祖传的禁术,可是这禁术虽然厉害,却是极容易走火入魔的。”紫苏眼眸深远,回忆道。
“这薛家公子内力本就不好,学了这样狠烈的功夫,自然是走火入魔了,可这走火入魔也不是医术能医好的,可怜这薛老头半生悬壶济世,救便天下人,却救不回自己的儿子。这薛老头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名为薛黛淑,是个才貌双全的妙人儿,她仰慕我们轩主多年,迟迟不肯嫁人,啧啧,只可惜轩主眼里只有白苏姐姐,白白耽误了这样一个好妹子。”
“你说什么?我娘?”雪弥诧异地打翻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
“啊,没什么。”紫苏一时说的兴起,竟忘了眼前这位舒小姐是白苏的女儿
“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师父你是我姨母,却不知。。”雪弥疑问道。
“好吧,既然都说出来了,你迟早要知道的。我便告诉你,我本姓苏名紫,你娘是我亲姐姐,闺名苏白。这紫苏,白苏都是我们在江湖的名号罢了。虽说现如今你倾国倾城,整个中原没有容貌胜过你的,可是当年的白苏要比你美上三分呢。”紫苏缓缓道“当年你娘和当朝状元贺逸仙也就是咱们轩主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轩主与朝廷外戚权贵的武府与宇文府势力作对,爹爹便不让白苏再与轩主来往,以免惹祸上身。宇文府的舒将军也是爱慕白苏已久,来我家提亲,我家惹不起权贵,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后来呢?”雪弥急切的问。
“轩主当年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已然惊才绝艳,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到底是年少轻狂,很多事就凭着一腔正气与一身本事就去做了,不似现在这样的老谋深算哈哈,他当时也是势单力薄,斗不过宇文龙这样的老妖精,被陷害入狱,接手这个案子的是你父亲舒将军,舒将军也是条汉子,或者是英雄相惜,冒险设计让轩主假死,救得他一命。”紫苏扯回话题,
“再说这薛方程的女儿薛黛淑见他哥哥走火入魔九死一生,他爹爹又医不好他,就连夜带着他哥哥来逸鹤轩求救,这走火入魔无药可医,但是需要一个内力及其深厚的高人传修为给他才有救。”
“那轩主救了他么?这传修为给别人自己折损功力不说,还是极其危险的。”雪弥入神道。
“当然救了啊,那薛黛淑在轩主的鸾凤阁门口跪着哭着求轩主救他哥哥啊,呵,”紫苏冷笑道,“轩主传了一半的修为给那个薛几何,可是送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人还是没活过来。”
“唉,怎么会晚了呢,浣花溪跟逸鹤轩离得这么近。”雪弥叹息道。
“那薛老头子本就对轩主有偏见,又一向气她女儿对轩主思慕,更是不愿意求救于逸鹤轩,是以拖了好几天,那薛黛淑是趁薛老头不注意偷偷把哥哥带出来求救的。这薛老头自己死要面子没救成他儿子,反而污蔑是我们逸鹤轩害的他儿子,呵呵。”
“这。。”
“薛几何死后,父女俩因这事儿闹翻了,薛老头因为丧子之痛誓与逸鹤轩不共戴天,立下门规说是门中弟子如有与逸鹤轩中人私通者严刑处死。薛老头逼薛黛淑断了念想,嫁给别人,薛黛淑宁死不从,终生未嫁。”
紫苏呷了口茶,“咦,扯了这么多好像还没扯到重点上去。”
“您慢慢说。”雪弥汗颜。
“后来薛黛淑帮着他爹管理帮会,收徒授艺,赢余雪便是薛黛淑最得意的弟子。”
当紫苏说道赢余雪这么名字时,雪弥俏脸一沉,神色黯然,似乎是有些不快。
“那孩子我见过,跟你是有几分相似,才貌双全,不过自然不及你美貌。但与你不同的
是她眼眸里有一种天生的傲气,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争强好胜的人。”
紫苏闭目养神,往事如海水般波涛澎湃。
“三年前,贺凌煜出去任务,负伤回帮,途径浣花溪,那薛老头趁人之危下了毒欲害贺凌煜,要报所谓的杀子之仇。贺凌煜被下了各种难以忍受折磨人的毒扔在地牢里,这赢余雪看不下去了,就路见不平,私下将贺凌煜的毒解了,并且送回逸鹤轩。”
“竟有这等事,欺人太甚。只是这雪姑娘救了煜哥,想来浣花溪的人不会放过她吧。”雪弥讶道。
“这是自然,赢余雪天资聪颖,聪明能干,本就受薛老头的宠爱,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她,她性子很要强,处处都不想输给别人,只是年少气盛,性子太强势,又美貌优秀,难免会遭人嫉恨。再加上浣花溪的门人一直被薛老头洗脑,仇视逸鹤轩,余雪这次救了贺凌煜,门人都将她视为叛徒,骂什么的都有,薛老头本来对赢余雪寄予厚望,这种事一出,痛心疾首不亚于当年,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立刻下令把赢余雪打入地牢严刑拷打。那浣花溪的地牢可是出了名的炼狱,进去的没死也是半条命都没了。”
“后来呢,雪姑娘还好么。”雪弥关切地问。
“我们知道了这事之后杀进浣花溪救她,可是人已经不见了。”紫苏沉思。
“哦?”雪弥呀道。
“后来才知道是被带到恶人谷了。薛黛淑以死相逼,让薛老头放人。她昔日曾于恶人谷主有救命之恩,便请恶人谷主出面救出了赢余雪,余雪也随着恶人谷主回了恶人谷。”紫苏回想当年的事,仍历历在。
“那你们没有把她接回来么?恶人谷在西北地远人稀。总不比江南好,况且,煜哥哥又。。”舒雪弥时试探性的问着。
“她回不来了,背上叛徒的罪名中原武林是呆不下去了。煜儿有去找过她要娶她回来,可赢余雪却拒绝了。”紫苏的语气有些嘲弄。
“为何?”雪弥妒的快说不出话来。
‘她不喜欢煜儿啊。”紫苏轻轻说,“她风轻云淡的对煜儿说不在乎,路见不平而已,公子不必挂在心上。煜儿又说只是要接她回江南,她还是不回来,丢下一句,‘恩仇远我故人稀’就走了。说她在恶人谷过的很好,已经看淡从前的一切恩怨情仇了。”
“。。”雪弥突然非常纠结,原来她视如珍宝的人在别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可以路见不平,冒着必死的风险去救贺凌煜,到头来又可以说这都没什么,可她是没什么,贺凌煜确是根深蒂固,无法释怀。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雪弥喃喃道。“所以,我明白了啊,突然一切都懂了。难怪煜哥只叫我弥儿,别人都叫我雪妹子,难怪他当年在宇文府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要以身挡剑护着我离开逸鹤轩,还有他看着我的眼神太幽远,不像是在看我,倒像是在看着别人,今天才知道这个别人是谁啊。”
“所以这些温情与疼爱,终究是虚妄么?这么多日夜的感情终究是虚付了啊!”
“你先别这样想,也许他对你是真心的,往日的种种随着时间总会烟消云散,重要的是眼前。”紫苏劝道。
“我。。”雪弥心理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两人相对坐着,都是沉默。
紫苏在回想,杀入浣花溪那天,见到了薛黛淑,黛淑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你到现在还未嫁人,与我何尝不是一样的原因呢?”
“你想多了,不是的,我留在他身边辅佐他,只是帮我姐姐为贺先生尽一份绵力罢了。”紫苏故作镇定。
薛黛淑完全不理紫苏的狡辩,“可惜了你的年轻貌美了,贺先生心里,却永远只有白苏一人,哈哈,容不下你,容不下我,容不下半点别人啊。。哈哈哈。”
那样无奈与绝望的笑紫苏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一直不肯面对自己内心,这是有多怯弱?薛黛淑最起码敢爱敢恨,是比她要痛快明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