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一个人半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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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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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的别墅位于山脚,两层建筑,背山靠水,雅静清幽。屋内有院子,外墙上有矮矮的不锈钢镂花,丛丛绿阴从内中伸出。叶尖随着风动泛着碧绿,似告知路人主子钟爱自然,偏好花草。

程昊掏锁匙开门,扭头朝她一挥手,笑说:“欢迎光临寒舍。”

她小脸一红,双手交抱胸前跨步进入。

院子不大,墙边种了不少紫葡萄和金银花,院内没有假山鱼池,纯铺着大片的草坪,上面随意堆放着数颗形状天然的红岩石,一条鹅石小路从中穿插延至主楼。

米白色的主楼外墙干净高雅,落地玻璃窗挂着蕾丝雪纺帘子随风飞舞轻扬。风起帘动间,隐约显露的内里的摆设也是洁净、安静、祥和的。

绝对是很幽雅的屋子。

然而,当繁华落尽,暮鼓晨钟之时,此地的简单和清冷并非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接受得了。以程昊谨慎的性格,购置此房必定钟情良久,绝非一时冲动。

这人外形普通,性格内敛。或许因为意识自身平凡,所以从不在乎表面浮华。从某些角度看,这其实算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最难得的是,相识数月,他一直陪伴着她,愁她难过、忧她感冒、陪她奔走淋雨……

她的鼻间蓦然酸热,然而略略平复后,一抹疼痛在心头滑过——除了丁秋,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曾钟情应展的人……即使两人真会发生些什么,也不可能是现在,毕竟一颗心是因为遗漏而修补,若同期发生,未免损害了他的自尊……

丁萌微叹口气,再悄然咽下肚子——晓得自我唾弃的完美主义者都必然痛苦,为了不可能改变性格,为了不可能控制命运,为了不想损人利己,只能任由事态发展,怀揣无法掌握快乐与忧伤的彷徨,做一天和尚敲一天的钟。

程昊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望着洗完澡后,穿上他最小码衬衣外加睡袍,前襟包得严密,腰带扎得紧紧的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丁萌,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她白他一眼,小脸微微红了。心中其实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要相信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的嗓门。”

丁萌瞅着他,满脸“我在揣摩你什么意思”的神色。

程昊更觉好笑,指着茶几上的保温杯,“快喝吧,甘苦茶要趁热喝,再出一身汗就精神顺爽了。”

“你这语气像我妈。”她甩甩脑袋,把湿发撩向背后,很正规地合着腿坐在沙发上。

“荣幸之至。”

丁萌一翻白眼,走到沙发坐下继续擦头发,“你别支开话题,我的嗓门怎么了?”

“张嘴一喊,大伯二叔三姑六婆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她一愣,随即大笑,声线干干的,有点夸张,“是啊是啊,所以可以在这儿像螃蟹般打横着走路呢!”

程昊微笑不语。

丁萌讪笑两声,不知再说什么好,扯过毛巾继续擦头发。半晌,仍然听不到他说话,只得装作很自然似的把脸凑向保温瓶,喃喃说:“很大的瓶子啊,别说只泡给我一个人的。”

“我喝过了,这杯是你的,快喝。”

她盯着瓶子发呆。

“喝!”

“不要这么多。”

“快喝!”

“太多嘛。”她噘嘴。

她这模样很可爱。程昊心神一动,却不动声息,视线在她和保温瓶之间来去。

厮磨了一阵,丁萌捧起来龇牙咧嘴喝了一口,随即打着冷战剧烈呻吟:“苦啊,好苦啊……”

“再喝!”

她眯着眼睛又灌了几口。

“再喝!”

她没法,只得一边啜着一边瞄向监视员般盯着自己的他,直至杯底朝天。

程昊满意地站起身,拿着保温杯到大厅侧面的开放式厨房,一边洗着一边张望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应该记得的。”他用雪白的毛巾拭擦杯子,视线没有望着她,“事实上,我并不经常询问些什么。”

“干吗现在又问了?”

他不语,把杯子放回玻璃柜子里。

她眨眨眼睛,故意说:“哦,是问我嗓门的问题?”

“那是你问的。”程昊从冰柜拿了一罐啤酒,一瓶矿泉水放在茶几再坐下。

丁萌垂眼不语,她当然记得他的询问——如果谣言的主角是应展,她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沉默。

半晌,她小声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忧虑你被谣言伤害,却不担心应展成了牺牲品。”

他心一跳。

“你真心实意对待我,应展却视我如无物,真是自作践不可活。”话未说完,她俯身上前抢去他手中的啤酒往嘴里倒去。

他惊异,隔着茶几上前抢夺。

“抢什么呢,我喝啤酒喝大的!”丁萌用力拨开他的手,然而动作太大,酒液溅在颈窝处,如一条晶亮的丝带,沿着脖子蜿蜒而下,自有一份说不出的性感。

她抬手左右拉扯着领窝抱怨:“才洗了澡又脏了,不就一罐啤酒而已,这么吝啬干吗?”

程昊正要道歉,抬眼间,见得她扯开了睡袍,颈窝处一片雪白——胸膛猛地一跳,热血直涌脑门,连忙缩手垂眼,不敢再往下看去,任由她把一整瓶啤酒灌个精光!

“底朝天了!”她重重喘了口气,手背一抹嘴巴,“还有没有?再来!”

他回神,俯身夺过啤酒罐扔在茶几上,“不行!喝完甘苦茶再喝酒会肚子疼。”

“我还你钱就是!”丁萌推开他,起身到厨房的冰柜搂了几罐啤酒,大步回来堆放在茶几上,“啪”地拉开一瓶仰脖就灌!

如此爽直的她感染着他,程昊越显心动!起身大步到厨房拉开储物柜,掏出几包薯片回来。扯撕开摊在茶几,拿起啤酒拉开,“难得你如此豪气,我陪喝就是!”

丁萌拿起啤酒朝他一举,“别先我倒下,否则耻笑你一辈子。”

“彼此彼此。”程昊也朝她回举一下,视线始终凝在她的脸上,“很高兴能和你对饮,谢谢你信任我。”

“未必。”她扬了扬手,“帮我拨电话给丁秋,现在。告诉她我们孤男寡女对酒当歌,快来一块寻欢作乐。”

他一顿,“由你说更好一些。”

丁萌白他一眼,掏出手机拨号,半晌,随手把电话抛在沙发,“她不接我电话,大抵在开会。算了吧,我们乐我们的,大喝一回,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他的心微微一突,朦胧预感有一些事情将会发生。可能是模糊的、混乱的,也可能是刺激的、喜悦的……语气更因为这样的感知变得浮躁而嘶哑:“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男人这种生物我家里多得是,经验告诉我你很信得过的。”丁萌不停点头,趁着酒意,倒身斜枕在沙发上“呵呵”笑说,“别怪我无礼,这姿势舒服。”

程昊身子一僵!与此同时,也为丁萌的反应愉悦非常——她未必爱他,却信任他,这必来源于好感!甚至已经暗生情愫,是她不自知罢了!

正在他越想越美的时候,丁萌抬起脖子,“怎么不吱声了?”

他微笑,“没什么,只是一眼过去,发觉你斜躺在这张沙发上异常顺眼,仿佛我是为了这么一个安逸清闲的画面,这么一个慵懒娇憨的你而购买回来的……”

丁萌轻笑,拿了一块薯片扔在嘴里,“很暧昧的话,别不是喜欢了我吧?”

程昊深吸一口气,盯着她急促地说:“是的,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立即酒醒,小脸飞红一片,不知要说些什么,撑起来坐正身子,伸手轻捋着头发掩饰窘迫。

“你不讨厌和我相处的是不是?那咱们可否进一步交往……”

程昊好像要努力地平复情绪,然而沙哑绷紧的声线却完全透露了他的紧张情绪。这发现令丁萌感动,她咬咬牙,垂着脸低声说:“初入公司的时候,我已认为你和应展是不同类型的人,你有着他没有的优点,他也有着你没有的长处,这种发现,是我曾用过心去分辨才知道的……”

他愣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小脸益发涨红,她低斥:“牛一样瞪着我干吗?除了‘有公事要聊’、‘咱们顺路’、‘一起午饭’的借口,你何曾约会过我?”“你那时恋着应展,我……我心里没底。”

丁萌不语,半晌才低低说:“我这人一无是处,你的付出或许不值得……”

“子非鱼啊!”程昊轻叹一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总觉生机满目,愉快非常,这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几乎在邀请你到公司工作之时,我就知道你是我要寻觅的女人。”

她抬头,一双俏目晶莹闪动,“你总是让我很有被宠的感觉。”

“因为我只想宠你。”

小脸嫣红一片,眸子定在他面上,她仿佛在观察些什么。

“在看什么?”

“透过窗户看你的心。”她抬手轻触他的脸,低低问,“程昊,你真的喜欢我?”

他心潮起伏,捉着她的手用十二分虔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喜欢,我很喜欢你。”

她微笑,双手轻捧他的脸,“那么,吻我。”

程昊呆住。

“我会数三次,如果数到第三次你仍然发呆,刚才的话宣告作废,永不生效。”

“你……”

“一、二、二点五……”她晶莹的眸子眨巴眨巴,“二点五五、二点……”

“闭嘴……”他迅速回神,低头吻住兀自张合的樱唇……

丁萌热烈地配合着。触及他湿润的嘴唇时,感觉陌生而激越,只觉整个人轻轻飘飞着,有想从此融化在他怀里的冲动……

幽雅的空间、柔软的沙发、互生的诱惑、迷离的眼神和低沉的喘息、毫无缝隙的搂抱和深吻……如此美妙的氛围,程昊求之不得。丁萌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他们都清醒地知道,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激情过后,一切理应回复平静,不过,冷不防坠进温柔乡的程昊仍然难以平复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像得了珍宝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围着她又茶又水地不停转,不知要如何呵护才好。

不过这种“你情我愿”的活动可得讲究心理承受能力,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于事后在没有亲密感情却有亲密关系的人面前继续天真无邪。丁萌也是,心头的烈焰一旦消退,便觉得刚才有若自动献身,羞愧非常。任凭软语温声在耳边起伏不断,还是紧裹着被子面向沙发缩成一团不做声。

程昊伸长脖子一看,如烟的睫毛微微颤动,知她装睡,心里既怜惜又好笑,抱来一张绒被小心替她盖好,再到沐浴间把她刚才淋湿的里外衣裳洗了烘干,整整齐齐叠放在浴室里。

丁萌尖着耳朵听他走来走去,又茶又水又盖被子的。一会好像走开了,然后是洗衣机的声音。她半睁着眼睛四处溜看,猛听得脚步由远及近,连忙闭眼假寐,却觉眼皮一黑,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再慢慢滑下小脸,半晌,像不放心似的再滑上额头,轻按了很久。

胸口微微堵着,鼻腔有点发酸,他全心全意的关怀很令她感动。然而,强烈悔意也在心里拼命挣扎——一切在心境彷徨,还未肯定自己爱他,还未正式开始的时候突然跳级晋升,主动成为他身下的女人,这于自小保守的她来说,是继“应展之辱”后的另一件悔事。

复杂的情感在心里缠结不休,羞愧最终占了上风,逃避似乎成了唯一的方法。

脚步声自身边再次远去,丁萌悄悄睁开眼睛,见他朝楼梯走去,似要上楼拿些什么东西。待他在梯间拐弯后,她立即跳起来,包着被子飞快奔向浴室,极速穿好衣服冲出来,挽起放在沙发的背包飞快朝大门奔去……

楼下传来“咔嚓”一下关门声!

正在二楼书房接收传真的程昊一愣,快速朝窗台一望,只见丁萌捧着背包像只袋鼠似的跳出大门,一溜烟去了。

他一急,举步追去,却在梯口停步。应展的事发生在先,不排除丁萌把欢爱建立在慰藉之上。如果真的如此,清醒过后,就算不曾悔恨也必然羞愧,强行相对只会令她更加难堪,除非……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取出手机查找电话簿,按了半天还找不到,方记得他从来没想过要留下那个以前避之则吉,现在却很需要的电话号码。想了想,决定拨电话给应展,查一查丁萌堂姐丁秋的电话号码。

他和丁秋其实早在四年前已经认识。

那一晚应家举办生日宴会,应展的妹妹应思介绍同学丁秋给他认识。那时的丁秋外形清秀,眼神冷漠,不入舞场不看帅哥,捧着红酒独自坐在窗前一张高椅冷眼旁观,满眼不屑意味,似乎从不渴望融入其中。

几乎立即的,程昊觉得反感——公众场合,就算无意平易近人,也不必高人一等,若感觉与环境格格不入,大可礼貌道别,掉头离去,何必满脸不屑处身其中?所谓的另类,有时只为刻意彰显自己与众不同。

宴会结束后他受应思所托,驾车顺路送丁秋和一男子回家。男子在中途下车。当时开始下雨,偏偏丁秋住在围村,山路湿滑,车子驶进一个颇急的斜坡时煞车突然失灵,一下撞在路边的护栏上!因为冲力太大,他当场晕了过去!丁秋坐在后座,伤势较轻,拖着伤腿拉开车门拼死把他拉出来送院救治……

那段期间,丁秋左手拎爱心靓汤右手挽甜蜜水果到病房探望他,天天到访,风雨不改。后来,应思转达说她喜欢他,希望能够交往。程昊随即摇头,从此刻意逃避。究其原因,皆因总能自她的声线和气息感受一种无形的压迫。应思提及她有一段辛酸的童年,他同情,却不代表就有耐性和能力安抚这么一个苦大仇深的女孩,虽然她曾有恩于自己。

错爱应该终止在开始的时候。所以每一次丁秋主动来电,他都是应付式的客套。后来手机遗失,丁秋的电话号码也随之失去,她也没主动来电,一晃两年过去,倒是打过一两次照面,没什么交集,他甚至不记得这回事了。

爱情是一种感觉,存在与失去不必刻意。这个道理他六岁那年就深切体味——母亲突然说不再爱父亲,坚决离婚。

搬家那天,他向父亲问出心中积存良久的疑问——为什么舍得和美丽如女神般的母亲分手?

父亲反问:“你为什么毫不犹豫选择跟随我生活?”

“和爸爸在一起我更舒坦,更有安全的感觉。”

父亲苦笑,抚着他的头说:“人贵有自知之明,瓷器和瓦砾相交,谁碰了谁都不好。”

他抬起头天真地问:“你仍然当妈妈是瓷器?”

“是的。她自己也知道是这样,所以不甘心和瓦砾厮守。瓷器是珍品,必须付出与之相等的努力和心血守护,细心盘算,谁得谁失一目了然,可惜要在年终总结才知道。”父亲轻叹一声,“这时的我们都老了。”

程昊不懂,却没有再问,小小的他已经朦胧认识,爱情不重在激情跌宕,而重在细水长流。

后来,父亲死了,他把他的话永记心中,然后在某一天,碰到爽直可爱的丁萌,并认定她可以一辈子吸引自己,于是爱上了她。

五分钟后,应展来电,劈头一句:“我知你喜欢那个那个,她叫什么名字?”

“丁萌。”

应展“哦”一声,“记起来了。”

“你当然要记得,就算不记得她,也应该记得那只被你砸碎的虎皮纹杯子。”

他干笑。

“不过我仍然要谢谢你。”

“谢我?啊,当时你追出去了……然后天气骤变,月黑风高,不,是乌云密布……咦,难道借此得手了?”

“你想听哪一种答案?”

“当然是否认的好。”

“你嫉妒?”

“是担忧。”应展叹了一口气,“若他日要称呼一个几乎被我砸破脑袋的人做嫂子,很高难度。”

“威胁无处不在。”程昊不紧不慢,“除了丁萌,云映也是另一个我欣赏的女子,须知道男人雄性激素过高的时候,‘不择手段’四个字便成为本能。”

声线突兀提高数倍:“你敢?!”

“现在不敢,将来就不知道了。”程昊微微一笑,“我记得云映曾经闲话,选男友的话我比你更安全。”

“若你敢这样我会揍死你!”

“彼此彼此。”

“看来我也要在业余时间安慰丁萌。毕竟曾被她暗恋,要上手相当容易。”

“事先请通知声,好让我带好相机,拍下她泼你凉开水、扇你辣耳光的经典画面。”程昊冷笑。

“万事开头难嘛。”

“既然如此,我也该及早约会云映才对,你应该知道我们颇能聊的。”

“还未聊着我已揍死你了!”应展骂他,“既然这么喜欢丁萌,就献殷勤去!找丁秋干吗?”

“丁秋是丁萌的堂姐兼死党。”

“怪不得她们的样子有点相像。”他顿了一顿,说出一串电话号码,“丁秋曾对你有意思,小心一沾上了便如牛皮膏药,扯也扯不掉。”

“我姓程非姓应,不会这么花痴。”程昊“啪”地合上电话,把应展的咒骂截断在空气之中。

“是你?”丁秋惊讶。

程昊微觉难堪。长久不曾联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电话号码,“你好——”

“稀客,有事吗?”她回应得比较小心。

他略一犹豫,“刚才我……惹怒了丁萌,你俩深交,可否代我到丁家探望她一下?”

“哦——事情是怎么样的?”

“刚刚……我向丁萌表白,她却选择逃避。”这么多年了,她对自己应该死了心,不怕直截了当吧。

“表白?"丁秋的声线突兀地尖利,“你……你爱上了丁萌?”

“可惜她不爱我。”

丁秋不语,半晌轻轻一笑,声音有点恍惚:“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笑声令我平复下来。”

她嗤笑,声音略带轻浮:“仍为了当年不接受我而内疚?不必吧,老实说,你不提起我都不记得了。”

“……”

“不过据我了解,丁萌心中的理想男人似乎不是你这种类型。”

“我知道。她喜欢帅哥,我却不是帅哥。”

“这人自小就有恋兄心态,做梦也渴望嫁给一个集合了哥哥们所有优点的男人。”

程昊微愣,“恋兄心态?”

“嗯。不过女人怕老,若她挨到三十仍待字闺中,你大概还有机会。”

“她才二十三……”

“你相当清醒。”

"因为自知平凡木讷又少言,冷门货色。”

“不过,被这种男人爱上便是一生一世。”她淡淡地说,“晓得珍惜的才叫好女人,你只适合好女人。”

他一顿,“丁萌也非凉薄之人。”

“她是!”丁秋“哼”了一声。

程昊不做声——不是介意她贬低丁萌,只是用这种语气否定堂妹,就显得卑劣。

她冷笑,“我知道你听着反感。老兄,如果要听好话就不应该找我,反之,如果你对丁萌的感觉是真的,断不会轻易动摇。”

他实在不想再和她说话,“谢谢忠告。工作颇忙,必须断线了。”

她恍若未闻,“说吧,想我怎么做?!”

他一愣。

“我们也是朋友。”

“那、那请你现在去看看她如何,再回电话给我……”

“行,不过这妞儿看着洒脱,实则保守,如果你俩连手都未曾拉过,说多也是枉然。”

“保守?”程昊不禁轻语,“那我的成功率……岂非很高?”

“什么?”

“……”

“什么事?”

“没什么……对了,丁萌应该不会再回‘展昊’上班。”

“为什么?”

程昊把事情略说了一下。

“天啊——”丁秋尖叫,“那水晶美人有没有烫伤?”

“被淋得一头一脸,像非洲女孩。”

“然后丁萌在应展的咒骂声中哭逃,而你尾随而去,乘虚而入?”丁秋嗤笑,“你真会把握时机!”

他做不得声。

“我平生最恨人不自量力,当初就曾警告丁萌别看上他。好,一会我就耻笑她去,暗恋变态应展的下场竟是被他随手仍来一只杯子,砸破她的灰姑娘美梦!活该!”

他脸色铁青,努力忍耐。

“你别气!我说事实罢了,应展那种男人给我也不要。”她一顿,又说,“你就比他强一百倍。”

程昊吓了一跳。

“我可以帮你的忙,不过我要多问一句,当初为什么不考虑我?”

“呃,这本是两回事……”他暗暗叫苦,知道这次找丁秋帮助极其错误!

“我懂了,你对我如同应展对丁萌,视觉不对感觉更不对,打心眼就不喜欢。”

“……”

“别紧张,说笑而已,呵呵……”笑声未落,她“啪”地断了线。

晚饭过后,丁母在楼下叫:“萌萌,秋秋来找你。”

丁萌正趴在床上捧着小脸,疯了似的碎碎念:“下午我在梦游啊游游游,春梦了无痕啊了无痕,那事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下午回来后就说昨晚通宵工作,要补眠去,连晚饭也不吃。”丁母一边朝丁秋说一边侧耳听着,见没回应,复又再叫。

躺椅上的丁父嫌吵,朝侄女点点头,拿着报纸到院子乘凉。

“哎,半小时后进来吃宵夜!”丁母朝丈夫背影叫了一声,转头对丁秋笑说,“你们也别聊久了,一会就下来吃莲子鸡蛋糖水,我放了很多料子。”

“谢谢伯娘。”丁秋笑了笑,转身“蹬蹬蹬”上楼朝丁萌房间走去。

拐弯时,她扭头扫了一眼丁家布置得简洁高雅的客厅,心中微叹一口气——每站于丁家之内,情感会变得混乱——羡慕、嫉妒、沉默寡言却又礼貌客气,想维护想破坏,过后又会内疚。然后一如平常躲进丁萌房中,在她纯直爽朗的说话声中百感交集,自我唾弃。

敲门进去后,丁秋望着听到开门声故意大被蒙过头的丁萌,劈头一句:“程昊说爱上你了。”

被子毫无动静,可见她已经有这种认知。

丁秋一屁股坐在床边,冷冷地说:“你厉害,踩着宝了。”

“……”

“如果他是我的旧相好,咱姐妹俩便成了他的新欢旧爱。”丁秋抬手一拍隔在被子里的屁股,“我真的很嫉妒你!如果他爱我,你便成了我母亲般不光彩的角色!可恨他从没爱过我。”

这下被子里传来丁萌闷闷的声线:“扯上我干吗?你喜欢就倒追是了……”

“想过,却预感成功率极低。”她咬牙说,“心中明知程昊平凡又可恶!却按捺不住想着他。每次望着那泰然自若的举止,听着那平静稳重的言谈,就会仰慕得想把自己倒贴出去……你不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卑微的思想,不理智、不道德、自私自利,那心思……和吸毒后迷失心志没啥两样,却又悲壮得连自己都可怜自己!”

丁萌慢慢掀开被子,愣望着她不说话。

“眼巴巴干吗了?”丁秋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爱他……”短短几字,她说得颇显艰难。

“他爱的是你。”

“只可惜我还未确定是否爱他,就……”

丁秋听出端倪,“怎么了?”

羞耻顿时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俯卧在床,小脸埋在枕间不做声。

“究竟出了什么事?”丁秋紧捉住她的手臂。

“我……我和他……”

丁秋全身绷紧,“你们……你们……上了?”

丁萌越发羞愧,泪水自指缝间淌下,渗进雪白的枕套,却掩不去点点斑斑。

丁秋深吸一口气,颤声问:“笨蛋,你没有避孕吧?”

枕上的后脑勺一硬,半天才轻摇了摇。

“有一种事后避孕药未超过24小时服用有效,快快快,我和你买去!”丁秋立即扯她起来,然后扑向衣柜,“我找衣服,你快穿鞋子!”

半晌,急切翻着衣柜的手突然停下,回头盯着像掉了魂般的丁萌,“十点了,村子里唯一的超市已经关门,我们从小和超市那家的子女不和,如果现在拍门急寻事后避孕药,可能未等到天光这事已传遍围村……”丁秋看了她一阵子,摔上柜门走至床边坐下,“听你意见吧,毕竟一次中招这事情只在言情小说里出现……”

“不吃了……我想我当时一定疯了……竟然和一个尚未确定关系的男人上床,太不要脸了……像妓女一样不要脸……”丁萌恹恹的,内心深处,获得与失去异常混乱,理智销声匿迹,悔恨啃噬心灵,疯狂般想回到最初,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想那么多干吗?都发生了。”丁秋噘了噘嘴,“看你平日保守党似的,嘿,想不到眨眼间就栽倒在一个不是梦中情人的男人手里。”

“别说了别说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怨谁?”

“只要一想起来,我就觉得自己很****……天啊,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她捂脸呻吟,呆滞的目光透过指缝缓缓定在丁秋脸上,“告诉我,这一切可以当没事发生过行吗?!行吗?行吧!”

“当然。”丁秋冷笑,“照照镜子去,你依旧完好无损,权当一夜情好了。”

丁萌定定看着她,突然快速坐起来板直腰身,指天画地,喃喃自语:“是啊是啊,他那性格也不会泄露什么的!不会的!我们就当没事发生过一样,见了面聊会儿,闲时爬爬山、喝喝茶,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忙碌……”话未说完,她“砰”地栽倒在枕上,“糗死了,这分明自欺欺人嘛……”

丁秋顺势倒在床上和她并排躺着,“如果程昊当没事人似的,你会不会找他算账?”

她掩脸,“算什么账!他又没用强的……”

“何不考虑和他发展?”

“见面都提不起勇气,还发展什么!”

丁秋睨她一眼,“小心这当儿被别的女人追去了!到时可别哭哭啼啼。”

她觉得刺耳,“谁想追就追去,不就一夜情对象,才不会留情……”

“哦,真的假的?”

她鼓着腮不做声。

“你知我很喜欢他,既然你不太在乎,我干脆乘虚而入,他或有机会成为你的堂姐夫。”

丁萌僵着脸不做声。

“好啦,不聊啦,下楼吃莲子鸡蛋糖水。”丁秋拍拍大腿坐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今晚是程昊托我来探视你并套口风的,回去后我就回电话给他,说下午的事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丁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脸神色多变,半天也没说什么。

丁秋也不追问,起身朝房门走去,“你这模样也是不敢下楼去的,我拿宵夜上来咱俩一块吃。”及至门边,又回头说,“放心吧,这事除了你、程昊、我,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嗯……”丁萌胡乱应了一句,呆看着消失于门外的背影,一颗心越显无措,无法分辨丁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无法捕捉心里的爱恨情愫,无法知道丁秋是否仍然爱着程昊,是否因为她无意把程昊“吃”到手而不舒服……

才刚步出丁家,电话便响个不停。丁秋心中有数,拿起来直接放在耳边。

“是我。”程昊急说,“刚才打不通你的电话……”

“关机了,在丁家吃夜宵。”

“她、她现在怎么样?”

迫切的口吻令丁秋微泛酸意,气一冲,干脆说:“她叫我告诉你下午的事权当一夜情,不,一日情行了!以后不要再提!”那边当场窒住。

丁秋心凉得很,却故意放软声线说:“不过现在的她迷乱恍惚,说的话不能当真……”

“迷乱恍惚?!”程昊很着急,“严重吗?会不会有事?我立即去看看她……”

“不要!”丁秋叫,“万一被丁家人看出端倪她更觉羞耻,你也会被揍成猪头,届时想化解难度更高。”

“那……”

丁秋顿了一顿,硬声说:“方法是有的,就不知你肯不肯配合。”

“快说。”

“和我恋爱,只有这样才会刺激丁萌,才会知道你的好。”

程昊吓了一大跳,“你胡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难道听不出弦外之音?”她冷笑,“为了追求她一直低声下气,这不代表你有多伟大,只代表你自贬身价,把她奉作云朵自己比作泥巴,不是我刺激你,如若现在应展突然说喜欢她,你想丁萌会选你还是选他?”

他不做声。

“没有波折的爱情不会完美,轻易到手的幸福不够牢固,就让她流些眼泪吃些苦头吧程昊!这个周末,我们相约到丁萌爸妈常去的酒楼喝茶,装作亲密,届时我向他们介绍说你曾是丁萌的老板,现在是我男朋友,短短数天转变强烈,才够刺激力度……请放心,我至多挽着你的手臂而已。”

“不行!”程昊立即摇头,“将来揭露真相,丁萌爸妈对我的印象必会大打折扣……”

丁秋冷笑,“不用激将法如何令丁萌心痛,回忆起你的种种好处?横竖你也不会真的和我约会或上床去。”

他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总之无论如何,短期内丁萌绝不会和你见面,连电话也不会接听。”

“我知道……”

“明白就好。”为免程昊反感,她似乎很维护着堂妹,“刚才在丁家,我说要倒追你,丁萌满脸不自在,可见对你并非无情。姐妹多年,除了丁家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别看她平日颇粗神经,其实也有感性的一面,会在突然间被某些外在的牵引触动心灵,这如同失物复得,方会喜极而泣一样。”

“真有这个可能?”程昊惊讶,心底也认同丁萌是此等女子。

“相信我这一次吧。”丁秋话题一转,“今晚交谈就此打住,周末咱俩相偕到酒楼吃早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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