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忠于夫人。”鸳鸯打断她的话道,看着她脸上陷入回忆时苦笑着的表情,突然有些心疼,“这些事,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杏儿仰身一笑,有些讽刺的道:“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突然被人凌辱了,这样的事让我怎么开口跟人说。”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她不解的看着她。
杏儿沉默了一会,笑着道:“无所谓了,我现在也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了,也没指望嫁来这大胤还有机会再出去嫁人,自从夫人死后,我这条命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
她淡然说着这一切,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抬头看了看天,她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道:“我端进去劝一下,皇后娘娘若不吃可不能怪我。”
“这个自然。”听她说要送去,鸳鸯显得有些高兴,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杏儿转身走了两步,停下来道:“鸳鸯,或许你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感受,一个对你最好的人突然离去,而你明知道谁是凶手,却不能为她报仇。”
说完,就转身走了。
鸳鸯无言以对,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吗?”身后声音突然响起,鸳鸯吓得一怔,转过身,看到王公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公公,你怎么现在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鸳鸯看着他道。
王公公不忙说话,而是朝里看了看,拉着她转过一旁僻静角落才道:“你家娘娘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鸳鸯低下头,显得有些失落,“还能怎样,不大好罢。”
王公公叹了口气道:“今天呢,我跟皇上提意让把太子殿下送回来,但是被皇上一口回绝了,此时,我看我是帮不了什么忙了,你有功夫,最好劝劝皇后娘娘自己去跟皇上服个软,说些好话,别使劲耗着,宫里这么多女人,每个都抗日 破了头想要扶养太子呢,你要知道,扶养太子的女人就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后娘娘,所以,尽快罢。”
他在她的肩了拍了两下,“我来说是跟你说这些的,你忙罢,我得回去了。”
“公公不进去见娘娘吗?”
“不了,我没别的事,就不进去打扰了,听说皇后娘娘最近病了,好生找太医瞧着,皇后娘娘面相带着福呢,总有苦尽甘来,万一之上的时候。”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家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的事也没较着劲了,她现在正到难处,你又不在身边,你还是抽个空去跟她服个软罢,早些回到身边服伺她,说不定她与皇上也能早日消除恩怨。”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鸳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站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靠在柱子上。
殿里,月瑶原本躺在榻上,听到动静睁开眼道:“你去干什么了?”
杏儿吓得一惊,低下身子道:“娘娘,这是厨房送来的一些补品,娘娘趁热喝了罢!”
“不是跟你说了本宫没有胃口吗?”月瑶不耐烦的道,翻身向里睡去。
杏儿走过去,将托盘放到一旁桌子上,小心翼翼扶她起来道:“娘娘,还是吃一点罢,鸳鸯姐这两天快急死了,娘娘再要不吃,恐怕您没事,她就要苦死了,这些天也跟着娘娘一进不吃不喝的。”
杏儿说着,又将药碗端了过来。
月瑶闻言沉默了,盯着眼前那碗粥道:“这个……是她做的罢?”
“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杏儿笑着道,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皇后口边,“吃一点罢,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
月瑶冷笑,很有些苦涩的意味,她宽大的锦袍外头罩着一层银白纱衣,素雅而清淡的妆,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她慢慢坐起身子,端着那碗粥道:“她现在在哪?”
“娘娘,奴婢在这儿?”
鸳鸯出现在门口,殷殷热望着她,月瑶抬头看到她的样子,突然间红了眼眶,手指颤抖着将碗放到一旁桌上,“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看不惯本宫的作风吗,本宫死了,正好趁了你的意。”
“公主,如果公主死了,奴婢决不苟活。”鸳鸯急切的道,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来,跪到她脚下。
看着地上的人儿,月瑶嘴解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瘦了,想必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其实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不了解的为人呢,只是人生起气来,连她都管不了她自己的脾气。
做就做了,这一向,她是知道的。
月瑶笑着道:“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奴婢知道,奴婢不该帮着别人说公主,奴婢应该帮着公主做一切的事。”鸳鸯道,热切的望着顶上皇后。
听到这里,月瑶发出几声冷笑,“既这样,你就回来罢。”
杏儿在旁搭腔道:“这才对嘛,主仆二人和好如初,那就没奴婢什么事了,那么奴婢就告辞了,鸳鸯,快服伺公主把粥吃了,再放就凉了。”
“恩,我知道,谢谢你,杏儿。“
“谢什么!我们不都是为了主子好吗?”杏儿笑着,款款出了殿。
鸳鸯走过去,小心看着皇后的脸色,端起碗道:“公主,让奴婢喂您喝粥罢?”
月瑶不说话,却也不拣绝,认真喝了她喂过来的粥。
两人和好如初,快一个月的误会消除了。
吃了粥,服侍她躺下后,鸳鸯笑着道:“公主先躺一会,奴婢把碗送出去。”
“好,你去罢。”
月瑶疲惫的闭上眼。
出了大殿,鸳鸯心情十分好,哼着小曲往后院走去,刚刚拐过长廊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她有些吃惊,看着那人道:“王公公,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要事相禀?”
“什么事?”鸳鸯也跟着紧张起来。
王公公一路小跑,满头大汗的道:“皇上,皇上要把太子殿下送去尔福宫去了。”
鸳鸯想了想,睁大眼睛道:“怎么,皇上想让充媛娘娘扶养太子殿下吗?”
王公公摇摇头,等气喘匀了才道:“不是充媛,现在已经被皇上封为昭仪了。”
“昭仪?还没侍寝就位列九嫔”鸳鸯大吃一惊。
王公公叹道:“谁说不是呢?”
他黯然叹了一回,接着道:“那,你赶快去回皇后娘娘,我就先回去了,皇上跟前还有事,就不进去参见娘娘了。”
“王公公,你这份恩情,我们一定 会记下的。”
王公公讪然一笑,摆摆手道:“娘娘也是奴才的主子,帮娘娘还分什么谢不谢的,我走了。”
“王公公好走。”
送走了王公公,鸳鸯也顾不得送碗,重新返回大殿,推醒还在睡着的皇后道:“公主,皇上封了充媛为昭仪了。”
月瑶睁开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等明白了,脸我徒然一变,坐起身道:“什么时候的事?”
鸳鸯见她脸我难看,忙小心拍着,安抚着,“公主别太激动,就是刚刚的事,王公公特来通禀的,另外……”
她小心看着她的脸色,迟疑着。
月瑶转头看她一眼,双腿下了榻,“另外什么?”
“另外,另外皇上还把太子殿下交由她扶养了。”说完,她便紧张的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
月瑶半晌不语,突然笑起来,森森的笑声让整个大殿都颤抖了,一种冷颤,鸳鸯直觉的缩了缩身子,推着她道:“公主,你这样怪吓人的。”
月瑶兀自笑着,苍白的一张脸。
中宫殿奢靡的红木家具散发颓然明亮的光泽,这是死的罢?突然有种被重压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张开口,却喘不过气。
沉重的朝服,金凤绣裱其身,她本出身高贵,又是龙子凤孙,然如今……这沾染了凤袍的明黄罗裙,她穿不起了哪!
脸上明艳的笑容,夹一丝风卷残云的凄凉,快的让人分辨不清。
月瑶轻轻将手搭到红木鸾榻的扶手上,换了一种异常轻巧又带着笑意的口吻,“咱们皇上就是多情,还没侍寝就封了昭仪。”
鸳鸯听她话里有话,不敢多嘴,蹲下身子帮着穿了鞋,又轻轻掺扶起来,“公主,您别多想,这都是因为您身子不好,皇上才会把太子交给她扶养的,等公主养好了身子,那太子,自然还是公主的。”
“鸳鸯你糊涂了吗?”月瑶冷笑道:“那根本就不本宫的孩子,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呢?就让他在那里罢!”
说完,脸上是一种透骨的凉。
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明显的颤抖着,鸳鸯深知她的凄凉,愤怒,可她全部和血吞了,这样一个女子,当年被齐太后赶出宫时,也没见她露出如此不安与惶恐的表情,可是这一次,她是彻底凉了心了。
嫁过来至今还没有圆房。
看来,那要成为妄想了。
鸳鸯有些难过,不由自主的叹出声。
月瑶厌恶的看她一眼,甩手进了房,“本宫还没死呢,叹什么气。”
凌弱的却带着气势的喝斥声,她分明从中听到了哽咽,她哭了。
鸳鸯站在原地,心疼的看着她落漠又绝然离去的背影,默默流下泪来。
杏儿转身刚刚进殿,看到这样情况,不免笑道:“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你也真是,刚刚回来,就顺着她一点罢。”
“不是我。”鸳鸯小声道,无力的坐到椅上。
杏儿小心朝里看了看,“要不要我进去看看公主?”
“不必了。”鸳鸯摆摆手,将脸上泪水擦干,想起来,抬头看着她道:“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不是让你回去休息的吗?”
杏儿回过神,显得有些慌乱,忙用笑容掩饰,“哦,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听到说太子殿下被送往新封的昭仪娘娘那里去了,奴婢过来问问,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可就不大好了。”
历经一场没有风浪的风浪,鸳鸯此时已经释怀了,笑着道:“这都是命里所招,公主与皇上注定了要遭这一次劫难,也没什么不好的。”
“呵,你倒看得开。”杏儿笑着,在她旁的位置坐下来,“我可告诉你,那位刚被擢为昭仪的娘娘可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善主,如果太子在她手中的话,她就不可能生育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事,谁肯干?她又没有咱们公主一辈子有皇后身份做保障,说什么都是吃亏的事情,还不一定带孩子好呢?”
“反正皇上认定了我们公主是虐待孩子的主,有什么关系?”她早就看透了,站起身道:“我也累了,得回去躺躺,我们一起走罢。”
说完,就向门口走去,一边吩咐宫女们用心听着,若娘娘醒了就过去叫她,一边招呼杏儿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
路上,杏儿还不死心,“鸳鸯,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呀?”
“听了。”
“那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听说,前几天你不是偷偷的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去给她送过礼吗?现在你不防再借娘娘的名义去跟她保持关系,孰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
“杏儿,你想的太多了,又不打仗,弄的这么多事干嘛,上次的事我是瞒着公主做的,若公主知道的,还不一定怎么怪罪了,我可不敢再去招惹。”
“你呀……”杏儿摇头叹气。
尔福宫里,一片喜意,宫人们四下忙着到大殿里给主子请安恭喜讨赏钱,一个身影不急不慢的走过来,宫人四下让开,“王公公好。”
王公公笑着,进了殿先向昭仪娘娘请了安,接着才道:“奴才是来恭喜娘娘的,恭喜娘娘又高升了。”
芷宣抱着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儿子,欢喜的道:“免礼免礼,快请坐,小桃,奉茶。”
王公公笑着回绝,“不了,奴才只是代皇上先过来谢谢娘娘,皇上这会有事走不开,晚一些,会亲自过来,另外,皇上让奴才带话给娘娘,若娘娘这里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出来,奴婢自会替娘娘去办。”
“臣妾谢主龙恩。”芷宣将孩子交到一旁宫人手里,跪地谢恩。
王公公连忙掺扶起来,“娘娘身子金贵,没有外人,可免这些礼数。”
一再推迟,可小桃还是倒了茶来,端过来道:“王公公,请喝茶。”
王公公转身看着她,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姑娘好意,奴才宫里还有事,就不能留下喝茶了,等下娘娘想起来缺什么?列个单子,奴才这里留个人在这里等着,然后一一再为娘娘置办。”
“不用不用,等会奴婢自己送过去。”小桃道,一边对昭仪娘娘笑了笑。
芷宣也道:“是呀,等会让她自己过去罢,其实我这里也不缺什么,就是孩子的东西不能少,天气越来越凉了,本宫想让多做几床辈子来,过冬的棉衣也该做了,不然等到时再现做,怕来不及,你说是吗?”
“是是,娘娘操心的是。”王公公连声应着,“奴才会尽快吩咐他们办去,娘娘放心好了,现如今宫里子嗣不多,连嫔妃也只娘娘与皇后二人,这些小事还不都是紧着太子先来?呵呵——”
他讪然笑着,一边盯着昭仪娘娘的脸。
昭仪娘娘原本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此时,突然沉寂了下来,低下头,她年轻美貌的脸上现出几许忧愁,轻轻拧着眉道:“公公,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公公。”
“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不是吩咐。”芷宣摆手道,刚刚升了昭仪,一下子从世妇变成九嫔之首,她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个转变,另外,宫中疯传的,如果扶养太子的话就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听闻皇后娘娘这几天正为此事跟皇上闹别扭,她做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还不肯要这孩子,那么她呢?
她进宫前父亲早就嘱咐过她,要她光耀门楣,为皇上开枝散叶,可是现在还没有得着皇上的宠幸,就凭白送来一个孩子,她是不讨厌这孩子。
可是对于那传言,也不能不畏着。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道:“公公,宫里说有了太子就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这话……是真的吗?”
闻言,王公公先在心里笑了笑,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抄在一起看着她道:“娘娘,皇上并没有告诉奴才以后这孩子就放到娘娘这里继养,而是暂养。”
芷宣脸色有些尴尬,低下头道:“哦,是这样啊,是我多虑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臣妾身份卑微,另外,也不敢得罪皇后娘娘,所以一问,公公你不要多心,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多了。”
王公公淡然笑着,进宫这么多年,他这双眼睛,早就练的比鹰还锋利了,岂能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只是不点破罢了,他笑着道:“娘娘放心好了,一切自有皇上做主呢,那么,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公公慢走。”
“不送。”
芷宣长长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转身招手让宫人把孩子抱到跟前,看着那小鼻子小嘴的可怜模样,突然叹气道:“这个孩子也挺可怜的,一生下来就多灾多难的,皇上又是个男人,不会照顾皇上,皇后娘娘不理解皇上,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也够辛苦的,现在放到我这里,也算是皇上信得过我,小桃,你说是吗?”
小校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以为这差事多好呢?没见着大家都等不及的往边站,娘娘也可,高高兴兴的应下来。”
“这有什么,刚才王公公不是说了吗?他只是暂养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想通了就会把孩子接过去了。”
小桃笑着道:“这话,也就娘娘你信了,说给谁听谁都不信。你没听说吗?前几天,皇后娘娘将先前皇上召见过的所有才人都叫到自己宫里,一一过目,见有不好的,直接就发难下去,整个当场难堪。”
芷宣一边掂着孩子,看她一眼道:“你又是从哪听来的这些,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宫里的事不要多沾惹,难道上次的亏吃的还不够吗?”
上次凭白无故挨了皇后娘娘的打,她到现在可都还记忆犹新,再也不敢在宫里造次,安安份份在自己的尔福宫里活着,按时请安,这几天皇后身子不适,免了请安,于是她更加不爱出门了。
小桃神秘兮兮的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就是娘娘不知道,娘娘还记得从前跟娘娘住一个房间的蓝才人吗?”
“记得,她怎么了?”
“她是当朝丞相大人的女儿?”
“哦,就是开国功臣蓝丞相吗?听说上次乱党造反,是他帮着夜王平反的天下,现在他的女儿进了宫,想必皇上会多加照顾罢?”
芷宣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穿着才人当中最为名贵的江南刺绣,神情高傲的女子,在储秀宫时,她与她住同一间房,但因身份家世的不同,她时常流露出对她鄙夷的神情。
这样想着,她不禁沉下脸来。
看着她突然变化的表情,小桃有些不解的道:“娘娘,你怎么了?突然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芷宣道,低头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道:“只是觉得人与人的真的不能比,她就生得高贵,在宫里受了欺负还能跟家里告状,自有父亲为她做主,但是我就不行。”
听到这里,小桃明白了,笑着道:“娘娘别说傻话了,现在宫里多少人羡慕娘娘都羡慕不来呢,还敢看不起?就连蓝才人,刚刚也拖了人送了礼过来呢?”
芷宣吃惊的道:“她过来了吗?怎以我没看到?”
“奴婢说娘娘在睡觉,打发走了。”小桃不以为意的道,得意洋洋的笑着,“从前她没少欺负娘娘,奴婢也该为娘娘报仇血恨才是。”
芷宣皱眉道:“你怎么能擅自作主呢?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在宫里得罪人吗?”
小桃低下头,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仍不悔改,“娘娘现在是皇上眼里的红人,就算是给她们看个脸色,她们也不敢说什么的。”
芷宣欲哭无泪,也没办法,用食指戳着她的额头道:“你呀……以后办事小心点。”
“是,奴婢知道了。”
芷宣抱着孩子转身在榻上坐下,一边问道:“对了,你跟我提蓝才人,就是要说这件事吗?”
闻言,小桃也想起来刚才的话头,笑着道:“哦,不是,奴婢听到风声,说是蓝才人看到娘娘一路高升,于是坐不住了,让她爹爹进宫给自己在皇上面前说情,说自己女儿出身高贵,少说也在三夫人之列,可是皇上好像不以为意,并没有封她的,所以……蓝才人现在可是后宫的笑柄呢?”
闻言,芷宣并没有像她一样高兴,而是显得十分忧虑。
小桃看着她道:“娘娘,你在担心什么?反正现在除了皇后娘娘就是娘娘你了,你还担心她会来报仇吗?”
芷宣笔着,慢慢抬头看着她,她自小跟着自己在俯里长大,虽说年长几岁,但是为人刁钻,不是最坏的,但也不太踏实,这次之所以带她进宫,不过是因娘说她一个人宫里没个照应,不得已,花了钱把她安排进宫,现在,看着她,芷宣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半晌,只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小桃低下头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
芷宣笑了笑,没有说话,小桃将孩子接过来道:“娘娘抱了半天也累了,歇歇罢,这孩子也该吃奶了,奴婢带孩子去吃奶,娘娘快歇一会罢。”
芷宣没有拦她,拍拍身上被孩子压皱的衣服道:“去罢。”
小桃抱着孩子退下去,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芷宣低下头,渐渐陷入沉思。
翌日,经过一场战乱,百姓们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而经过一场伤害的人也渐渐缓过劲来,月瑶开始在后宫走动。
宫里没有太后,于是她便是这后宫之主,除了皇上,没人可以左右她,也没人敢来招惹她这份敬重的背后,给她带来了难以消除的孤单感。
看着默默坐在那里的皇后娘娘,鸳鸯不免叹气。
接过身旁宫里的茶盏,小心奉到跟前道:“公主,您坐了半天了,也该渴了?”
“不用了,本宫不渴。”月瑶小声道,目光望着远方出神。
鸳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知道,她是家的方向,不是南秦皇宫,而是……王府的家。
鸳鸯勉强挤了丝笑容出来,小声问道:“公主,是不是想家了?”
“想我娘。”月瑶的声音一如往常平淡,清冷,鸳鸯心中有些感慨,叹一声道:“唉,皇后娘娘现在在天上看着公主这样,应该也会心疼的。”
“娘会想让我出宫罢?”月瑶突然道。
鸳鸯低头看着她,有些诧异的道:“怎么公主又想出宫了吗?”
月瑶苦笑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涂了鲜红寇丹的指尖,“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皇上也不来看我,把我当成个死人,摆设……如果父皇知道我在这里过着这样的生活,想必,他也会后悔一意孤行,做主将我嫁给冷珏罢。”
突然提到冷珏这个名字。
鸳鸯微微怔了怔,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他们的冷珏已经变成了皇上,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她叹了口气道:“这个决定不是皇上做的,而是你的真心……你真情流露,皇上只是顺了你的意而已。”
“但他怎么不看看冷珏愿不愿意呢?”她冷笑着道,转身看看身后,后面几个人正往这里走着,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鸳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声道:“像是昭仪娘娘。”
“就是她。”月瑶冷声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鸳鸯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公主,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干嘛回避?”月瑶笑着道,抬头看着她,她又没有做坏事,干嘛回避?
鸳鸯被她看得低下头,怯懦的道:“奴婢只是娘娘一时激动,再做出什么傻事,这一次,她身份可不一样了,如果再有冲突的话,想必皇上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月瑶不以为意,起身看着那边越来越近的一群人,笑着道:“请她们过来。”
鸳鸯看着她,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去?”月瑶冷声道。
鸳鸯怯懦的道:“娘娘要答应奴婢不能跟昭仪娘娘起冲突。”
“你……”月瑶气得心中郁结,冷冷的站在那里,这时,一旁的杏儿上来解围道:“公主别动怒,奴婢去请。”
说着,在鸳鸯肩了拍了两下,转身下了亭子。
听说皇后娘娘请的芷宣,抬头看到亭子里一身绯红宫装的女子时,她还是有些惊吓了,先前对皇后的恐惧感,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转身看着那个稍年长些的宫女,芷宣道:“皇后娘娘让本宫过去吗?”
“对呀,娘娘快走罢。”杏儿笑着道,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她身后奶娘手里抱着的孩子身上,又道:“娘娘想孩子了,所以,还请昭仪娘娘移驾过去,让皇后娘娘看看孩子。”
“哦,是这样啊!”芷宣放下心来,慢慢跟着杏儿往亭子走去。
假山上一处亭子,站在上面,可以望见整个御花园的景色,皇后娘娘就站在栏杆旁边,背对着她。
芷宣走过去,微微福了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月瑶慢慢转过身,看着她道:“昭仪娘娘高升之喜本宫病中,没有来得及道贺,你不会怪本宫罢?”
“臣妾怎么敢?知道皇后娘娘最近身子不舒服,臣妾也不敢过去打扰,今天看娘娘气色很好,想必大好了罢”
月瑶点点头,“劳你惦记着,大好了,太子呢?”
她转头看到奶娘手里抱着的太子,走过去道:“让本宫抱抱。”
奶娘有些迟疑,看到皇后娘娘的目光,最后还是将孩子放到她手上,“娘娘小心脏了衣服。”
“不碍事。”
月瑶笑着道,抱着孩子坐到石椅上,“你看样子在宫里过得不错,今天带着孩子出来散心?”
“是啊,娘娘,在宫里闷久了,再说,孩子渐渐大了,不想在屋子里坐。”芷宣笑着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皇后娘娘涂了鲜工胭脂的唇,她就有种十分不适的感觉。
一种惧怕,也不知这怕是来自哪里?
可能是心虚罢。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月瑶看着这个与她分开了有一个月的小家伙,微微笑着,握着他柔软的小手,逗它笑着。
隔了这么久,它似乎还记得月瑶,也不认生。
看着皇后与太子在一起的画面,小桃不禁拉了拉芷宣的衣服,暗暗使眼色,芷宣挥她下去,笑着道:“看得出来娘娘对太子感情很深,只是因为身子不适,没办法扶养。”
闻言,月瑶满是笑容的脸上渐渐沉了下来,冷笑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有。”芷宣显得十分慌张,摆手道:“臣妾没有半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抱着孩子的画面很温馨,有感而发。”
月瑶怔了片刻,突然笑起来。
怎么她抱着孩子的画面温馨吗?她转身看着这个看似怯懦,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十分惶恐的女人,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如果她知道,她抱着孩子时,想到的是此时正与父皇浓情蜜意的那个女人的话,不知她做做何感情,另外,她还想……这个凭借一点点小聪明就坐上昭仪之位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如表面看得这么诚实。
她笑着,却不将这话说出来。
芷宣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道:“娘娘,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跟你开玩笑的。”月瑶淡淡的道,起身将孩子交还到她手上,“好生照看太子殿下,去罢。”
芷宣接过孩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娘娘不再看看太子吗?”
“不了,看到她好本宫就放心了。”她笑着道,已经转过身去。
芷宣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上,恭恭敬敬的对皇后娘娘行了个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出了亭子。
等她走后,杏儿忍不住说道:“奶娘是从南秦过来的吗?看她刚才戒备的样子,明显的对公主不满,刚才接孩子时,显得十分不情愿。”
鸳鸯暗暗拉她一把,“你别胡说,奶娘哪有对皇后娘娘不敬。”
“我分明看到了,鸳鸯,我还能害娘娘吗?”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鸳鸯小声道,狠狠瞪了她一眼。
杏儿不得已,闭了口。
月瑶不以为意,站在栏前看着她们往山下走的一行人影,笑着道:“姒倾城挑的人,自然是有她过人之处,她一生只会忠于倾城。”
鸳鸯叹了口气道:“不得不说倾城公主会用人,只是这样,难免得罪人,她一个奴婢独自一人在外,这样,太忠心了,也对她没好处。”
“有皇上在,她怕什么?”
月瑶冷哼,转眸看向别处,看着底下一片还不是十分红的枫树,十分感慨的道:“今天本宫心情好,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没有,或者好玩的事?”
“最好玩的无非就是蓝才的那件事了。”杏儿笑着道。
月瑶转身看着她,兴趣的道:“什么事?”
杏儿对她福了福,笑着道:“蓝才人的父亲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开国功臣蓝丞相的独生女,送进宫来,原本以为可以封个夫人,结果这些天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丞相急了,进宫亲自求皇上,皇上现在位子还没有坐踏实,丞相大人半是请求半是威逼将话说了,皇上不光不冷,反倒一直冷落着蓝才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接见,你们说,她们这不是往皇上枪口上撞吗,杀鸡儆猴,正愁没地发难,他就自己送上门来,想必这一次蓝丞相要遭殃了。”
月瑶闻言沉默半晌,杏儿看着皇后脸色,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鸳鸯道:“公主,这些事都是宫女们自己传的,不一定当真,娘娘别想这些了。”
月瑶抬抬手,打断她的话,“不……不该这样做。”
她喃喃的道,鸳鸯看着她,有些担忧,“公主,你在说什么啊?”
月瑶闻若不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秋日的落叶缓缓飘落,这御花园的景色非寻常地方可比。
芷宣抱着孩子神色慌张的往前走着,小桃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心的道:“娘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完,她就很快的走了,小桃看着她的背影,十分不解。
回到宫中,芷宣便命人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回房休息。
隔了半个时辰,小桃十分高兴的推门进来道:“娘娘,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来了?”芷宣从床上坐起身,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小桃走过来帮着穿着衣服,一边道:“老爷来了。”
“父亲大人?”她十分惊讶,按规矩,这些外戚轻易不准见后宫的,何况父亲远在仓州。
小桃笑着道:“听说是皇上格外恩准的,刚才老爷已经去见过了皇上,这会来看看娘娘,一会还要出宫去。”
听到这里,芷宣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穿好了衣服,就出去了。
方老爷为官的地方离京城有好些距离,如今千里迢迢进宫看望女儿,看到一身雍荣华贵出来的女儿,他有些感慨,说着就要跪下行礼,“臣给昭仪娘娘请安。”
小桃也福了福身道:“奴婢风过老爷。
芷宣忙过去将他扶起来,“父亲大人快快免礼,小桃,去倒茶来。”
小桃答应着,转身去倒茶,芷宣将他扶到椅上,一面道:“父亲大人怎么有空来京里?来做什么?”
“听说你升了九嫔,所以老夫特来看看。”
芷宣脸上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苦笑,屏退左右,“你们都下去罢。”
等人都走后,她站起来,从小桃手中接过茶,亲自奉到父亲面前,“女儿进宫父亲大人没少操心,家里本来就不宽裕,现在日子过得一定很坚难罢,本来女儿是想拖人带出些银子的, 既然这样。那父亲大人就自己拿回去罢,给我娘多买些补品,她身子不好。”
她说完,转身吩咐小桃道:“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方老爷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其实爹的那些俸禄也还可以,只是……现在你进了宫,我和你娘还在仓州,以后想你了进宫也不方便,所以爹想找找路子,做个京官,芷宣,你能不能跟皇上……。”
芷宣突然过来捂住她的口,“住口。”
方老爷看着女儿突然紧张的表情,有些不解的道:“怎么了?芷宣。”
刚刚松下的手此时再次捂住了方老爷的嘴,芷宣警告的看着父亲道:“如果全家想要活命,以后当着外人就不要叫我芷宣,我有了新名字……叫方倾城,父亲大你也一样,回去不管是家里的仆人和我娘,都要让她们改口叫我倾城,好在闺门女子,不出门,外面的人不知道。”
她有些侥幸的想着。
方老爷不解的道:“怎么……怎么好端端的改了名字?”
芷宣没有说话,而是警告道:“说了不让你提,你还要提,你是不是想让全家都跟着被砍头才好,你身为朝廷命官应该很清楚,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
方老爷忙住了口,也安慰女儿,“昭仪娘娘别生气,老夫以后注意就是了。”
听到这样,芷宣的情绪才渐渐缓和的了下来,回身坐到自己的鸾榻上,手心已经出了汗。
这时,小桃走进来,将一小包东西交给她,“娘娘,都在这里了。”
芷宣拿起银子,放到父亲大人手中,“这些都是我进宫后皇上赏的,一些头面的我留下了,其他的,能换成银子的,都在这里了,宫里人多口杂,如果被人知道我偷偷往家里拿钱也不好,大件的,父亲大人也带不走,只好先就这些,等以后我有了,再拖人给你们带过去。”
方老爷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银票和金银珠宝,双眼放光的道:“够了够了,这就够了,如果你不肯跟皇上说的话,这些银子已经够爹在京城里买个官了,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红人,我想他们不敢不给爹这个面子的。”
他拂须看着女儿,十分得意。
送走了父亲大人,芷宣显得十分沉默,落漠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小桃收拾着杯盘,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退下。
天渐渐黑了下来,中宫殿里气氛一改往常的沉闷,皇后娘娘今天突然兴趣大增,信手弹了一曲阳春三月,听着这琴声,鸳鸯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杏儿走过来推推她道:“公主怎么了?在园子里时还不这样呢,一回来就显得这么高兴?“
鸳鸯摇摇头道:“不知怎么了?刚才叫了王公公过来,两个人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娘娘就十分高兴了。“
杏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的人影,没有哼声。
另一边勤政殿里。
冷珏抬起头,十分意外的看着王公公,“你说什么?”
“奴才觉得不能治蓝大人的罪,不光不能治罪,还应该听他的话,将蓝才人提调上来,这样才能稳固朝纲。”
“难道你想让朕被大臣摆布?”冷珏冷笑着道,十分讽刺的看着他,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英挺。
王公公跪到地上道:“奴才决不敢有此意,只是现在皇上还没有十分把握住朝中事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这些大臣妾无非也就是想朝中有人,后宫有人,这要求不算过份,只是蓝大人忠于前皇,况且开国有功,所以人才耿直了一点,不是坏人……”
“你是在替他说话吗?”冷珏看着他,目光变得十分锋利,王公公在他的目光下渐渐低下了头,苦笑着道:“奴才是个太监,一辈子侍候皇上,虽然前后易了三位主子,但奴才分得清是非好坏,分得清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皇上这样说,真是另奴才伤心。”
他说着话,叹了一声,十分落漠。
冷珏看着他,冷冷的道:“你知道朕为什么留你下来,那是因为夜王说你忠心,朕信他的, 可是不代表会信你的。”
“奴才知道,奴才清楚。”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冷冷的警告,王公公跪俯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听到皇上赦免的声音,“行了,就按你说的办,擢蓝才人为贤妃,召今天晚上侍寝。”
王公公听了十分高兴,兴奋的看着他道:“太好了皇上,你这个决定是英明的,奴才向皇上道喜了。”
他对他磕了几个头,没了又顿了顿,道:“另外,皇上……皇后娘娘娶进宫到现在都还没有圆房,皇上是不是先跟皇上圆了房再召贤妃娘娘侍寝……”
说到最后,随着他脸色的越来越差,他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小了。
“以后在朕面前不要提皇后娘娘这四个字。”
声音断然无情,王公公讪然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到口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他与皇后之间的误会太多,想要解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隔日,蓝才人被破格提拨为贤妃的消息传出,宫里人无不惶恐,这蓝才人何德何能一举成了贤妃,与理不合,自老祖宗留下家法来,几百年来也没人敢这么封过,这一下,宫里可炸开了锅。
先是之前看过蓝才人笑话的人们如今纷纷腼着脸来道喜,蓝才人刚刚去皇上处谢了恩回来,穿着大红的宫装,一面看着宫人搬行礼,一面看着这些人发笑,“妹妹们快起来罢,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本宫一朝成宠,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
收了礼,各自谴回宫去,蓝才人也乘轿前往皇上刚刚赐给自己的宫殿——华清宫。
中宫殿里,皇后正在用早膳。
鸳鸯站在旁服侍着,将一勺清淡的小菜倾到皇后面前的盘子里,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皇后没有抬头,只道:“有事就说。”
鸳鸯笑了笑,为难的道:“说出来,娘娘不要生气,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迟早的事,你该体谅皇上。”
说到这里,她已知了二三分,搁了筷子,掏出帕子擦擦嘴道:“你想说的可是蓝才人的事吗?”
鸳鸯有些吃惊,“娘娘足不出户,怎么知道的?”
月瑶高深漠测的笑着,起身往外走去,“有什么好稀奇的,这整个后宫都归本宫掌管,本宫虽足不出户,可是这些小事还是应该知道的。”
“公主说的是,可是……”
“蓝才人的父亲是蓝丞相,仗着这一点,皇上就该纵容她,不过丞相大人似乎错了,以为做了皇妃就可以如日中天吗?怎么他不懂得后宫便是无形战场的说法?呵,且看着罢,以后有好瞧的呢?”
鸳鸯有些不解,“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懂的。”
皇后懒懒的道,很快出了宫门。
鸳鸯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
尔福宫里,此时也不太平,昭仪娘娘忧心仲仲的坐在榻上,有些着急的向外看着,似乎在等什么。
过了片刻的功夫,小桃气喘吁吁的跑进殿来,“娘娘,奴婢都打听好了,这事确实是真的,蓝才人昨天晚上已经侍了寝了。“
“什么?”芷宣从榻上站起身,眼睛圆睁着,“这怎么可能?她已经侍寝了?”
相较于自己来说,她后来居上,此时一定十分得意。
她懊恼的想着。
小桃在旁道:“现在,大家都赶着去华清宫里道喜呢,娘娘要不要过去,奴婢去备一份礼去?”
芷宣沉默了半晌道:“去罢,备一份厚礼。”
“这些娘娘不用交待奴婢也记得的。”她笑着道,转身退下。
芷宣坐在那里,显得十分忧虑,紧紧蹙着眉,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晚上,她特意挑了晚上的时间,没有路人,她的轿子缓缓停在了蓝妃的门前,但是让她意外的是,门前的轿子不止她一顶,还有好几个轿子停在门前,小桃在旁道:“可能都是一同来送礼的。”
芷宣道,缓缓进了门,门口,早有宫人在守着,见人进来,先行礼,然后一一向内通传,“昭仪娘娘驾到。”
蓝才人身上一身喜红的宫装还未换,坐在这里已经受人一天的朝拜了,只是一点都显不出劳累,脸上带着和谒的微笑。
蓝才人长相并不出众,但是非常白,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于是也就不觉得逊色了,她生在丞相家,家教甚严,为人也不像一般家里出来的女儿刁蛮,相反正义气,善良。
听传昭仪娘娘到,她有些高兴,正在站起来,被身边的宫人拦下,“娘娘,早些时她一朝发达忘了娘娘,现在看娘娘高升了就赶过来,这样的人,娘娘还对她这么好干嘛?”
若兰有些迟疑,在她的劝说下缓缓坐下,仍是不安,“可是……她平时对我也不错的,突然就不理人,会不会让人觉得仗势欺人呢?”
“娘娘还顾忌她干嘛?她先不理人的,娘娘忘了吗?之前因为丞相大人的事娘娘去找过她几次,可是她为了避嫌不见。”宫女烟翠不满的道,回身看了看,“她要进来了,娘娘快坐好,我来打发。”
若兰有些不情愿,但是听刚才那么说,她也有些迟疑,只好坐着不动。
芷宣进了殿,抬头看到坐在那里的蓝妃娘娘,她穿一身喜庆的大红宫女,头上戴着做工精巧的金饰,整个人看起来富贵逼人,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淡蓝的宫装,珍珠饰物,虽也是好的,可是跟她的比起来,就显得寒酸了。
她心里有所酸酸的,正要走过去请安。
一个人挡到她面前道:“是什么人?还听通禀就要进门?”
芷宣抬起头,才看清这个人,她笑着道:“烟翠,是我呀!”
小桃也道:“是呀烟翠,连我家娘娘都不认识了吗?记得从前,我们可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
烟翠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仿佛刚刚认清楚,笑着道:“哎呦呦,奴婢老眼昏花的,居然连昭仪娘娘都认不清了,昭仪娘娘穿了这身宫装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少了从前的穷酸样,记得当初,你面见皇上没有衣服,还是我家娘娘借给了你,如今哪,你再也不缺衣服穿了,呵呵。”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芷宣脸色沉了下来,小桃护主的道:“烟翠,我们家小姐是来给蓝妃娘娘请安的,现在可不可以进去了。”
烟翠往里看了看,道:“娘娘忙了一整天了,里头还有几位才人,昭仪娘娘身份高贵,跟才人们一起请安,怕有辱娘娘的身份,不如,先跟奴婢到偏厅等一下,等这些人都走了,娘娘再进去,单独跟我家娘娘聊一聊,好吗?”
她脸上带着笑,看不出一丝不真诚。
小桃看了芷宣一眼,只好道:“好罢,就到偏厅等等。”
“娘娘这边请。”烟翠领着她们主仆二人去了编厅。
交待好一切后,她回到正殿,俯到蓝妃耳旁低低的说了几句,蓝妃不动声色的笑着,很快招呼完殿里的几个人,回身道:“现在,可以去了罢?“
烟翠不慌不忙的,扶着她在榻上坐了,又倒了一杯热茶过去,“娘娘急什么?现在是她们有求我们,从前的仇不能不报, 就让她们等一会怎么了?从前娘娘增找她,不也等了好几个时辰的吗?”
“你呀……她又不是坏人,何况我们曾是拜把子的姐妹。”若兰对自己的宫女有些不满,可是,这是从小侍候她长大的人,都是为了她好,她能说什么呢,不过想想芷宣也确实是做的有些过份。
于是她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方才去偏 殿见她。
里头,小桃早就等不及了,小声嘟囊道:“这位蓝妃也太仗势欺人了,刚刚得了宠,就敢这样对娘娘,以后,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
芷宣坐在那里喝着茶,并不像她一样着急,淡淡笑着道:“我们从前有负于她,现在受到同样的待遇是应该的,我就说那时不应该不见她的,她的父亲迟早会东山再起的, 可是你说皇上一定会杀了她的。”
听到这些,小桃有些惶恐,“娘娘,奴婢可都是为了娘娘好,半点私心没有,现在娘娘是在怪奴婢吗?”
芷宣淡淡笑着,放下茶杯道:“我没有怪你,你别多心,出去看看蓝妃还有多久过来,如果太晚了,我们就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正说着,外头传来熟悉的笑声。
“让姐姐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抽不开身。”若兰走进殿,拉着她的手,十分亲昵的上下打量一翻,盘了头,“姐姐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芷宣也笑着道:“妹妹才是漂亮,妹妹本来就漂亮,这样一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桃在旁道:“我们家娘娘一直叨念着娘娘呢,说想回储秀宫看看,可是娘娘也知道,皇上如今把太子放到我们那里,娘娘得照顾太子,脱不开身。”
刻意提到太子,她的用意很明显,无非是说她虽然位份没有贤妃高,但是皇上托她照顾太子,这样重任,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