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着手臂挡在几个孩童面前,齐非雪冷喝一声,竟也是毫不犹豫地挥了几鞭下去。
噬骨鞭之所以叫噬骨鞭便是因为打到人身上却像鞭在骨头里一样疼,在场的弟子遭受过噬骨鞭的毒害自然知道那有多疼,可阿宓竟然一声未吭,齐非雪也忍不住停了下来看她。
阿宓因一路冒着风雪下来早已冻得脸色发青,此时被这噬骨鞭鞭打之后,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被鞭笞的体内气血一时控制不住便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明明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可她竟然没有喊痛。
齐非雪被她的模样弄得发怔。
阿宓道:“这事毕竟因我而起,如若齐姑娘还嫌不够,可再多打几鞭。”她刚刚听见其他弟子喊她一声齐师姐,又联想从前苏衍跟她说这云浮山的事便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齐非雪哪还敢再打,她知道自己这噬骨鞭的威力,再打下去非出了人命不可,爹爹虽宠她,可一旦弄出了人命怕是谁也不会饶过她,明明心里怕得紧,她面上还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今日就饶过你们几个,以后再不好好练功就滚出云浮山。”
她用鞭头指了指那几个孩童,随后又指向阿宓:“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杂役不能私闯练功场的吗?”
云浮山的杂役一般都是穷苦人家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了才上山来做事,阿宓没有穿弟子服,齐非雪便自然而然地将她跟杂役混为一谈了。
不过阿宓本来就是在云浮山做事的,所以也算半个杂役吧,她也不否认,还答了自己的名字:“阿宓。”
在场的人又是愣了愣,连齐非雪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谁都知道掌门带回来最宠爱的弟子苏衍有个丫鬟叫阿宓,因为怕其他弟子说掌门偏心,齐鞍便派了阿宓去后山做事,其实说是做事就是去那打发时间过日子,因为后山根本没有人去,那里打扫跟不打扫没什么两样。
阿宓本来也是跟苏衍住在云涯居的,不过她觉得每天上上下下太麻烦就直接在后山上建房单独住了,所以就有很少弟子见过她的样貌。
阿宓见他们一副惊讶又好奇的样子,没再说话,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出了这练功场,身后隐约间有人在嘀咕猜测,疑她为何受了噬骨鞭竟也不喊疼。
她听闻只是低笑一声,只要受过天谴的人都知道,这世间万般之痛皆不及天谴的痛分之一,不过想来在天谴之下活过来的人屈手可数,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须再畏惧这区区鞭笞之痛。
只是阿宓拖着沉重的伐子来到云涯居入口的时候,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昏迷之前她唯一的想法是,原来自己真的弱了许多。
醒来时,阿宓已躺在床上,白色的衣袍褶在她耳边,白袍的主人正坐在床沿,只手撑着左额沉睡,他的眉头不知因何琐事一直紧锁着,一向温和的面容却因薄唇紧紧抿着生出了几分冷色。
阿宓刚动了一下身子,骨头却如撕裂般痛,疼得她不禁低喝一声出来,明明已经极力压制了,那么细微的声还是把苏衍吵醒了。
他见阿宓醒来,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是唇瓣还是紧抿着,似在生气?
阿宓不疑有他,想起床下地,却被苏衍大力摁回床上,他的力道很大却掌握得很好,没让阿宓感到半点疼痛。
他还是没说话,阿宓看着他的脸,心里有几分忐忑:“公……公子?”
没应。
“苏衍?”
他终于冷哼一声,眸色冷冽地盯着她:“哪有你这般,疼也不知喊出声。”
阿宓只是苦笑:“疼么?比起那天谴之痛,我不觉有什么疼的。”
苏衍默,一时接不过话。是啊,在那样生死考验都经历过来的人,还点疼的确不算什么。
静了些许,苏衍道:“她那人本就娇纵蛮横,下次再碰见,不必硬气。”
阿宓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齐非雪。
他如今已有小成,自然而然看出她身上伤口是何所致,只是那齐非雪是掌门唯一的爱女,谁也无可奈何,吃了亏也只能闷进肚子里。
阿宓欲点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扣门声。
苏衍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音:“小师弟,是我。”
这声音的主人虽然吐字清晰,那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阿宓根本不知如何形容,只是光听着声音浑身就起了一层寒意。
苏衍却像没有察觉到,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起身去开门,一个有些奇怪的身影逆着斜阳照了进来,阿宓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她抬眼望去,瞬间被面前这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人,或者说不能算是人,他的下半身完全融在一个硕大无比蜘蛛里,只有上半身跟人一样正常,然而他的那张脸却密密麻麻五官皱褶,看起来非常可怖。
阿宓几乎强忍着作呕的心情才没有变幻脸色,可她眼中的震惊却足足让人明白,这个人到底有多恐怖。
苏衍像习以为常,接过对方端来的饭菜放到一边桌上,随后笑言:“多谢五师兄,辛苦了,难为你还跑一趟。”
被称为五师兄的怪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用喑哑的嗓音道:“不必谢,反倒是我出来吓到人了,怪不好意思的。”
苏衍看了一眼阿宓,低笑一声:“五师兄不必担心,这就是我平日很你所说的阿宓。”
阿宓见苏衍都为她做介绍了,迅速将心底的诧异压了下去,对着五师兄也是淡淡一笑。
五师兄憨笑一声:“嘿嘿,平常就听小师弟说过你,今日一看果然跟其他女子不同。”
阿宓揶揄了几下,不知该如何作答,苏衍又是道:“阿宓受了伤需要休息,五师兄若有话我们出去谈便是。”
五师兄急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来给你送饭的,吃完了自己拿去哈。”说完就转了转蜘蛛腿,身子一扭就往外走去了。
直至五师兄远离,阿宓才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苏衍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忽然压低了声色道:“五师兄名叫昊屿,是师父的第五个弟子,入门时虽是蓝色仙根,可在后来的修炼中却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三年前妖魔****,师父派五师兄带领一百名弟子去平定****,后来虽然平息了****,可只有五师兄一个人回来,其他弟子无一生还。五师兄还在那场****中了妖毒,变成了今天这模样。”
听着是怪让人同情的,可阿宓一想到五师兄刚刚的样子,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