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楠是家里的长女,手下有一个弟弟林若强,林若强小时因患小儿麻痹症,治疗不当,落得腿残,两条腿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父母为此没少落眼泪,唯一的命根子却是个半瘸子。好在林若强聪明好学,尽管身残,但学习成绩依然出类拔萃,高中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重庆大学,原本了却心愿,但不想毕业后,因为腿残之故,在外找工作连连受挫,林若强深受打击,本来就是内向敏感之人,一度的被企业、公司拒之门外,林若强开始自卑、颓废起来,经常自暴自弃喝酒买醉,有一次在南阳一家餐厅用膳,因为小事而与服务员大打出手,被当地派出所拘留、罚款。
林若楠陪同母亲到南阳派出所交钱领人时,母亲老泪纵横的说:“楠楠,听海俊说,残联不是要招几个人吗?你弟弟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你可不可以找找关系,想办法让你弟弟分配到残联呀。他老这样吊着,我心里悬呀--”话未完,就被一阵的呜咽声代替。
看到母亲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林若楠心如刀绞,眼泪也刷刷地往下流。林若楠的父母都是文盲,老实巴交的,靠补鞋、缝衣、捡破烂为生,尽管如此,林若楠的父母还是省吃俭用,供林若楠两姐弟念完了大学。当时凑不到林若楠大学学费时,母亲甚至还偷偷地跑到医院卖血。想到此,林若楠心里犹如千万只蚂蚁吞噬般的难受。
林若楠是烂尾巷子里飞出的金凤凰,烂尾巷子里的居民都这样说。烂尾巷子是甘宁县有名的穷人区,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生活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员。
林若楠为了照顾家里,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外省一外企高薪聘请优越条件,而考取了甘宁县乡镇公务员。
林若楠刚到海坑乡工作不久,立即引来不少未婚男士的青睐、追逐,尽管林若楠个子不高,但身型玲珑有致,脸蛋秀美,皮肤细腻白皙,一头垂直秀发永远披散于脑后,看起来清雅妩媚,且声音甜美,极具女人味。
在青春光彩刚刚绽放的季节,林若楠家里却遭遇了一场巨大的事故,林若楠的父亲出了车祸,肇事车主驾车而逃,幸好林若楠的父亲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往医院抢救,林若楠一接到这个电话,顿时惊呆了,电话“砰”地掉在了桌上,只觉得天昏地暗,几乎站立不稳,恰好被站立一旁的吴海俊扶住。
吴海俊得知情况后,迅速叫朋友开来一辆车子,陪着失神的林若楠急急地赶往县医院。
林若楠和吴海俊赶到医院时,林若楠的父亲正在里面抢救,弟弟林若强搀扶着母亲立于抢救室外,他们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位医生出来告诉林若楠他们,她的父亲已抢救过来,性命并无大碍,但脚要做手术,否则,会落下终身残疾。
林若楠的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医生的面前:“医生,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给我老公做手术啊!要多少钱,我们都给。”那位医生一把扶起林若楠的妈妈:“这位大婶,你别这样,救死扶伤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这样吧,你们先去把今天的费用8千元交了,回去再准备3万元,五天后做手术。”
听到这个数字, 林若楠的妈妈差点晕过去了。她喃喃自语:“天啦!3.8万元,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的钱啊!楠楠,我们该怎么办啊?”3.8万元手术费,这对于当时的林若楠家里来说简直是于天文数字,林若楠读大学时,家里就十分拮据,父母是东拼西凑,靠着亲朋好友的救济,以及林若楠利用双休日、寒暑假打零工才得以读完四年大学,别说存款,至今都还欠了一些债。林若楠大学刚刚毕业,月工资不过400元,林若楠的弟弟还在读高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听到这个数字,林若楠欲哭无泪,她和母亲东拼西凑,所有能借的都借遍了,只凑齐了4千元钱,连父亲目前所用的医药费都不够,更不用说那3万元的手术费了。林若楠挨个给自己的同学打电话,也只凑到4千元,还差整整3万元,而距离做手术的日子还差一天。怎么办?林若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轮椅上度过自己的后半生,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读取大学,白天黑夜不辞辛苦地拼命挣钱,林若楠恨不得将自己卖了换取这三万元的手术费。看着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林若楠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若楠,给你!”吴海俊走了进来了,把一个大信封袋交给林若楠:“这是3万元,你快去把钱交了吧,好让伯父早点动手术。”
林若楠呆呆地望着这鼓鼓的信封袋,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最关键时候,最需要帮助之时,却是本单位一位不起眼的吴海俊帮了自己。
林若楠的父亲出院后,林若楠正式成为了吴海俊的女朋友,这让所有追求林若楠的男孩愤愤不平,秀气娇美、重点大学毕业的林若楠找了一个只有中专学历、相貌平平的吴海俊。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一度猜测林若楠一定是看中了吴海俊的家庭背景,吴海俊的父亲当时是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他们都不知道林若楠的父亲出车祸之事。
吴海俊长林若楠3岁,个子不高,长相平平,忠厚老实,做事踏实,丢在人群中,影都找不到。吴海俊凭着父亲的关系分配在县司法局,林若楠毕业那年,正下放到海坑乡锻炼。
林若楠来到海坑乡报到的第一天,吴海俊就被这个清秀、简朴的女孩给吸引住了,虽然心里一直很喜欢林若楠,但却不敢表达,因为他发现喜欢林若楠的男孩太多了,比自己条件优秀的男孩比比皆是,只好把对林若楠的满腔爱恋深埋于内心深处,暗暗地注视着林若楠的一举一动。
那天,林若楠接电话时,吴海俊凑巧在办公室看报纸,看到电话从林若楠手里摔落时,吴海俊知道林若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哪知道就因为此事,吴海俊成了林若楠一家的救命恩人,也因为这事,赢得了美人心。
那年年底,吴海俊锻炼期满,回到了司法局。年前,林若楠与吴海俊结了婚,第二年,林若楠也调回了县城,任团委副书记,林若楠知道这是吴海俊的父亲退休前提出的唯一心愿。
“铃铃铃--”一阵悦耳的手机铃音响起,打断了林若楠游魂般地过往回忆 。林若楠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来电,按下便说:“妈妈,什么事情呀。”
“楠楠,下了班到家里来吃饭,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海俊也打了电话。”
“嗯,好的。”挂了电话,林若楠打起精神,朝着母亲家的方向走去。
林若楠的母亲叫孙莲英,小时家里贫穷,作为家里的长女,不到七岁就被家里作为主要劳动力开始帮家里干农活,挣工分,没有进过一天学堂,但林若楠的母亲人穷志坚,正因为自己没有进过一天学堂,才下定决心,立志要把自己的两个子女送进大学。
林若楠的母亲家住在烂尾巷子的一栋破楼房里,林若楠到了母亲家时,母亲正准备炒菜,父亲则在摆放碗筷。灶上和桌上摆了不少切好的荤素菜。林若楠诧异地问道:“妈妈,中午还有谁来呀?怎么弄这么多菜呀?”
“没有,就你和海俊。”
“妈妈,不是多次跟你说过吗,自家人弄这么多菜干什么,太浪费了。”
“你和海俊也好久没有回家里吃饭了,再说了,强强上了班,家里也还没好好庆贺下,就算全家团聚,庆贺庆贺吧。”
中午12点,林若强准点回来,脸上绽放着少有的笑容,林若楠的心里顿感明亮,关切地问道:“刚去上班,感觉如何?”
“很好的,单位上的人都挺和蔼可亲的,对我也颇为关照。”
林若楠听了,很欣慰,太久没有看到弟弟这般开朗的心境了,林若强充满朝气阳光的笑容犹如冬日的暖阳,驱赶了林若楠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和烦躁。
“咦,姐夫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谁说我没有来呀,我不是到了吗?”,林若楠刚要回答时,吴海俊也一脚踏进了大门。
吃饭时,林若楠的母亲问林若楠:“楠楠,听说,我们县里的县委书记被双规了,有这事吗?”
“嗯,是的”,林若楠刚刚轻松了点的心情,因为母亲的话又变得有点阴郁起来。不知为何,现在只要有人提起县委书记双规一事,林若楠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午后的那一幕,虽说自己施计逃脱了,但实在是太侥幸了,如果县委书记不双规,自己跟着他们去外面招商,难保不出事。
“这种人活该,太不像话了,县里那几个女的也太不要脸了,恬不知耻,真丢我们甘宁县人的脸。”吴海俊一旁义愤填膺的插嘴道。
林若楠听了这话,感觉吞了只恶臭苍蝇般的难受,很不是滋味,林若楠虽然知道吴海俊不是说自己,但吴海俊骂得这么难听,无疑也是骂自己。林若楠从自身的体会告诉自己,那几个女的或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不会任由县委书记拍摄DV。
“姐,今天听单位同事议论,说县委书记被双规,牵扯了县里不少干部,他们说我们县里不久会有一次较大的人事变动,是吗?”
“不知道,你刚去上班,少去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安安稳稳地做好你自己工作就成。”林若楠不想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打断了弟弟对于此事的关注。
“楠楠,听说秦瑶已经辞职了?”吴海俊问道。
“嗯,是的。”林若楠有点淡漠的回答道。
“他老公是不是跟她离婚了呀?”吴海俊继续问道。
“人家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呀,你这么关心这么三八的问题?”林若楠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吴海俊一脸愕然,林若楠的父母也有点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林若楠为什么莫名的不高兴。没有人知道林若楠为了弟弟分配到残联,到找过县委书记一事,他们只以为林若强分配到残联,是分管副县长帮忙解决的,因为分管副县长是原来海坑乡的党委书记提任上来的,林若楠刚参加工作时,他在那里当党委书记。林若楠为弟弟分配到残联之事发愁时,她一个在劳动人事局工作的同学私下告诉林若楠,她弟弟要分配到残联,只找分管县长没用,必须找县委书记,只有他点头才行。
看到林若楠不高兴的样子,吴海俊和林若楠的家人就再也没有谈及这个话题,氛围一下变得有点沉闷,林若楠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呢,扫了一家人的高兴劲。吴海俊也默默不语,心里老大不痛快。这么多年来,吴海俊一直谦让着林若楠,只要林若楠一生气,吴海俊就只有承受的份,谁叫自己那么爱她呢。
晚上,林若楠与吴海俊牵着女儿的手,回到了自己家里,林若楠的家有一百来平方米,虽然不像别人家装修的富丽堂皇,但也温馨典雅、干净整洁。
林若楠有点疲乏地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对女儿说:“雯雯,进房把作业做了。”林若楠的女儿叫吴雯,现年六岁,在县中心小学读一年级。吴雯继承了林若楠身上所有的优点,头发乌黑柔细,五官纤巧精致,皮肤细腻光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特别精灵,林若楠这么多年来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一个这么可爱俏皮的漂亮女儿。
林若楠的女儿乖乖地走进书房。吴海俊紧挨着林若楠坐下,轻轻地搂着林若楠,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没什么。”,林若楠有点歉意,淡然苦笑。
“看你很疲惫的样子,洗个脸,早点睡吧。”
“嗯。”林若楠强力支撑起身子,到卫生间洗涮了一阵,就先走进卧房。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对吴海俊莫名的发火呢?吴海俊坐在大厅里看电视时,林若楠则躺在床上不停地自责。结婚这么多年来,吴海俊对林若楠总是言听计从,但林若楠却感觉他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林若楠说不清楚。记得新婚的第一天,吴海俊颤抖地解开林若楠的衣服时,林若楠却异常得冷静,并不像小说里说得那样,激动万分、羞赧心跳。尤其看到吴海俊一脸的朝圣表情,林若楠反而有了一种悲哀的感觉,吴海俊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又失败了,在经过几天的努力后,吴海俊第一次真正拥有了林若楠,但林若楠却感觉钻心的疼痛,看到林若楠的表情,吴海俊草草地收场。从此以后,林若楠对夫妻之事,一直淡然得很,林若楠一直不明白别人常说的一句话,什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林若楠却觉得自己在那方面永远是只懒羊羊,什么时候都不热烈,好在,吴海俊对于夫妻之事也不强烈。尽管如此,吴海俊却很疼爱林若楠,把她视若珍宝。
林若楠却会时不时的陷入一种莫名的寂寞和孤独之中,她常常想,那么草率地答应嫁给吴海俊,是不是错了?但每次想到,在全家最孤立无援时,吴海俊一脸诚恳地送来救急的3万元,林若楠心里就会涌起万分的感动。只有这时,林若楠才会觉得嫁给吴海俊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