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自明白自己的身份后,就不再那么的痛苦了,开始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她常常想,诗文见了自己是否认识自己呢?不管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如何,只要诗文不这样想,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在哪里?他会认识自己吗?自己就从出生,还没有出过很远的门呢。
她每天的事情除了帮妈妈干活,就是带着几个弟弟妹妹。
别说弹琴,就是读书都很难。
隔壁有家柳员外,这个柳员外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外,是一个盐商,家里特别的有钱,他家有着高墙大院,有一个小小的地方,只是很短的墙壁和李铁匠家是邻着的。
柳员外的府上很大,自是接近李铁匠家的部分就很僻静,家眷都住在另一头,这里就被设成了书院,小姐们们每次都来读书的。
说是读书,其实只是一个摆设,没有人来这里读书,有时候三四个,有时候一两个,有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但是有一个人每天必去,那就是柳员外的其中的一个女儿柳月娥。柳员外有几个妻妾,孩子也多,自是对这个女儿也不放在心中,如果不是特别的出众或者特别的花容月貌,柳员外也不会特别的记住。
只是知道都是自己的孩子即可,别人家里做什么,他家里也做什么,别的贵族的家庭中有私教,他也有。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享受什么,柳员外便给自己的孩子们准备什么,至于学到什么样,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
也不过问,如果不过问,便给很多的孩子们流了空隙,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溜走。
只是柳月娥,几乎从来没有缺课过,先生对她自是疼爱,但是有时候她也会觉着孤单。
很想找个陪读的一起读书。几个丫环肯定是不敢的,她们只负责陪小姐玩,至于听课的事情,就不行了,要么走神要么打盹。每次课下都是食而不知其味。
一次,李玉珠在带着弟弟妹妹玩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调皮的弟弟把毽子扔到了柳员外的府上,只是从墙的一角扔进去的。
“姐姐,我们要。”几个弟弟在那里嚷嚷,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父亲的手上要了点零钱买来的,家里就这么个玩具,要是没有了。
大家每天都是大眼瞪小眼,没有什么可以玩了。
面对几个弟妹渴望的眼神,玉珠决定铤而走险,爬进她家里试试看,把毽子拿过来,只是拿过来。
靠近墙壁有一棵树,树不是很粗壮,也不是很高大,即使玉珠可以爬上去,也不能进入这家的院子。
玉珠看着这家的墙,不知自己如何可以进去。
只有一个小的墙洞在墙的最底部,大概是出水用的,或者是以便于狗出来,等等。既然上面爬不进去,那么只能从底部想了。
玉珠对着这个小狗洞发呆。
“如果它在大一点就好了,大一点我们就可以钻过去了。”景云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着。
弟弟妹妹看到这里也来了兴致。
虽然毽子没了,但是一提起这个狗洞,这伙孩子们来了乐趣,它很有趣,有时候比毽子可能更有趣,这时候看见大姐姐自言自语,他们便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要不让弟弟钻?”有一个孩子已经这样说着了。
玉珠看了看最小的弟弟,他已经吓哭了,他可以随着他们起哄,但是他不能钻进去。
即使钻进去,他不知道如何出来。
玉珠挨个儿看了一遍,看到谁,谁后退。
一个问题产生了。只能自己进去。可是只有这么小的洞,怎可能钻进去呢?
“要不铁锨我们再掏的大一些?”有个妹妹似乎感觉到了玉珠的焦虑,试探性的问着。因为这个高墙大院,他们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掏个多大的窟窿。
“只能如此了。”玉珠看了一下那个窟窿后,对着几个弟妹说道。
其实,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弟弟妹妹,其实玉珠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弟弟妹妹,她爱他们,仅仅是对孩子的爱护,而绝不是弟弟妹妹的那种感情。
她是诸葛景云,其实就是再承认自己,她也认为她是诸葛景云,不可改变的。她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不然不会和他们见面的。
但是,她疼爱他们,因为他们小。
玉珠刚说完话,已经有一个妹妹把铁锨拿来了,还有很多的农具,铁匠的家里就是家伙多,什么也不缺。
一样接着一样,总是会有办法的,一会儿的功夫有几个弟弟妹妹也把几样农具抱来了。统统的放在玉珠的面前。
看到弟弟妹妹如此的热情,看来自己不干,也是对不起他们了。
玉珠只能挽起了袖子,拿着一个类似于钩子一样的器具走了过去。
她看了看小小的洞口,虽说看上去墙壁很厚,但是要是真正的投一个小点的窟窿,还是可以的。因为墙壁的边缘被水浸了一点,是很好把洞口扩大的。
玉珠拿着钩子对着洞口的边缘钩了几下子,土纷纷的下来了。
“哇,还可以啊。”几个弟弟妹妹在那里拍掌,给玉珠打劲。
玉珠无奈,只得继续,几下子下来,还真是挺累的,在自己做小姐的时候,哪有干过这种活啊,没有办法,为了诗文,她只能撑着,只要见到他就好。
日子需要一天一天的过,即使以后的生活很浪漫,这种平凡的日子,也需要趟过。玉珠就是在这样的每日的鼓励中度过的,她自己鼓励着自己。
玉珠一边想着一边掏洞,一个上午过去了,洞口越来越大,几个孩子其实在平常早就饿了,但是没有一个吆喝着吃东西的。都在认真起劲的看着玉珠掏洞。
玉珠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小脸,忽而来了力量。
“为了你们,我豁出去了。”玉珠说着,对着露出的一块石头,捅了过去,几下子竟然掉下来了,这样子洞口就大了起来。
“姐姐好棒。”几个小孩子在拍手鼓舞着玉珠。
玉珠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看看有没有人,看看自己可不可以进去。
在玉珠刚刚要缩回身子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玉珠停顿了一下。
“姐姐,你倒是要进去还是要出来啊?”一个大一点的妹妹看着玉珠趴在洞口不说话,即不进去也不出来,担心的问道。
玉珠停了一下,终于缩了回来,几个弟弟妹妹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用叹气,姐姐一会就进去。你们听好了,我进去之后,把毽子扔过来,你们接着玩,或者自己去吃饭,我在里面有点事,可以吗?”玉珠看着几个弟弟妹妹,轻声地问着。她也怕他们不同意,所以才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的姐姐,你只要不是太晚就可以的。”一听说,可以有毽子,可以自己玩一会,有一个已经愉快的点头了。
也许是平常玉珠管的太严的缘故,几个孩子竟然愉快的同意了。
玉珠看着洞口,觉着自己可以轻松的进去,小女孩的身子终究是柔嫩的。
“记住,隔壁的狗是很凶的,我进去之后,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要进去啊。”玉珠再次的回过头来,看着几个弟弟妹妹说道。
“知道了,你进去吧。”几个小妹妹已经不耐烦了。
玉珠顺着洞口慢慢的趴到了另一边,几个妹妹弟弟蹲在外面的洞口处仔细的看着里面。
还好,毽子并不远,因为几个孩子也没有多少力量。
而且幸好这里是柳府的毕竟偏僻的地方,估计几个奶奶常年的都不一定过来一次。
玉珠拿着毽子,顺着洞口扔了出去,几个弟弟妹妹看见扔出的毽子高兴的玩去了。
玉珠在这个院子里,悄悄地走着。
一切的情景那么的熟悉,自己曾经在这种府上,甚至比它还好的府上过了近二十年,这种优越的感觉,玉珠怎么也忘不掉。
喜欢归喜欢,陶醉归于陶醉,不过,玉珠还是不忘了自己进来的原因。如果只是一个毽子,虽然打开了洞,即使是弟弟妹妹喜欢,她也不一定进来。她觉得那样不道德。
主要的原因是她听到了读书声,那一声声的清亮的读书声,袭上了心头。
她此时无暇顾及身边的景色,只是顺着读书声走去。她相信不远,因为在洞口都可以听见声音。
玉珠绕过小路,在林中走了一小会,看见了一个精致的茅舍,在水中央的荷花掩映出,这么一处茅舍单独的伫立着。
这不像是普通的茅舍,就连外面的柱子都是精挑细选,虽然外表看似茅舍,应该比前面的一处房子的建筑的花销还要多。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木路,直通茅舍。这里和自己家的铁匠铺子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了。
玉珠轻轻地走着,她可以感觉到读书声越来越近,两边的荷花并未有完全开放,在和风中微微的点着头,好像也陶醉在此时的读书声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那优美的读书声和着这暖风下的水景图,一切是那么的和谐。这个小木屋好像世外桃源一般,远离了尘世的俗尘,只是在这里静静地伫立着,那么的宁静,那么的淡然。
这一切,玉珠是那么的喜欢,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可是她已经离开很久了。她慢慢地往里走着,她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淡淡的说话的声音。那么像自己的习老师。可是不可能,一切皆不可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老人苍翠而饱满的领读声中,玉珠在门外轻轻地蹲了下去。
她是那么的陶醉,这个声音是她熟悉的,这一切一切,包括书中的东西都是她熟悉的。
她是那么的爱着书中的一切。
等待老人说下课的时候,玉珠会悄然溜走。
一来二去,好像没有人发现什么,亦或是发现了也没有人说。玉珠有时候会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有时候会发现坐着很多,但是多数的情况下是一个人。
不管几个人都影响不到玉珠,她是那么的认真。
玉珠就这样每日过来,每日过来,听了有几年的光景。她慢慢的大了。
在这期间,她会想到诗文,他是她全部的希望和精神动力。不知道今日的她,他可否认识。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了。
当时匆忙投胎,只知道是很好的人家,至于是谁家,她下来的时候,却忘记了,也许是仙儿故意的。
真的记不得诗文在谁家了。只能一点一点的找,可是偌大的京城啊,去哪里找一个男子啊。
但是玉珠始终相信可以找到。
最后一次听课,玉珠匆忙离开的时候,只是感觉好像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不敢往后看,反正这次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进来了,课已经完全的结束。那个洞她已经加大了好几次。这几年她一直在长。
直到现在成为少女。
只是相同年龄的少女家里,提亲的踏破门槛,而他家里却是冷冷清清,很少有人来顾忌李玉珠的婚事。她的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有时候还要去铁匠铺子,更没有一些样子了。
这一些好像,李铁匠夫妻很是操心,有时候还是睡不着觉,但是玉珠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淡然这件事情。看的很淡。
她相信她的出生就是为了等待那一个人的到来,她此次来到世上也只是为了她。如今她收到的一切的磨难,也全是替他受的,她的心里很幸福。
李铁匠老两口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没有人给提婆家,为什么还是这样的高高兴兴呢。
原因只能有一点,李铁匠媳妇给自己的女儿归结为没心没肺,所以不痛苦。唤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难受的。
但是她的女儿李玉珠却是不在乎,好像哪里有更好的等着她一样。
有时候,李铁匠媳妇会很生气,她生起气来,会乱说一通。
“那个时候,你去韩老三家买馒头,人家问你生的是什么,有着想和你定娃娃亲的意思,你硬是不干,你看人家他的韩铁蛋很能干,给说媳妇的赶都赶不走。不仅能干,长得也好。”每次,李铁匠的媳妇都是惋惜的说着。好像韩铁蛋曾经是她家的姑爷,而又失之交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