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下来,不一会儿整个世界都已经换了颜色,银装素裹。
看看床上虽然退了烧但仍是没啥力气的俩病号,这次明枝也没什么打雪仗的心情了。倒是自觉好的七七八八的莫易,裹着被子凑在窗子前可怜巴巴的使劲瞅啊瞅,一个劲儿的回忆着上次和上上次三个人玩雪的场景。
明枝把窗户缝塞得严严实实的,只把顶部的一个小排气孔留一点,对着就差流口水的莫易冷笑道:“不用眼馋,你要是能把那个哑铃举起来,我马上就让你出去。”
看着墙角那一副总重六十斤的哑铃,莫易满脸的悲愤。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哑铃,就算是我全盛时期它也不是气球啊
同样打扮的温岭很老实,用眼神表达了对莫易的嘲笑后指了指外面:“死人了。”
明枝淡淡的道:“好几个了。”说着又剪开一包醋倒进火上的不锈钢小盆里。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末世以来的第一场流行病彻底露出了它凶残的面目!患者不分年龄,病毒来的毫无征兆,几乎都是突然就开始发烧,然后就是上吐下泻,严重的还会吐血!一个好好的人没两天就形销骨立骨瘦如柴,再然后,就是死亡。
这种症状即便是在运行良好的现代社会恐怕也会造成巨大的恐慌,更何况是这缺医少药的末世!病情爆发地第二天早上就有八个人死掉,第三天这个数字就已经迅速攀升到了三十多个!现在是第四天,下面的帐篷区已经空出来不少地方,那些还来不及回收的空荡荡的帐篷在凌冽的北风中左右摇摆,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哭
赵副官嘴唇上的皮爆了一层又一层,嘴角的大泡就一直没消下去,胡茬子在他下巴上勾出浓浓的青影。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比自己情况更差的王营长,十分担心:“营长,您还是休息下吧,这样下去就连您也要病倒了!”
王营长叹口气,用力的捏了把鼻梁,看着里面憔悴不堪的三名医护人员道:“小赵啊,你让我怎么能安下心来休息?!四天,才四天不到就死了一百一十五人啊!”
“可是您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赵参谋苦劝,“咱们已经把能找到的石灰都拿出来撒上消毒了,再多别的,也没办法了。”
“报告!”门外满头雪花的小战士喊道。
“进来!”赵参谋连忙招手让他进来,“情况怎么样了?”
小战士不过二十岁,眼眶红红的,满脸的悲痛:“王营长,赵参谋,又,又死了六个。”他这一张嘴,早就干裂的嘴唇迅速渗出了大颗大颗的血珠。
王营长重重的一挥拳,半晌无语。末了又问:“队里病的那几个战士怎么样了?”
小战士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老刘走了,就在刚才。剩下的那三个,也不大好。王营长,我们需要止泻药。”
赵参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王营长使劲闭了闭眼,刚要说什么又被打断。
“报告!”
“进!”
有一个战士小跑着进来,满脸的焦急:“营长,不好了,陈教授发烧了!”
“什么?!”
为了防止二次传染,也为了防止尸体丧尸化,基地决定将死去的人集体焚烧。
一具具的尸体被摞的高高的,四周围上了各种破衣服和枯树枝等易燃物。宋队长手中举着燃烧的火把,迟迟下不去手。
“别烧啊!”
“呜呜,爸爸,我要爸爸!”
“娘啊,俺的娘啊~!”
周围无数的群众情绪激动,批命想往里冲,战士们看着岌岌可危的临时护栏,上前几步准备随时充当人肉屏障。
宋队长深呼吸几次,虎目含泪,抬手将火把扔到了浇了油的尸堆上!一股语言难以描述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身后的群众喊声瞬间尖利起来:
“啊啊,娘啊!”
“不能烧啊不能啊!”
数百名幸存者哭倒在地,拼命伸手想要去够什么,满脸的泪水在冷风作用下迅速变成两条冰片挂在脸上。他们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烧,很可能自己也活不下来,可是,先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接着又看着他们一点点变成分辨不出人形的物体,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的,当场就有不少人哭晕过去,现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雪,还在下。但是不同的是,洁白的雪花已经被染成了灰色,似乎重了很多,往下落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许多。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已经连续着了五六个小时仍不熄的火,明枝的视线跟着歪歪斜斜冲向天空的滚滚浓烟,往左,又往右。突然,她抓着窗棂的手猛的收紧!外面那些失去亲人的幸存者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们哭喊着,四处乱看,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宿舍楼!
“走啊!”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握着刚从帐篷上拆下来的木棍,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指着宿舍楼吼道,“抢了他们!他们住得起宿舍,就一定有药!”
其余的人一愣,马上就有好多人跟着喊起来:“抢了他们!”
中年男人刚死了妻子,他愤怒地指着宿舍楼,抹一把脸上的污渍和泪水道:“这几天楼里面几乎没有人死,进去抢药!”
“抢药,抢药!”群情激愤!
其实宿舍楼也不是没有人死去,只是现在的幸存者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口,失去亲人的痛苦,眼睁睁等死的恐惧,无穷无尽的绝望这些负面情绪一直都不曾离去!而中年男子的这些话明显的戳中了大家的痛处,一直以来不能住进室内的不满在一瞬间爆满。骚乱,近在眼前!
为数不多的战士们很快便被制住,数不清的人开始往宿舍楼冲过去,扒着宿舍楼前面的铁质围栏围栏拳打脚踢。围猎只拼命晃动了几下就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咔嚓嚓的倒下去了,砸起来一阵雪花。
“啊~!”二三楼的几个女人吓的赶紧死死地关上了窗户,可是随即就被几步冲过去的青年男人一棍子砸破窗户踹开门闯了进去,不由分说的抢着几袋泡面跑了。
“你们站住!”一个女人忍不住追了出去,大喊着,“那是我们的食物,放下!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紧跟而来的几个人一把推开狠狠地磕在墙上,鲜血顺着额角一滴滴落下来。
“臭娘们儿!把门打开!”一个汉子举着手中的砖头恶狠狠地冲着屋中反锁着门的女人吼。
“求求你们行行好吧!”头发花白的女人拼命的当着摇摇欲坠的门,看着床上不断呻吟的儿子,“我儿子病了呀,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娘俩儿吧!”
“放下,放下!”
“不准,咳咳,不准抢!”
楼道上随处可见抢红了眼的暴动者!他们不分对象,见门就砸,见东西就拿!不少生病的人不顾身体虚弱,试图从这着完全丧失理智的人手中抢回自己救命的口粮。
明枝脸色一变,几步走出去伸头往下一看,暴动已经蔓延到四楼了,用不了几秒钟,六楼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莫易和温岭大病初愈,浑身都使不太上力气,甚至都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外面风雪交加,绝不能让他们出来!
“怎么回事儿妹子?!”莫易仍旧是包着被子,艰难的往前挪动几步,温岭直接就伸胳膊要去摸匕首。
明枝二话不说哐的一声甩上门,顺手在外面把门锁上,提着砍刀横在门口。她,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闯进去!!
“你们,老老实实地给老娘呆在里面!”明枝微微侧头,冲着里面道。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们了!
“冲啊!上面肯定有吃的,有药!”楼梯口已经隐隐传来有些扭曲的嘶吼声,一阵杂乱的脚步渐渐逼近。
整栋楼的楼梯本来有两条,但是后来有一条被封死了,也就是说,明枝只要守住这唯一的入口就可以了。她抿了抿嘴,调低了重心,来吧!
“啊!出什么事了?!”因为急性流行病,刘丽她们都没有上班,这两天都是窝在宿舍里的,此时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明枝头也不回,低声道:“乱了,呵呵,乱了。”她的身体微微颤动,是害怕?不不不,是激动么?还是,亢奋?!
“啊?!”陈琳不明就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浑身紧绷的明枝。
明枝不耐,低吼道:“想活命,就别出来!”一旦开战,我可就没空分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了。
“知道!”刘丽一把拉回还在犯傻的陈琳,又有些担心的对明枝道,“你,你小心啊。”那天明枝当街行凶的事儿,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是不要出去添乱的好。
“这里有个小丫头!”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兴冲冲的瞪大了眼,五官已经扭曲,人类的虚伪面具已经丢开,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的贪婪!
“一定有好多东西!”紧接着爬上来的几个人一看明枝那红润的脸色和干净的衣服便开始摩拳擦掌,举着各色武器逼近了。
“呵呵,”明枝压低了身体,微微抬眼看着他们,喃喃道,“真是恶心啊。”
“臭娘们儿,你说什么?!”
“别管她,抢东西!”后面的人根本就无视明枝手中黑乎乎的大砍刀,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挥舞着手中崩了几道口的水果刀就往前奔。
“冲啊啊啊!”前面那个人的举动仿佛是掉落进了炸药库的一点火星,挤在楼梯口的十几个人纷纷向前冲去,生怕落后了战利品便没了自己的份儿。
楼梯很窄,并排的话连三个人都放不下,这对于明枝来说,无疑是相当有利的。
将刚掀开窗子想往外爬的俩病号一巴掌一个拍回去,警告了他们一眼。紧接着明枝眼光一闪左脚用力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支脱弦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砍刀在地上拖动了几米,伴随着令人牙碜的摩擦声迸出点点火花!
“呀!”第一个人将手中的水果刀高高举起,对着明枝劈头盖脸的就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明枝右手手腕用力向上一抬,左手顺势搭在刀柄上,砍刀被用力挥出去!空气中甚至留下了一道从下往上的斜斜的残影!
“呃~!”那人握着的水果刀喀拉一声掉在脚边,呆呆的看着自己腹间哗哗流出的鲜血,发不出第二个音节来。
明枝一脚将他踹开,顺着刚才的力道将砍刀狠狠地劈在第二个人的膝盖关节处,伴随着他发出的刺耳痛嚎撕着领子将他的脑袋猛地撞在墙上!
看着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软软倒下的两个人,后面的暴动者呆住了,有两个差点的一看满地的肠子和另一个人白惨惨的膝盖骨茬,当场就吐了。
明枝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衬得她的肤色格外的白皙,可是这在对面的人看了无疑就是催命的魔鬼!又几个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孬种!”一个手握木棍的男人大骂道,“她不过就一个臭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不过就是仗着刀顺手一点儿,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对!杀了她!”被他这么一吼,几个人都红了眼,不顾仍在颤抖的手就要往上扑。
现在的暴动者,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衷,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杀了这个魔鬼!抢!!
明枝抬腿跨过两具尸体,一脚踩进血泊,掀了掀眼皮,看了看前面几个口中不住嚷嚷却没人敢上前的人,突然就扯出个诡异的微笑:“啊,来吧!”
如果你们想要魔鬼,那么,我就化身成魔鬼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