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年迈,请求告老!”
许霸天第三次躬身而拜,第三次说出这句话,因为赵烨连问了他两次--许卿说什么?大声点儿,朕听不见。
这一次赵烨终于听见了,因为第三次,许霸天是吼出来的。
宫门百丈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不少人惊愕回头,看向坐着宋国权贵、三大派长老的高台,表情呆滞。
赵烨满意地点点头,忽而一脸怒容:“许卿说的什么话,朕不准!”
“皇上,微臣年迈,请求告老!”
“许卿,不要再妄语,小心朕罚你一年俸禄!”
“皇上,微臣年迈,请求告老!”
……
“许卿,你,你是认真的?”赵烨的表情无比震惊,起身走到许霸天面前,惊愕问道。
许霸天回头看了眼擂台,心如刀绞,回首后双膝落地,趴伏在赵烨面前,无比恭敬地说道:“微臣一生从未妄语,说到做到,请皇上准许。”
“哎,许卿一生为宋国操劳,这些年来的功劳苦劳朕亦看在眼里。”赵烨强忍眉梢的跳动,悲声道,“也罢,朕的天下还有上将军,还有朕的骁骑将军,他们都是不世之才,许卿,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安享晚年吧,大伴……”
老太监点点头,立马上前扶起许霸天,老眼湿润道:“哎,大司马这一去,我宋国的半边天又有谁来顶,真是痛煞老奴……”
“报!”一位面色通红,神情慌张的小太监闯入高台。
“大胆奴才!”老太监大怒,挥袖将小太监轰飞数丈,阴声骂道,“皇城之下,皇上正与大司马叙事,你哪儿来的胆子闯入!”
小太监咳出几口血,连滚带爬道:“皇上,总管,去阳朔城的密谍司人马已经返还,查出惊天大事!”
赵烨不语,老太监见状连忙问道:“何事?”
“密谍司查明,青萍公主的准驸马邪天,是,是杀修!”
“什么!”
高台之上,所有人都骇然起身,除了许霸天和许如海。
二人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所有人,这些人的惊恐不是装的,所以很真实很好看,二人不去看老太监与皇帝,即使他们的表情更惊恐更骇然,但不好看。
不过接下来的戏,他们还是得看,因为这关系到许展堂。
“混账!”老太监脸色一变,斥道,“竟敢污蔑我朝准驸马,你该当何罪!”
小太监哭声震天,一边磕头一边取出怀中奏帖,道:“奴才怎敢欺骗皇上与总管,这是密谍司的奏帖!”
老太监一把抢过奏帖,双手递于赵烨,赵烨接过,先是阴沉地看一眼小太监,仿佛在说若是情况不实,小心你的狗命,随后才打开奏帖。
“哼!”赵烨狠狠将奏帖摔在地上走到龙椅前坐下,面色铁青地看着老太监,“大伴,枉朕如此信任你,你给朕挑的好驸马!”
“老奴罪该万死!”老太监当即跪地,打开奏帖瞧去,脸色渐渐变黑,痛心疾首道,“老奴本以为此子天资无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想到却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冷血杀修,皇上且息怒,老奴这就处理此事!”
擂台之战,如火如荼。
身处对战之中的许展堂,如同邪天一样,忘却了所有的事,他最开始势如破竹,威临天下,到中途逢山开路,披荆斩棘,最后到了四面楚歌,艰难应敌。
他忘了高傲,忘了对手是谁,他只知道脚下的康庄大道先是变成了独木桥,现在则变成了连接两个悬崖之间的朽木,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直到一声厉喝,刺破他身处的险境,钻进了他的耳朵。
“通通住手!”
许展堂醒了,同时也看到了双眼血红的邪天。
他想起来了,邪天就是他的对手,就是让他陷入险境的可怕敌人。
他想起来了,自己拥有内气境三层的修为。
怎么忘了这事儿呢?许展堂自嘲地笑了笑,下一刻,体内所有残余内气,全数爆发!
只是许展堂不知道,并不是他忘了,而是他的心乱了。
刚刚将崩碎的天地轰成齑粉,邪天还未来得及欢呼,四个字化作的利剑突然刺进他的脑海,一瞬间,他七窍流血!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毁天灭地的气息朝他袭来,邪天双臂还没来得及护住脑袋,便被轰出擂台,吐血连连!
“来人!”老太监手指邪天,尖声喝道,“将此恶贼抓起来!”
“住手!”许展堂正欲大展威风,干脆利落地赢下邪天,却被人打断,当即剑眉倒竖,朝老太监冷喝道,“总管大人,邪天何罪之有!”
许霸天朝许展堂招了招手,叹道:“展堂,过来吧。”
“骁骑将军,且稍安勿躁。”老太监一笑,恭敬道,“老奴会给您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懵了。
不是宋国最顶尖的一次天才比武么,怎么还没打完,其中一人就被朝廷抓起来了?而且被抓的这个,还是前些日皇帝钦点的驸马!
十数名禁军将软如烂泥的邪天摔上擂台,狠狠几脚踹在邪天的膝盖弯儿,噗通一声,邪天跪倒在地。
老太监打开奏帖,阴声喝道:“今查,阳朔城邪天,原名谢天,本是阳朔城谢家的低贱奴仆,后因与侍女通jian被责罚心怀怨怼,盗取主家功法,后在河西走廊行杀修之恶毒手段,虽年仅十二,手上人命数百,此等恶贼,天理不容!”
这一席话,通过老太监高深的修为,瞬间传遍了整个现场。
所有人目瞪口呆,静若寒蝉。
“此恶贼依仗杀修突飞猛进,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天才,这还罢了!”老太监的声音越发愤怒,“此贼竟装腔作势,在比武大赛上搅乱风雨,甚至胆大包天,欺君罔上,意图攀龙附凤!此等无君无父之贼,罪恶滔天!”
全场哗然!
破了千年禁忌,以蛮力之身打败内气境二层武者,比肩许展堂的天才,竟然是杀修?
被皇帝钦定,成为神秘青萍公主的驸马之人,竟然是杀修?
俘获无数人心的人气少年,竟然是杀修?
……
“艹!欺骗老子的感情!”
“娘的,身为杀修还敢如此猖狂,大爷我打死你!”
“害老子输了上万两银子,管家,去给老子买一车臭鸡蛋!”
……
数万人的讨伐,几乎将汴梁的天震垮。
许展堂怔了怔,忽然转身看向许霸天,眼神中的意味很明确,责问--是你说出来的?
许霸天看了眼许如海,二人同时苦涩一笑,摇头--不是。
其实他们比谁都想主动揭穿邪天的杀修身份,但他们明白,杀修二字若从许家人口中说出,皇帝会找一千个,一万个方法替邪天解围,因为许家还没妥协,皇帝还需要邪天。
当许家妥协之后,绝不允许杀修成为驸马的皇帝,便亮出屠刀,准备杀掉毫无用处的邪天,为了顾忌名声,这屠刀他甚至都不稀罕握,交由了阴损的老太监执掌。
这就是皇帝的心思,见许展堂不信,二人连解释的念头都无法滋生,难道他们敢告诉不知内情的许展堂--你心神恍惚,丝毫不知自己的武道之心严重受挫,所以我们不得不对皇帝妥协,让你毫无悬念地赢下邪天?
那许家的妥协不就等于白废了么?
许展堂很愤怒,虽然一场激战,让他内气消耗甚多,但完全发挥实力后,他一定可以赢得很漂亮、很精彩,他想把这场战斗抬到天上,俯视那场九雨之战!
“可惜……”
许展堂惋惜地看着被无数臭鸡蛋、烂菜叶覆盖的邪天,表情有些遗憾,他早就知道邪天的身份,这张牌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玩才好看,现在,没得玩了。
“若你再继续成长下去,或许一两年内就能与我比肩吧……”许展堂空虚地叹了一声,转身走回座位前,高傲入座。
老太监并未阻止宫老走上擂台,他转身向三大派长老躬身一礼,问道:“众所周知,杀修不容于天地,此事不是朝廷之事,不是皇家之事,而是万千百姓生灵之事!三位长老认为,该如何处置此贼!”
“还用说么,本长老开始还以为他多少算个人才,哼,此等为祸苍生的孽畜,人人得而诛之!”赤霄峰的黑衣长老冷冷笑道。
“好!”老太监尖笑一声,回手一指,阴戾吼道,“将此贼乱刀砍死,血肉喂狗……”
“且慢!”
宫老朗声一喝,打断了老太监。
“宫成安,你意欲何为?”老太监双眼微眯,冷光乍现。
忧心忡忡的宫老面对赵烨跪下,恭敬道:“启禀陛下,总管大人说得很对,草民也怀疑邪天是杀修,但有一点或许总管大人误会了,邪天确实是武学天才,他不是仗着杀修……”
老太监冷声一笑:“你比密谍司的探子还厉害?”
“草民不敢。”宫老歉声道。
“好!咱家就让你心服口服!”老太监猛然看向邪天,喝道,“邪天!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杀修!你是不是用暴虐手段,残杀了数百人!乐居坊贾氏赌场后院菜地埋着的十人,是不是你杀的!”
邪天,没有回应。
擂台上的禁军见状,狠狠踢了脚邪天,老太监皱眉,又问了一遍,邪天依旧没有回应。
宫老心中一跳,赶紧站起,走到邪天身旁蹲下,低头一瞧,瞳孔剧缩!
难道是死了?老太监微微皱眉,问道:“宫成安,发生了何事?”
宫老浑身一颤,从震惊中苏醒,起身之后,面色复杂地看着老太监,轻声道:“他,又进入了悟道之境。”
许展堂倏然起身,原地愣了半息,随即脚下一跺,跃上高台!
眸中的邪天,不是在悟道,又是什么!
“宫成安,你看错了,”许霸天坐不住了,起身道,“方才总管也看错了一次,此子狡猾多端,或许是知道身份暴露,故意为之。”
老太监又眯了眯眼,淡淡道:“天下事,没有能瞒过密谍司的,宫成安,咱家知你一向爱才,只希望你日后眼光能犀利一些,宋国不要天才,只要如骁骑将军这般德才兼备的栋梁!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忘记咱家的话了?”
禁军大骇,连忙抽出刀剑,朝邪天身上狠狠砍去。
宫成安双目紧闭,心痛如绞!
他没料到邪天的身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在皇帝面前被揭穿!
虽然他德高望重,又能如何?
“住手!”
就在宫老束手无策之时,一声高傲的狂吼,在擂台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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