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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隐侯秦川。”萧衍嘴唇微微一动,但是眉头也轻轻一皱了起来,眼神变得非常复杂。“这地图便是他所献,那碧落灵芝也是他说的,一切详细内容,你问他便可,不过,最好不要触怒于他,朕虽天子,但也不愿与此人交恶。”说到这里萧衍的脸色颇为怪异。不过这话听在陈庆之的耳朵里,却是非常震惊,连皇帝都不愿交恶的人,他也惹不起。

“隐侯?”陈庆之想了很久,就是记不起来,大梁国内什么时候有一个名叫秦川的隐侯了。他熟知萧衍的脾气,对皇家的人呵护有加,要什么给什么,封爵加侯之类的事情没少做,但是对臣子们却不怎么厚道,想升官加爵,这种事情一般少有发生,至于封侯的更不用说了,整个大梁国内,就大臣当中就只有当年拥护他逼齐帝退位的那帮大臣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其他人士,要没有赫赫战功,想都别想,封侯?!这个可是要给食邑的,动辄成千上万户地给,大梁国里面也没多少人家,都分给大臣了,那萧衍这个堂堂天子还有什么收入可言?

眼下竟然多出了一个隐侯来,陈庆之难免有点瞠目结舌,他本来就是负责机密之事的,但是对于这个“隐侯”却是毫不知情,难免汗颜了。萧衍也不解释,隐侯,顾名思义,便是隐藏的侯王。萧衍无需向自己的手下解释,而陈庆之自然也不会多嘴去询问皇帝不想说的东西。萧衍吩咐,让陈庆之明日随隐侯一块挑选皇宫里的精锐护卫,然后出发。萧衍对自己生命的长度过于忧虑,自然想早日获得那传说中的宝物了。

第二天,陈庆之便见到了这个隐侯,陈庆之总算知道萧衍为什么会皱眉头了。这个隐侯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两眼明亮,但又带着冷酷的气息,剑眉粗犷,鼻子高耸,整个脸庞看上去冷峻无比。初见第一眼的时候,陈庆之不由得在心里赞道:“好一个英雄人物!”那秦川见到陈庆之,也竟然微微一愣,心里也想道:“果然是个人物,难怪萧衍如此倚重他。”虽然两人心里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但是却都没有表现出来。两人在皇宫里挑选了十五名护卫,准备好物资之后,他们便迅速启程了。

萧衍本想组织一支庞大的卫队护送他们,但是均受到了隐侯和陈庆之的拒绝。这两人还没白痴到带着一直精锐的军队进入大梁国的死敌北魏的境内,那还不马上就被聚歼了。全队一共十七人,化装成一支商队,便渡过了长江,然后再过黄河,朝着敦煌的方向一路前进了。

一路无语。除了在北魏境内,随队携带的货物在过关卡的时候,被各地盘官府剥了大半之外,也无大事。商人向来不受重视,缴纳的税收本来就苛重;外国的商人受到盘剥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陈庆之司空见惯了这些事,倒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北魏的商人在南朝受到的剥削也不会很低,想想就释然了。但是隐侯秦川却是满腔怒火,不时嘲讽道:“人道是大秦时代苛政猛于虎,但是比起现在来,秦之苛政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大为暴秦喊屈。

秦川为人不喜说话。除了指点地图和行程前进或者驻扎之外,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而且喜欢独处,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百步之内,驻扎时候,帐篷也远离众人。平日无聊,旅程里都会说话聊天解闷,陈庆之也不例外,可是秦川就像哑巴一样,绝不主动开口说话,就算你跟他说话,无关紧要的,他也一向不予回答。样子傲慢无比。不过陈庆之却是对他敬重无比。当然不是因为他是所谓的隐侯,而是因为秦川那卓绝超群的智慧。这一点上,陈庆之自愧不如。

自启程后,陈庆之就发现,秦川每天都在不断计算着队伍的行程和估计每个人的体力状况以及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包括路上会遇到的危险到天气变化,从而制定第二天的行程。队伍里每一样物品他都留心记住,要是物资减少了,一到有集市的地方便及时补充。所以一路以来,众人虽然觉得旅途无聊,但是却没有什么疲倦之意。

玉门关。

玉门关乃是西汉时候建造的,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一大关口,在它南面还有一个阳关,两者都是连接西域与中原地区的重大隘口,有着极大的战略意义,故历代素来被重兵把守着,由于边界贸易繁荣,这个荒凉的地方竟然也形成了一个热闹的甸镇了,玉门关和阳关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上出现的概率非常高,如王之涣的《凉州词》里就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慨,道出了此地的苍凉荒芜,至于阳关,而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更是道出离人萧索,后来更是被人编成了《阳关三叠》这一古琴曲。

离此地不远之处便是佛家圣地敦煌。

自汉末佛教经西域传入中原之后,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到了梁武帝时期,已经发展到了鼎盛时期。而地处西域与中原的交接口的敦煌,从晋朝开始,经历了前秦、北魏的佛门弟子、达官贵人、商贾百姓,善男信女都来这里捐资开窟营造,敦煌石窟里的佛像雕刻,壁画和经书典藏的数量非常繁多,许多佛教高僧也纷纷前来此地修行,于是这里几乎成了中原佛教信徒心中的圣地了。梁武帝萧衍信佛,所以嘱咐陈庆之等人,来到这里,一定要来礼佛。圣意不可违,陈庆之等人自然要在这里瞻仰一番。

随从们不敢靠秦川太近,他那冷漠的眼神有如利刃,除了陈庆之,谁也不喜欢跟在他旁边。傍晚扎营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莫高窟前面。残月如勾地斜挂在戈壁的上空,一地冷霜。

秦川静静地站着良久不说话。陈庆之也静静沉默着。他却知道,秦川有话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