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建筑营造法式与江南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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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2)

间装,亦称间色,是一种在建筑相邻各间的同类构件上,或在同一构件的不同段落或分件上有规律地交替使用几种冷暖、深浅不同的底色的手法。如在青地上画红绿花,绿地上画青红花,红地上画青、绿花,间隔排列,以较少的颜色造成较富丽的效果。在明清彩画中,以青、绿相间为定法。

《营造法式》规定的间装之法是:“青地上华文,以赤黄、红、绿相间;外棱用红叠晕。红地上,华文青、绿,心内以红相间;外棱用青或绿叠晕。绿地上华文,以赤、黄、红、青相间;外棱用青红、赤黄叠晕。”

从中可以看到,在间装之法中,花纹与地的色彩关系如下:

青地:花纹赤、黄、红、绿相间,外棱用红叠晕。

红地:花纹青、绿,心内以红相间,外棱用青或绿叠晕。

绿地:花纹赤、黄、红、青相间,外棱用青、红或赤、黄叠晕。

有些构件上间色,不限于以上三类,还有更多变化,如阑额,两端有花牙,牙头部分可用青、绿,地为赤、黄;或以朱为牙,地用二绿。在青、红两种地上所绘花纹往往使用绿色枝条,这时须用藤黄汁罩面,同时用“丹花或薄矿水节淡青、红地”。有时在白地上画单枝条,如栱眼壁上所绘花纹,枝条用二绿,枝条边缘的黑线须用绿花合粉压盖,表面再罩以三绿、二绿,将边缘与枝条之间的色差节淡。

叠晕,亦作迭晕,是用同一颜色调出二至四种色阶,依次排列绘制装饰色带的手法。叠晕一词始见于《营造法式》。用在构件外缘时,深色在外;用在构件中图案四周时,浅色在外。

内外叠晕间各留一白道后填底色,称剔地。这样画出的彩画可突出构件形体和主要图案。

两组叠晕相并时,浅色在内,称为对晕。明清画作称叠晕为退晕,使用很普遍。叠晕最早的实例见于长沙马王堆一号西汉墓漆棺,可见已有悠久的历史。

《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规定的叠晕之法是:“自浅色起,先以青华,次以三青,次以二青,次以大青,大青之内,以深墨压心,青华之外,留粉地一晕。凡染赤黄,先布粉地,次以朱华合粉压晕,次用藤黄通罩,次以深朱压心。”

五彩遍装彩画所绘花纹、锦纹、几何图案等皆采用叠晕的画法来完成,而不是将颜色平涂上去,这样画出的各处花纹、锦纹、几何图案效果生动、活泼。如青、绿、红三色可分如下12个层次:

青色:青华、三青、二青、大青。

绿色:绿华、三绿、二绿、大绿。

红色:朱红、三朱、二朱、深朱。

叠晕就是将彩画的颜色由浅入深,分成若干层次。绘制彩画花纹时,由浅入深晕染,在浅色之外留粉地一晕,在深色之内以更深颜色压盖。如大青之内用深墨压心,大绿之内以深色草汁罩心,深朱之内以深色紫矿罩心,这样可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花纹画完之后再将所露之地剔填预定的颜色。

叠晕在各构件中应用时须作对晕。《营造法式》规定:“凡斗、栱、昂及梁、额之类,应外棱绿道并令深色在外,其华内剔地色,并浅色在外,与外棱对晕,令浅色相对,其华叶等晕,并浅色在外,以深色压心。”也就是说,对晕的关系是:

外缘:深色在外,浅色在内。

空缘:浅色在外,深色在内,与地连成一片。

花纹:浅色在外,深色在内,并以深色压心。

关于彩画用金,规定在构件外缘可贴金线,作金色外缘,金缘之内再作青或绿叠晕,金缘之广为叠晕之广的1/5。也有以“五彩间金”者,似应属在花纹部分作金线或点金。

3.彩画形制

《营造法式》所提到的三十几品不同题材的纹样,在五彩遍装彩画中是如何匹配使用的呢?对此,《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作了详细规定:“凡五彩遍装,柱头作细锦或琐文,柱身自柱上亦作细锦,与柱头相应,锦之上下,作青、红或绿叠晕一道;其身内作海石榴华,或于碾玉华内间以五彩飞凤之类,或间四入瓣窠或四出尖窠。作青瓣或红瓣叠晕莲华。檐额或大额及由额两头近柱处,作三瓣或两瓣如意头角叶,如身内红地,即以青地作碾玉,或亦用五彩装。椽头面子,随径之圆,作叠晕莲华,青、红相间用之;或作出焰明珠,或作簇七车钏明珠,或作叠晕宝珠,令近上,叠晕向下棱,当中点粉为宝珠心;或作叠晕合螺玛瑙。近头处作青、绿、红晕子三道,每道广不过一寸。身内作通用六等华,外或用青、绿、红地作团窠,或方胜,或两尖,或四入瓣。白地外用浅色,白地内随瓣之方圆描华,用五彩浅色间装之。飞子作青、绿连珠及棱角晕,或作方胜,或两尖、或团窠、两侧壁,如下面用遍地华,即作两晕青、绿棱间;若下面素地锦,作三晕或两晕青、绿棱间,飞子头作四角柿蒂。如飞子遍地华,即椽用素地锦。白板或红、青、绿地内两尖窠素地锦。大连檐立面作三角叠晕柿蒂华。”结合《营造法式》卷三十三、卷三十四的彩画图样,其彩画形制分述如下:柱子:五彩遍装彩画中,柱头、柱身、柱脚、柱均施彩画。柱头,即柱与阑额相交处,用花纹有两种:细锦与锁纹,并在图案之下作青、红或绿叠晕一道。柱脚,即柱以上的部位,用花纹与柱头相应。柱用青瓣或红瓣叠晕莲花。柱身所用彩画有六种:海石榴等花;诸类花内间飞凤;碾玉花内间五彩飞凤;海石榴花内间六入瓣团花窠;宝牙花内间柿蒂窠、窠内间化生或龙凤之类;枝条卷成海石榴花、内间四入瓣团花窠。

阑额:包括阑额、檐额、由额等,同样是彩画的重点。额端彩画,据《营造法式》卷三十三图样,额端彩画有九种,都是以如意头为基础的各种图案。其构成有:单卷如意头;三卷如意头,一正两反相交构成三卷;簇三如意头,三个如意头簇拥在一起,中间大而完整,两边向外倾斜,不甚完整;合蝉燕尾,由两个半如意头拼合,尾部构成一个反方向如意头;云头,由两个半如意头组成,如意头轮廓成云卷状;豹脚,由三个如意头以一整二半式拼成;叠晕,以一个如意头为主,加两个半如意头尖;牙脚,如意头部分与叠晕相似,如意头以外的额端花纹为卷叶托莲花;剑环,以一整二半如意头互相套叠。额身彩画,主要有三种:红地作青碾玉花纹;青地作五彩花纹;随两边缘道作分脚如意头。

梁栿:其彩画形制主要有:植物花纹;五彩净地锦;鱼鳞旗脚;植物花纹间行龙、飞禽走兽之类。

斗栱:其彩画形制主要有:植物花纹;五彩净地锦及团窠或柿蒂类花纹;斗内可用玛瑙、玻璃地,还可用四出、六出、剑环等几何纹;栱上可用鱼鳞旗脚。

椽子:可分为面子彩画与椽身彩画两部分。面子彩画:随径之圆形作叠晕莲花,色彩青、红相间;作出焰明珠;簇七车钏明珠;叠晕宝珠;叠晕合螺玛瑙等多种。椽身彩画:近头处先画青、绿、红晕子三道,每道宽度在一寸以内。再于后部彩画,“通身用六等华”,即“华文九品”中的第六品锦纹图案。《营造法式》卷三十四图样所绘之例为鱼鳞旗脚、玛瑙地、方胜合罗、梭身合晕、团窠等。

飞子:可分为飞子头彩画与飞子身彩画两部分。飞子头彩画有:四角柿蒂、玛瑙等。飞子身彩画:分为三个面,分别画不同彩画。如下面用遍地花,那么两侧壁作两晕青绿棱间装;

如下面用素地锦,那么两侧壁作三晕或两晕棱间装。

大连檐:其立面彩画有三色叠晕柿蒂花、霞光等。

普柏枋:彩画用曲水类,可作曲水、王字、万字、斗底、钥匙头等式。

枋桁:即枋子和槫,可画行龙、飞禽、走兽之类,其地应以云纹补空。

栱眼壁:《营造法式》卷十四中未记栱眼壁彩画,仅于卷三十三中载有图版六幅,从中可知其题材如下:仙人:真人、童子;写生花:盆栽花、牡丹花、莲荷花;程式化的花卉:莲荷花、宝相花。

平棊:《营造法式》卷十四中同样未记平棊所用花纹品类,但卷三十三图中有平棊图样四幅。其中两幅方形、两幅长方,用所用彩画花纹如下:

一幅中部以四瓣柿为图案母题,组成方形、长方形、六边形图案,边框作偏晕;

一幅中部为正八边形,出现八个方胜合罗纹,其间空当用梭身合晕文补空,八边形外有两圈方形边饰,内一圈仍用四瓣柿蒂纹,外一圈用连珠合晕纹;

一幅中部全部用四瓣柿蒂为母题,沿45度方向排列,仅对柿蒂纹内部图案作了变化,外圈用变形了的连珠合晕纹;

一幅中部为正六边形,以三瓣形花填满,六边形外套以圆型,其外再套两圈方形边框,内部一圈用四入瓣团窠,外部一圈用连珠合晕。

从以上的几幅平棊图样分析,平棊彩画不出“六等华”范围。

施用五彩遍装彩画的梁、额、枋、栱等主要构件,无论是画五彩花纹还是画五彩锦纹,均要求“四周皆留缘道”,即在构件边棱处,以青、绿或红由深入浅退晕作出边框,《营造法式》规定“梁之类缘道广二分,斗栱之类缘广一分”,这里的“二分”或“一分”从卷十四彩画制度前后行文分析,应指构件总宽的2/10或1/10。对于斗栱而言,用1/10的宽度作边框,是合适的,因为构件本身宽度不大,按大木作制度规定为15份,即使用一等材,缘道宽不过0.9寸,相当于2.9厘米。然而对于梁、额之类的大构件,若取其2/10作彩画边框,则会显得粗笨,如一条檐栿、月梁明栿,宽度为42份,其2/10为8.4份,若用一等材,则缘宽达到5寸,相当于16.4厘米,似显过宽。对照卷三十三彩画图样看,梁额之外缘也以总宽的1/10为宜。外缘道之内还有一道空缘,空缘之内为彩画花纹部分,空缘也须晕染,色彩由浅入深,以与外缘道对晕,空缘之宽减外缘1/3。外缘与空缘所形成的边框总宽在彩画画面中所占比例为1.6/10左右。

二、碾玉装

碾玉装,是一种以青、绿为主色调的彩画。如梁、栱等构件上碾玉装彩画,外棱缘道用青或绿叠晕,花纹也多用青、绿描绘,偶有其他颜色,以为点缀。整个画面内外多层叠晕,光彩闪烁,犹如磨光的玉石,故称碾玉装。明、清旋子彩画在色调上继承了碾玉装彩画,清式旋子彩画中甚至保留有“石碾玉”一品。可见碾玉装彩画对后世有较大的影响。

1.纹样类别

碾玉装彩画所施纹样,如花纹、琐纹之类,形式大多与五彩遍装彩画相同,所不同的是,碾玉装彩画通常不用飞仙、飞禽、走兽等。这与其所采用色调相对单一不无关系。因此,有些纹样,较适合五彩表现者也被去掉,如“写生华”及豹脚合晕、偏晕、玻璃地、鱼鳞旗脚、琐子等,但另增了龙牙蕙草一款。

对此,《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在“碾玉装之制”有明确规定:“梁、栱之类,外棱四周皆留缘道,用青或绿叠晕,如绿缘内,于淡绿地上描华,用深绿剔地,外留空缘,与外缘道对晕。

华文及琐文等,并同五彩所用。用绿、青二色叠晕亦如之。”并用小注说明:“华文内唯无写生及豹脚合晕、偏晕、玻璃地、鱼鳞旗脚,外增龙牙蕙草一款;琐文内无琐子。”

2.用色之法

关于碾玉装用色,《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有这样的规定:“其卷成华叶及琐文,并旁赭笔量留粉道,从浅色起,晕至深色。其地以大青、大绿剔之。”并用小注说明:“亦有华文稍肥者,绿地以二青;其青地以二绿,随华斡淡,以粉笔傍墨道描者,谓之映粉碾玉,宜小处用。”由此可见,常用的碾玉装着色、配色之法为以青、绿两色间装、对晕。以外缘绿色为例,其作法如下:外缘用绿色退晕由深变浅;于浅绿地上用赭笔勾勒花纹轮廓;随赭笔轮廊量留粉道一条,然后起晕,由浅入深,最后以深色压心。花纹色彩青、绿相间布局;用大青剔地;空缘用青晕自外向内由浅入深,外侧与外缘道对晕,内侧与地融为一体。若外缘为青晕,则于淡青地上描花、晕染,以大绿剔地,空缘用绿晕。在花叶晕染中,凡遇青、绿色彩界限不清时,则将绿色表面罩以藤黄汁,形成绿豆褐色,用以区分。

映粉碾玉,是碾玉装的特殊类型,其花叶部分叠晕,以二青或二绿斡淡,然后以粉笔傍赭笔轮廓勾勒,使粉线非常突出。不过,这种画法只宜小面积使用。

3.彩画形制

对碾玉装彩画形制,《营造法式·彩画作制度》也作出了规定:“凡碾玉装,柱碾玉或间白画,或素绿。柱头用五彩锦。作红晕或青晕莲华。椽头作出焰明珠,或簇七明珠或莲华,身内碾玉或素绿。飞子正面作合晕,两旁并退晕,或素绿。仰板素红。”

结合卷三十三、卷三十四所录图像,由此可以看到:柱:包括柱头、柱身、柱脚、柱。柱头,为碾玉花纹,或五彩锦;柱身,为碾玉纹,或间白画,或素绿;柱脚,为碾玉花纹,或五彩锦;柱,为红晕莲花,或青晕莲花。

椽子:包括椽头与椽身。椽头,为出焰明珠,或簇七明珠,或莲花;椽身,为碾玉花纹,或素绿。

飞子:包括飞子头、飞子身。飞子头,正面作合晕。飞子身,底面合晕,两侧并退晕或素绿;底面碾玉,两侧面同。

梁、额、斗栱:根据“碾玉装之制”记载,可用碾玉诸花。

其他部位:皆作碾玉,或素绿。

碾玉装偶有用金者,《营造法式》卷二十五彩画作功限中有“抢金碾玉”之称谓,但具体形制、做法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