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失踪了,也会有人这么执着的一直找自己吗?
听着朴妈妈给讲的关于赵笙寻人的故事,赵柳思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的,她就摇头笑了笑,将这不靠谱的想法甩掉。
平白无故的,干嘛生出这种设想……人生最美好的生活方式,无外乎爱人在身边,朋友在对面。
如今她虽然没有朋友,但是有朴妈妈,春香等一干人在身边围绕着,也算是小确幸了。
寻人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像是赵柳思所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人拍过类似的电影,例如那部赚了她不少眼泪的“亲爱的”,就写尽了寻人路上的痛苦。
好吧,虽然寻找情人和寻找孩子不大一样,但是那种不知道对方生死,天涯海角相隔,生离死别的痛苦感,应该是一样的吧。
有着这种品行的男人,无怪乎连张口向来没好话的朴妈妈,对他也是多有赞誉,还叮嘱赵柳思千万不要起疑心。
若她还是原来那个棒槌,面对着冷面冷心的柳笙,少不得也会因为人家对她的“不敬”而起嫌隙,但是如今换了赵柳思,面对朴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她非常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柳笙跟赵家交往密切的时候都是在二小姐出生之前,待着二小姐长大,两家已经不太往来了,这对赵柳思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事,至少不用再在这人的面前扮演“赵柳思”,等将来她若想脱离赵家独立,这人也是极大的助力。
因为抱着打好关系的念头,所以赵柳思一路上不但乖巧,还嘘寒问暖,时不时要春香送些点心去,想好好的孝敬孝敬这个“长辈”,但没想到柳笙对于男女之防比她看的还严重,不但都拒了回来,还派人过来说道了她一顿,大意是训斥她一个女儿家不可以对一个男人如此殷勤,对闺誉不利。
看着那代柳笙来训话,脸拉的比驴还长的老嬷嬷,以及朴妈妈一脸羞愧的样子,赵柳思真是想效法二小姐,胡天胡地的给他闹一场,好让此人知道知道她这个混世魔王的厉害。但最后还是碍于面子,不想被柳笙责怪朴妈妈没把她交好,将那嬷嬷送了出去之后,她自己二话不说的就气的翻墙跑出来玩了。
“你放心,我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赵柳思得意洋洋的跟着燕然说道,“是朴妈妈帮忙放风,春香在底下扛着,帮我从墙上翻出来的。你住的地方,还是小满的哥哥在外面打听到递过来的呢。”
幸亏燕然是名人,打听起来不费劲儿,要不然她就算是逃出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不过朴妈妈他们也知道她是来这里,才放心送她出来。
“你,”燕然被他弄的都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连连扶额,“听你说的,那柳掌柜也是个正经人,你何必故意作弄他生气。”
“谁说我故意作弄他了,”赵柳思做贼心虚,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拍,佯装镇定的说,“我一到镇上,就跟他说我想访友了,可谁知道他问我朋友是谁,说直接请到宅子里见就行,不要出来。后来一听朋友是个男的,就说守规矩的女孩子都不抛头露面的,不允许我出门。”
说到这里,赵柳思真是被气的半死,“也不知道那人怎么生的,明明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的比我爹还古板,一点儿都不像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
“对外人和自己人,自然是不一样的。”燕然摇了摇头,“我对此人不熟,不好评判,你先回去,我帮你打听打听他的为人。”
“这人是否可信,套听途说的不算,得自己打听下才知道。”燕然不想搬弄是非,但朴妈妈的确不是个聪明人,又先天性感情好恶太强烈,她告诉赵柳思的事情,很有可能以讹传讹。
“嗯,我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赵柳思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其实她倒是不担心柳笙对自己别有所图,她有一堆猫当间谍,不怕柳笙有秘密,只是这种探听事情的方法不可对人言,所以也就顺着燕然的话应了。
“嗯,走吧,趁着还没被发现,我先送你回去。”燕然起身送她,“过几天我想办法请你出来。住在亲戚家,总比在家里找借口要容易些。”
“好。”赵柳思原本只是被柳笙困久了憋得慌,这才跑出来见燕然的,倒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所以当下抱起懒洋洋团在怀中的小黑起身,随着燕然往门口走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两人打开大门时,被门外的景色吓了一跳。
只见大门外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人,一个个鸦雀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的很轻。
赵柳思尴尬的抬头,只见十七八个家丁肃穆无声的分列大门两边,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声才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严肃的看着赵柳思。
赵柳思跟他一对视,原本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却不自觉的就躲在了燕然背后。
“这位是……”燕然是见过大场面了,虽然有些吃惊,但回过神来,还是豪不怯懦的与来人对峙,声音温和有礼,一副主人家做派。
“我是赵柳思的舅舅。”柳笙的声音很冷,他扫了一眼躲在燕然背后的赵柳思,没什么感情的说道,“思姐儿,过来。”
赵柳思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躲在燕然背后的样子不大妥当,所以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柳笙身边。
“跟燕公子赔罪。”柳笙简直是一句话一个指令,“不请自来是为恶客,我家管教不严,让燕公子见笑了,改日柳某会专程上门谢罪。”
赵柳思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办,这是燕然早一步开口,笑的一副春风化雨的样子走上前来,对柳笙行了一礼,“不知道是舅舅前来,有失远迎。只是我跟思思是好朋友,她来拜访是蓬荜生辉,没什么恶客不恶客的。”
燕然这话说完,柳笙的目光更冷了一番,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燕然一番,再张口又是祈使句,“女儿家的闺名不适合外人叫,燕公子还是改了吧,称二姑娘二小姐都可以。此番口误,柳某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敢再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人还真是如赵柳思说的那样是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燕然听着柳笙这话,在心里头想着。只是他为人圆滑,至少在外面是不大显出对人的恶意的,所以当下也是从善如流的点头,’“舅舅教训的是,我以后注意。”
“我是思姐儿的舅舅,跟你无关,别乱攀关系。”柳笙见燕然这么乖巧的样子,眼神更加嫌恶了几分,几乎不愿意与他多说话,当下就吩咐带来的人,“扶小姐上轿。”
“是。”柳笙带来的除了家丁,还有丫鬟婆子和马车,都是陌生的人,所以当下几个丫鬟便走了上来,半是扶着半是强迫的要将她押进轿子。
赵柳思站在门口,有些求助的看向燕然,燕然对她点点头,她不情愿的撇撇嘴,最后还是上了马车,任着那轿帘落下,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柳笙看着两人的互动,更加不爽,待着赵柳思上车,车夫调转马头,他带来的人也都走到前面去开道,只留了他与燕然两个站在原地时,才缓缓张口,“算你小子聪明,我在外面看着时辰,若她再在你院中多留一刻钟,我便让你在本县再无立足之地。”
燕然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舅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他只是表面上软和,心底其实也是十分骄傲的人,当下也冷笑了一声,“柳舅舅,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这般动嘴的吵吵,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柳笙还是用那种目光,上下打量了下一番燕然,忽然张口,却是犹如平地惊雷一声,震得燕然几乎站不住,“燕世子,你虽然是过江猛龙,却也须记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我知道你来西域,不是打打闹闹玩的,那既然如此,便有分寸点,莫因小失大。”
燕然脸色霎时一白,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嘴唇也微微抿起来,显得锐利冰冷,跟刚才的春风化雨判若两人。
“我们乡下人,不如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命贵,但匹夫一怒,天下缟素。”柳笙冷淡的说道,连威胁人的话都显得没什么感情色彩,“我就只剩这么个小侄女了,我不管你是图人还是图财,都给我滚得远远的。这一次我给你面子不揭破,再来一次的话……相信我,这城里想要你命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用我动手。”
柳笙云淡风轻的说完话后,便转身走向了远处,接过马夫手中的缰绳,翻身离开。燕然站在原地,等他离远些才回过神来,松开手低头一看,却发现掌心已经被掐的血肉模糊。
他没想到,跑了这么远,却还没有离开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