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柳思说的气势汹汹,大夫十分惊愕,但最后还是拒绝了她。
“二小姐说的十分有道理,”大夫不知道赵柳思为何不按理出牌,但还是先肯定她,“但病人不是我的私属,不是我想把他展示给人看,就能把他展示给人的看。”
“那你去问啊。”赵柳思挑衅的抬抬下巴,“问过之后来给我回话。”
“好的。”大夫无奈的回答了声,然后帮赵柳思写完方子,然后离开。
等着大夫离开后,赵柳思呆坐在原地,有种有气但又不知道如何发出来的感觉,最终只能悻悻的捶了捶自己身边的床板。
“小姐不高兴吗?”郑多宝端了燕窝过来后,看着赵柳思怏怏的坐在那里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没有。”赵柳思端着燕窝喝了一口,虽然入口是甜,心里却涩得很。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这之前,她一直很有安全感,因为她要的东西不多,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了,所以看似从那杀人的罪名里逃出来,就已经足够。
可是柳笙的出现,已经二小姐背后的那些恩怨,让她知道自己想要活着不是那么容易,可那个时候有柳笙在,强势霸道却又无能为力的柳笙,让她觉得其实自己是有依靠的。虽然坏人变得强大,可自己的帮手也很强大啊。
可柳笙的落崖是个转折。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当柳笙愿意用所有生命来保护她时,她唯一的感触就是,何德何能。
所以,就在那一刻,她决定自己也要为柳笙做点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希望柳笙能少操点心。
但她没想到的是,与任务执行的艰难相比,真相更让人难受。
幕后黑手竟然是燕然。
她以燕然为援手,可当燕然不可信时,她竟然没有后招。
说来说去,还是我依赖心太重。如果当初跟柳笙在一起时,能够更用功一些,掌握一点更多的力量,就不至于现在连对付他的办法都没有。赵柳思沮丧的想到。
“可你看上去很难过。”郑多宝趴在她身边,像是一只大狗狗那样,低头执著的与她眼神对视。
“我被人欺负了。”也许是那孩子的眼神太清澈单纯,让赵柳思的情绪有个发泄的窗口,她有些撒娇的脱口而出。
“欺负?”郑多宝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后,立刻举起了自己的拳头,“谁欺负了小姐,我给你报仇。”
“噗。”赵柳思被逗笑了,连连摇头,“你不行的。”
“我怎么不行。”郑多宝反驳,“我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咱们不能面上怼他,难道还不能背后打闷棍吗?就算你背后打闷棍不行,还不能跟他套近乎下巴豆吗?”
“你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啊。”赵柳思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想到巴豆时,忍不住放下手拍了拍床,“对啊,下巴豆……”
“小姐。”郑多宝见到赵柳思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忍不住抬头提醒她。
“你真是个天才。”赵柳思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终于开怀的大笑了起来,“对啊,对手很强大,可我也不需要妄自菲薄……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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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了主意,赵柳思再见赵奇时,心里头也有底气了许多。
“什么,你说你要去会馆?”赵奇听到赵柳思这话,颇为惊讶,“你一个女孩子,怎好如此抛头露面!这,这将来要怎么嫁人!”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赵柳思垂着头,仍然是一副泪水涟涟的样子,但话语却坚决了许多,“舅舅不在,我不要出去,这事情也就瞒不了多久了。”
“可你出去,也瞒不了多久啊。”赵奇说道,毕竟柳笙“死”了是真的。
“是瞒不了多久,可是我可以在暴露之前,尽量拿回多一点的东西啊。”赵柳思看着赵奇,真诚的说道,“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没有柳舅舅镇着,底下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趁乱偷咱们的东西。你一个从来没有插手的外人,能在这乱局中保下多少东西?”
赵柳思说的话,也正是赵奇所担心的。
“那你的意思是?”赵奇眼睛一亮。
“我的意思是,狐假虎威。”赵柳思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利欲熏心的样子,“如今他们不知道柳舅舅的真假,我们还可以震慑他们一二,趁他们害怕,先迅速的将柳家核心的商路抓在手心,这样一来,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柳笙死了,也动不了咱们。”
“这个,”赵奇沉吟不语。
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不过他的计划里,没有赵柳思这个变量,他想的是自己先偷偷把柳家的肥肉吞下。
但是这几天他忙下来,收效却甚微。因为那些人对柳家的忠诚度先不提,首先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掌柜们,没几个是傻子,一个个都精明的不得了。柳笙在,他们自然要守住手里头的东西。柳笙不在,这东西很有可能变成他们的本钱,所以每个人都跟猴似的,他三十六计使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有摸到。
让赵柳思出面强夺,是个办法,所谓的名正言顺,谁敢不交,便是有异心。
但他之所以迟迟没有这么做,无非一点——这东西在赵柳思手里,并不是在他手里。”
万一赵柳思最后攥着东西不放权,那跟柳笙活着有什么区别?
他忙活半天,岂不是替了别人做衣裳?
赵奇心中犹豫不定,脸上却还挂着笑,“你这法子倒好,可你知道什么是关键的不?”
“我不知道,可你爹爹知道啊。”赵柳思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知道,跟我知道有什么区别?难道我问爹爹,爹爹会不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赵奇嘴上答着,笑意却只挂在面上。
“爹爹不止要告诉我什么才是柳家的大肥肉,怎么才能从那些老东西嘴里把肥肉要出来,将来还要帮我管理这些产业呢。”赵柳思再接再厉。
“你好不容易要出来的东西,不自己亲自看看?”赵奇眉毛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声音却是有几分提高。
“看什么啊。账本之类的,烦死了。要不是柳舅舅压着我,逼我不好好看就要缩减我的月钱,我才不回去学看账本呢。”赵柳思不耐烦的说,“我只要坐着收钱就行了,你是我爹,难道还会跟外人一样坑我的钱?”
“你说的对,说得好。”赵奇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跟赵柳思说话都亲热了几分,“还是我女儿头脑清楚,我就担心你整天听那些老东西胡逼逼,疑心我呢。”
“我怎么会怀疑爹爹,”赵柳思笑了笑,然后趁热打铁,“不如咱们今天就去会馆,你跟我说要什么东西,我找那些管事的来交钥匙。”
“好。”这些天一直被堵在门外的赵奇开心坏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当下兴高采烈的去吩咐人套车。
看着赵奇离开的样子,赵柳思在原地无聊的想着,这招“驱狼吞虎”,不知能不能救下生死不知的柳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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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不能进去,这是柳爷的地方,没有柳爷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许进。”赵柳思和赵奇来到会馆中专属于柳笙的房间时,发现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住了,打头的就是柳笙的贴身护卫西风。
赵柳思认识这个人,那天若不是他先送郑多宝回家,那说不定他也会同其它护卫一起死在半山道上。
柳笙遇袭,凶手是赵奇,但能成功也说明有内奸泄露身份,当时恰好逃脱死劫的西风,嫌疑很大啊。
赵柳思跟西风对视片刻,看着他虽然目光紧张,但却没有慌张,顿时淡淡一笑,“我是任何人?”
“这,”西风是柳笙的贴身侍卫,知道柳笙对于赵柳思的诸多优待,于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
“舅舅现在不在了,你守着这个门,是想表现自己忠心护主呢,还是想要阻止我找寻真相,帮凶手拖延时间?”赵柳思慢悠悠的张口,但话却是重如千斤,压得西风变了脸色。
“属下不敢。”西风噗通一声跪下,给赵柳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但这是柳爷当初下的命令,他尤其吩咐,若他出了变故不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柳笙当初连这个都算到了,赵柳思想到他满身的伤疤,想到他说那样的险境他遇到了不止一次,不由得有些心酸。
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表现出来半点软弱。
赵柳思当下收拾了心情,冷笑一声,看着西风说道,“你这会儿倒是表现的忠心的很,连一个死人的命令都坚守不移,但你既然这么忠心,那他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
“这,”西风睁大了眼睛,赵柳思的话像一把匕首,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内心。
“谁知道你是不是内奸呢,”赵柳思笑了笑,充满轻蔑,“人都死了,摆忠心有什么用?你若真的忠心,那现在就该一起去地下陪他。”
“我,我,”西风艰难的张口,就当赵柳思以为他就此罢了,无聊的想转身时,却不想西风忽然抽出配刀,朝自己的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