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不作弊的。
我丈夫就是个典型,尤其在玩“争霸世界”[9]这个游戏的时候。有次我问他,为什么作弊获胜也算数?他说:“这跟作弊没什么关系,只是为了不做一个失败者。”
一个朋友向我道出了其中微妙的差别:玩蛇梯棋输了不要紧,因为那要靠运气,但玩拼字游戏[10]和国际象棋就不一样了,需要拼智力的时候,耍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一个人玩游戏什么样,那他就是什么样的人。而且玩游戏时显露出来的秉性很难改,可能会伴随人一辈子。玩家可谓形形色色:有输不起乱发脾气的,出老千的,争得面红耳赤的,掀桌子的,死盯着规则不放的……不知道你是哪一种?马萨诸塞州东北大学的科学家组建了一个虚拟人格评估实验室,他们想通过被试者玩游戏时的表现研究这些人的真实性格。如果游戏里的玩家想要获胜,就没工夫伪装自己,也没时间琢磨“我要这样做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所以研究人员认为这要比面试有用得多,游戏更能揭示参与者的真实性格。不过,我对游戏看得很淡,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拘泥于方寸之间的输赢。
当代研究作弊的理论学家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人分两类:遵守规则的和不遵守规则的。人们会对自己所处的具体情况进行分析,权衡得失,然后再做出是否破坏规则的决定。比如我们在黑暗的房间中会胆子变大进而作弊,但在明亮的环境中则更倾向于约束自己。同样,我们对自己拥有的权利越有实感,就越会纵容自己。想象一下你开着一辆更气派的车,座椅豪华考究,是不是更有勇气去闯红灯,或是往本已水泄不通的高速路出口里加塞?我们也会趁乱行不轨之事,或者是趁没人注意到我们的时候,往公共卫生间的投币机里投大富翁的游戏币。
心理学家发现那些声誉良好的孩子不会轻易做出有损形象的行为。肖恩调皮捣蛋,声名扫地,所以他破罐子破摔,对于形象问题根本就不在乎了,反正再怎么循规蹈矩也改变不了大家对他的印象。于是,他对外祖母的那副“幸福家庭与老女佣”卡牌下了手,把里面的几张弄得有了折痕,我和艾德在几个月后才发现。
我的一位好友一直热衷于研究儿童需要什么样的教育,曾通过观察孩子们输赢扑克筹码来探究他们的情绪世界。游戏规定,做了好事会奖励筹码,但做了不好的事就要罚筹码。很多孩子由于太过调皮,筹码被罚到连玩蛇梯棋时的“对儿”牌[11]都输不起了,他们往往是那种去食堂都要被阿姨勒令去排队的不听话的孩子。这些孩子遇到掷骰子的环节时,有三个选择:不参与,参与但随时可能捣乱,或者干脆作弊。
如果肖恩没耐心玩某个能稳赢的游戏,或游戏时他发现自己要输的时候,他就会搞破坏,比如频繁更改游戏规则,或者直接甩手走人。他这样做的时候理直气壮,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某项研究对作弊的动机进行了调查,被试者说作弊其实也是为了报复对手。这下我们就应该清楚了,作弊者玩的是一种“超游戏”,其他玩家在认真玩游戏,而作弊者玩的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作弊”又是“不忠诚”的代名词。
然而,在黑暗的屋子里就更容易作弊吗?在豪车上就更容易出轨吗?或者说作不作弊其实只是有没有机会作弊的问题?就像一个人待在满是大富翁的游戏币的房间,或者刚好与心仪的同事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爸爸出轨这件事,我不太清楚是不是妈妈挂在嘴边的“娶得好”这个理由造成了他的不忠。他的那一大家子爱尔兰亲戚又穷又没教养,说个话唾沫星子乱飞,而外祖父家拥有各司其职的女佣和一车库的小轿车。这种差距较大的家庭背景使得他每周日去外祖父母家喝下午茶时备感煎熬,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咽下那杯下午茶。
出轨的事儿东窗事发的时候,爸爸或许会辩解说自己不算出轨,他想和谁发生性关系就和谁发生性关系,完全可以打破规则,不按常理出牌。但或许他这么做只是想找到些心理平衡,虽然做事方式不入流,但他有了游戏中报复对手的快感。他用出轨这件事来回击使他备感煎熬的悬殊家庭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