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文明古老的英国京城里,住着一个有名的裁缝,他十分喜欢娱乐游戏。为了生活得自由快活,他经常和老婆一起出外游山玩水。四月的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他俩就匆匆出发了,直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赶。在路上,他们碰到一个可笑的驼背,他的一句话一个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能使人忘掉烦恼开心起来。这夫妻俩像是遇见快活林中的活宝,他们决定将这驼背带回家去,陪自己寻欢作乐。
天色已经很晚了,驼背跟着裁缝夫妇才回到家。裁缝买了煎鱼、馍馍、柠檬和葡萄来款待驼背,三个人坐在一起开怀大饮,神聊起来。突然裁缝的老婆夹起一块鱼肉塞到驼背的嘴里,随后用手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大声嚷道:
“向主起誓,你不嚼它就能整块吞下去。”驼背用力一咽,不料被一根带肉的大鱼刺卡住喉管,一下子气都喘不过来了,倒在地上便断气了。裁缝目瞪口呆,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会这样,但愿伟大的主能使他起死回生!这个可怜的家伙,死得不早不迟,偏偏死在吃饭时,死在我们的手里!”
“你怎么也傻呆呆地不动?”老婆指着裁缝嚷道,“快点想法处理他,火烧到眉毛了,还不动,不然会被烧死的。”
“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呀?”
“过来抱起他,我用这张丝帕包在他身子上,趁天还黑,送他出去。到街上,你边走边大声说:儿啊,你真是命苦,我们带你到大夫那儿看病去。”
裁缝按老婆的吩咐做了,他抱着驼背,跟老婆来到街上,老婆走在前面,口里不停地说道:
“哟!我的心肝呀,你要快点好起来呀,真令我担心!不过不要怕,天花、流行病都能医好的。”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嚷着,又一处一处地询问医生的地址。街上的行人都相信他们是带着孩子去看病。终于,他们找到一家犹太医生开的诊所。医生的女仆似乎听到猛烈的敲门声,飞快地跑下楼来,看到裁缝夫妇抱着一个人站在门前,问道:
“有事吗?”
“我们的孩子病得很重,想请医生看看。”裁缝的老婆哭着说,“我这儿有一枚四分之一的金币,麻烦拿给你主人,请他给我的孩子看看吧,他快不行了呀!”
裁缝夫妇见女仆转身上楼去了,趁机闯进去。
“把尸体放在这,”裁缝的老婆说,“我们快点逃。”
裁缝听的顺从地放下驼背,让他靠楼梯躺着,两人便悄悄地溜走了。女仆回到楼上,告诉医生:
“门前有一对夫妇抱个孩子来看病,这个金币是他们给你的,请你下去帮他们的孩子看病。”
医生一把抓过金币,兴冲冲地跑下楼去看病人,刚下楼梯没几步,就一脚踩在驼背尸体上,重重地摔了一跤。他吓得大叫起来:
“啊!伟大的主哟!我不小心踩在这病人身上,使他滚下去摔死了。这可怎么办呀!我怎样将尸体弃出去呢?”
医生把驼背弄到楼上,将事讲给老婆听了。
“还傻呆呆地干什么?”老婆听后说:“你还不动,等到天亮了,我们俩也就完了!快过来帮忙,把他抬到平台上,弄到那个约翰家去吧。”
那个叫约翰的,是犹太医生的邻居,在皇宫做厨房总管。他经常将鱼带回家来,引得猫和老鼠偷吃,有时他不在家,连嘴馋的狗也去叼着吃,许多许多的鱼肉就这样被糟蹋了。
夜很深了,医生夫妇一个抬着驼背的双臂,一个抬着他的双脚,把他慢慢地放下去,让他靠屋角躺下,然后赶快溜了回来,躲在自己的家里。很快,那个叫约翰的总管就回来了。他点节蜡烛推开门,看屋角有个人直挺挺站着。他心花怒放地大叫:
“太好了,真没想到偷东西的竟是一个人!你这家伙偷了我的鱼肉,害得我冤枉了猫和狗,又让我杀死了巷中的许多猫和狗,这真是作孽啊!原来每次都是你做手脚呀!”
说完便抢起柄大锤,对准驼背的胸部狠狠地击了几锤。驼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总管这时才大惊失色起来,怒气发作完了,但他突然又伤心烦闷起来,叹息着说:
“真没办法,但愿伟大的主能拯救他。”
他想到事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便破口大骂:
“这些鱼肉实在是太讨厌了,但愿主能惩罚它们。难道这个人就这样被我弄死了?”
他用手碰了碰,冰凉凉的硬硬的,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发现原来是个驼背。
“你生成一个驼背还要小偷小摸。”他说:“还要偷我的鱼肉?我的主啊!您保佑我,将我的罪过掩饰一下吧!我可以负任何代价来赎罪。”
说完他背起驼背,在夜色里摸索着走到街头转变处,急匆匆地在一家店铺门口才放下驼背,一溜烟般地撒腿就跑。
恰巧就在那里,一个喝得烂泥般的基督教商人,摆摆晃晃地要去澡堂洗澡,口中像念魔咒似地自言自语道:
“快到澡堂了!”
他走着走着,毫不觉察地径直走到驼背面前,往地上一坐,伸手解起鞋带来。他突然一抬头,发现身旁有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以为这里有人要偷他的东西,便“呼”地一声站起来。原来昨天晚上,他遭到了抢劫。此时他握紧拳头,一拳朝驼背的脖子打去,驼背一下被打翻在地。那商人醉得厉害,糊里糊涂地一面大喊抓贼,一面有如猛虎似的向驼背扑过去,掐住驼背的脖子。守城的兵卒听到打闹声,很快就跑来了。只是基督商人正骑在驼背身上用拳头痛打。“干嘛打人?”兵卒大叫着问。
“这个小偷又想偷走我的皮包。”
“站起来,站起来!”
基督商人站起来,嘴里还在忿忿不平的唠叨着。兵卒跑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死人。
“好哇!”兵卒说,“伊斯兰教徒被基督教徒活活地打死了,这还了得。”
基督教商人立刻被捆起来,带到了衙门。
“上帝呀!上帝!”基督教商人一边祈祷一边大声地埋怨着自己,“我怎么就没有料到一拳就将他打死呢?”
基督教商人渐渐清醒过来了,理智恢复了,他同驼背的尸体一块儿在监狱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午时,衙门要将基督教商人问斩,执刑官宣读犯人的罪行后,将他套到早就准备好的绞刑架下,就在郐子手准备动手时,那个约翰总管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从人群中挤进去,见可怜巴巴的基督教商人在绞刑架下痛苦地垂下头,命在旦息。总管挤到掌刑官面前,他要自首了说:
“不要绞他,人是我杀的。”
法官先是一愣,紧接着问:“你为什么杀人?”
“昨夜我回家时,看见他从屋顶上爬到我屋子里偷东西,就拿大锤砸了他的脸部,一不小心就将他打死。我知道犯罪了,但我想掩饰罪行,我就把那驼背的尸体放在一家铺子的门前。现在,我不能再连累这个基督教徒,要不上帝会将我打到十八层地狱的,请你绞死我吧。”
听完总管的自首,法官心里大惊,好在刚才没下令,要不自己就是杀人犯了。他当场宣布基督教商人无罪,并释放了他。然后又下令说:
“将这个自首的人绞死吧。”
掌刑官从容地将基督教商人脖子上的绞绳解下来套在约翰总管的脖子上。正要施刑的时候,那个犹太医生突然出现了,一边大叫一边冲到掌刑官面前:
“你别绞他,这个人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昨天我在家中,有一对夫妇带着这个生病的驼背来看病,我下楼时高一脚低一脚的,没料踩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他怎么坐在楼梯上,他从楼梯上跌到地上立刻就死了。天啊!我造了孽呀!趁送这驼背来看病的那对夫妇不在时,我和我老婆将驼背的尸体抬到平台上,后来又被我们放到了约翰总管的家里,他是我们的邻居,总管回到家一看,以为驼背是贼,用锤将驼背打在地上,他以为自己杀了人。如果我还不自首,我不是又将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法官听了犹太医生的自首,转头命令掌刑官:
“将这个总管放了,绞死那个犹太人。”
掌刑官正要动手绞死犹太医生时,那个裁缝又从人群中冒了出来,跪在绞刑架下,说:
“别绞他,杀人的不是他,而是我。昨天清晨,我和妻子出去玩到很晚才回家,在路上我们碰到了这个驼背,他特有意思:一边用手敲着小鼓,一边哼着活泼的小调,我就邀请他到我们家去做客。吃饭时,我老婆夹了一块鱼肉塞在他嘴里,没想到鱼刺扎在他的喉咙上,一下就憋死。我们找到这个医生的诊所,趁他的女仆上楼请他下楼就诊时,我们把驼背放在楼梯上,然后撒手就走了,医生可能是下楼时踩在了他身上,便认为是自己杀了人。”
“这是真的吗?”法官带着疑问问犹太医生。
“真的,一点也没错。”
“请将犹太医生放了,拿我偿命吧。”裁缝望着法官说。
“这个案件作为史料记下,作永久的资料。”听了裁缝的自首,法官显然对驼背的案子感到诧异。
犹太人被放了。掌刑官用绳套住了裁缝的脖子,口里埋怨道:
“真是烦死了,一会儿绞这个,一会又绞那个,到头来谁也死不了!”
原来,那个驼背是当时的皇帝为了玩乐、消遣、养在宫里的一个侏儒,跟皇帝形影不离。那天他溜出皇宫,到第二天还不见踪影。皇帝急着要求下属去探听驼背的下落。
“启禀陛下,”皇帝其中的一个下属说,“驼背的尸体已经被人送到衙门去了,法官下令要杀人偿命,当犯人都快要被绞死时,却不料有好几个人出来自首,都说是自己杀的,而且每人所讲的杀人经过都很具体。”
皇帝听了汇报后,便命令侍卫:
“你马上去刑场传法官进宫,将所有的犯人都带来见我。”
眼看着裁缝的性命就快完了,就在这时,侍卫赶快到刑场,宣读圣旨。法官命令手下抬着驼背的尸体,带着裁缝、犹太医生、基督教商人和约翰总管急匆匆地到了皇宫。
法官走到皇帝跟前,拜见皇帝后,将这个案件的经过陈述了一遍,皇帝听了法官的复述后既惊奇又激动地对身边的人说:
“你们听过比驼背的遭遇更稀奇的故事吗?”
“如果陛下愿意听,”基督教商人说,“就让我说说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桩事情吧,这件事比驼背的遭遇可稀奇多了。”
皇帝高兴万分,立刻问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如果确实曲折离奇,我将免你拉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