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色的雪花不知从哪里飘进破庙,它随风而舞却找不到自己落脚的地方,最后它只能飘进还在地上蜿蜒前行的血痕之中淡漠了身影。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于整个破庙之中,若是寻常人闻到这股气味只怕要掩鼻而逃。可偏偏有一人,只是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的鼻子就好像坏掉了一样,什么都闻不到似的。
更令人惊叹的,这人居然是一个女童,一个看起来甚至比兰如心还要小上些许的女童。
女童的黑发才刚刚及肩,没有扎辫看起来有些怪异。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比寻常的孩子要白上许多,似是没见过太阳一样。
一身红色的衣裙虽显得有些旧了,却让小女孩透露出一种另类的美。美,一个不怎么适合孩子的字眼,却不知怎的无比适合这个出现在破庙中的小女童。
只不过她那还在不停滴着血的右手,却破坏了这份美感,让人不禁想起鬼故事里那些变成鬼的孩子。
小女童如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哪怕是眼前这一幕光说出来都会吓哭其他小孩子的画面,她亦是无动于衷。
就好似这庙里死的不是人,是树叶是蚂蚁,是她根本不会去看也不会去理会的东西。
不,她并不是看不到这死去的两人,证据就是她迈着步子走向了先前死去的跛腿乞丐。
她将小手伸在了乞丐的鼻子下确认他是否还有呼吸,随后她将手伸进了跛腿乞丐的衣间似是在摸索什么。
只是摸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摸出来,她也不失望,起身便准备走向年长乞丐的无头尸体。
不过刚走两步她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跛腿乞丐,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样。
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小匕首被她从红色的靴子中抽出,随后她拔出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跛腿乞丐的心口连戳三刀。
接着她看也不看跛腿乞丐朝着年长乞丐的无头尸体走去,染血的小手又开始在年长乞丐的尸体上摸索。
还是什么都没摸出来,小女童面无表情的起身,小小的脑袋在跛腿乞丐与年长乞丐的尸身间来回看着。
对于一般孩童来说,来回摇头的样子本应是很可爱的一个动作,可在做出先前那样举动的小女孩身上却是显的可怕。
看了好一会她似是发现了什么,她迅速走向跛腿乞丐拔出了匕首,毫不犹豫的朝跛腿乞丐那条瘸腿上扎下去。
如同割布一样,一点一点将跛腿乞丐瘸腿上的皮肉割开。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油纸团从瘸腿中取出,她迅速的解开油纸团,里面竟然包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她将并没有打开竹筒查看里面的内容,随手将竹筒收好后。她从身侧解下一个小水带,用里面的清水将自己的右手和匕首清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一点犹豫朝着破庙外走去,似是这里再也没有值得他所留恋的东西。
整个过程极为老练,就连寻常的江湖人士都未必会比这个女童做的更好。
更可怕的是,女童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无论是朝跛腿乞丐补刀,还是摸索尸身一无所获,还有最后的剖尸取物。
她的脸上始终是没有半点的波动,就如同是在吃饭是在喝水,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难以想象一个不过岁许的女童,不仅没有寻常孩子的天真可爱。她所作所为,就连一般的大人都难以做到。
更令人恐惧的是,女童那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的表情,难道她是天生就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吗?
这小女童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是怎么知道乞丐的秘密的,突然死去的年长乞丐是她杀的吗?
只可惜,破庙里除里昏迷的慕千伤和兰如心之外便没有了他人。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女童所做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有人想要探寻女童的秘密。
书归正传,女童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看就要走出破庙时她却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向昏迷的兰如心和慕千伤。
她叹出一口气,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有些黯淡。这是女童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情绪,哪怕是只有这么一丝,也证明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她快速的走向兰如心,明明她的身子比兰如心还要娇小些,却一下就把兰如心给扛了起来。
她将兰如心安放在慕千伤的身旁,随后她走到供桌前拿起供桌下又脏又破的毯子搭在二人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她才起身离开破庙。
她这一次是真走了,没有半分停留。在慕千伤和兰如心的身前,一锭金元宝闪闪发亮与这破旧的小庙显得格格不入。
破庙外,一个穿着灰麻衣的老人。不,应该是年轻人。不,还是老人才对。之所以无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老人还是年轻人,是因为这个人长的有些奇怪。
说他怪到不是因为他长相怪异,反得来说他长的极为俊美,天下很难找出几个如他这样好看的男子。就连飘落的雪花都被他的样子给迷住舍不得从他的身旁离开,他身边的雪花落的都比它处要慢上许多。
只是他却长着一头白发,就连眉毛都是白的。明明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有七八十岁了。既然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干脆就叫他年轻的老人吧。
年轻的老人看着飘零的雪花有些出神,漆黑的眸子不经意的流露出贯穿亘古的沧桑与寂寞。
红衣女童来到年轻老人的身后也不说话,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是一刹那,年轻的老人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杀黄陆和这两个乞丐吗?”年轻的老人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要孟婆汤。”女童的声音如同清铃,但没有丝毫的情绪。
年轻的老人笑了笑说道:“过了今天你就要去飞云楼了,这世上有些事你也应当知道,或许比你想报的仇更重要哦。”年轻的老人说这话时居然有些俏皮,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
“我只要孟婆汤。”女童并不为年轻老人的俏皮所动。
“孟婆忘魂,再世为人。小女娃,这孟婆汤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嗝!”
就在这时一个糙汉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可这四周除了年轻的老人与女童之外并没有第二人。
“又是那个怪人。”这次是女童先开口了。
“哼!我们走。”
年轻的老人听到这个声音后便是一脸怒容,他冷哼一声拉着女童提步便走,一脚落下他和女童便活生生的从破庙前消失了。
过了约莫一刻的时间,一个怪人从远处晃悠悠的朝破庙走来。这人的确如女童所说,是个怪人。
他带着一顶黄油油的高道帽,却是个光头。他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额间还有一个白色的菱形印记偏向左边。
他身上穿着一身僧袍,可又在僧袍外披着一件道袍。他左脚穿着僧靴,右脚又穿着道鞋。
左边的腋下夹着一根没几根毛的浮尘,一瓶酒正被他用左手往嘴里灌。右边手上腕挂着一串没几颗珠子的佛珠。半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鸡腿被他拿在右手上。
他往前走一步便要退上三步,横着左右走两步,就像喝的烂醉的酒鬼。可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倒着走,反而他走的很快。一步落下便是好几丈的距离,虽然不停在晃悠,可没几下就到了破庙前。
“干嘛见了我就要走,都说了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我又没故意跟着你。”
怪人嘴里嘟囔了一句便走进了破庙,庙里的一切自是被他看在眼里,他也不在乎,晃悠悠的来到了慕千伤和兰如心二人的面前。
“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弯腰打量着二人。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天意难违?”
怪人说出这句话后笑的更开心了。
“天命难违!”
怪人说出这句话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