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准备好离开这里去凤城了?”有一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向着不远处抚琴的女子说。
“嗯,爹爹,我们两个明早出发可好?”女子离了琴,款款走来。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你跟凊迟去吧,弦魄是难得的宝物,你可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啊。”中年男子的声音竟有些悲怆,有多久,没有离开过这琅肃山了……
那女子迟疑了一瞬,随即便应了,站在原地目送那个中年男子离开。
那女子叫斐檀玉,是琅肃山主人斐沉书的女儿。而那中年男子,自然就是琅肃山的主人斐沉书了。自斐檀玉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住在这琅肃山里,从未离开。
终于可以看看外面了,斐檀玉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叫凊迟的吧。凊迟斐沉书在琅肃山脚捡来的徒弟,算是斐檀玉的徒弟吧,可斐檀玉一点也不喜欢凊迟,甚至有点怕他。
斐檀玉总是觉得这个师弟的眼神可以看透人心。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没有一点点亲切感,反而有些厌恶。
对于斐沉书让她和凊迟一起下山的事,斐檀玉到底还是有些排斥的,因此凊迟来找她的时候,她面上结着一层寒霜。说完要注意的东西后,凊迟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幽幽走了出去。
见了凊迟之后,斐檀玉突然变得很烦躁,索性什么也不想,沉沉睡了过去。
晨起,一束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斐檀玉的屋子,轻轻暖暖地打在她的脸上。斐檀玉皱了皱眉,缓缓醒来。睁眼目光所至,便是枕边的琴,看到琴的那一刹那,她勾了勾唇角。
斐檀玉坐在窗前,指尖缓缓划过琴身,抚上琴弦,一曲《蝶语》悠然倾泻,在屋子里慢慢流淌。这琴声欢快明媚,犹如春意里的生命一般美好。一曲终了,余音仍在。身后有一个声音道:“师姐的琴艺又精进了,这简单普通的曲子由师姐弹来,竟也别有韵味。”
斐檀玉回头便看到温和笑着的凊迟,声音不觉冷了下去:“你可真随便,不敲门就进我的屋子,也真是捡来的野孩子。”
她说话很是伤人,凊迟也不恼,依旧笑着。
“是你没听到,”他指了指桌上的琴,随后又说:“师父让我叫你吃饭,吃完就走。”斐檀玉收了琴,极不情愿地跟着凊迟走了。凊迟凝眉暗道,这次下山可能不会很太平……
斐沉书在饭桌上叮嘱他们许多事,又将斐檀玉留下,让凊迟离开了。斐沉书沉吟许久,问:“凤城琴会将出现许多高手,玉儿有几分把握可以拿到弦魄?”斐檀玉默不作声,她并不了解那些人的实力,甚至连自己的实力也不是特别了解。若真问起来,她是连一分把握也没有。
斐沉书见她迟迟没有回答,笑笑走近,拍了拍她的肩:“你要全力以赴,不管怎样都要拿到弦魄,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斐檀玉觉得奇怪,刚刚开口欲问,却被斐沉书打断了:“很久以前的事了,说给你听也没什么用。罢了,日后你自会知道。”
斐檀玉虽然还是好奇,却也没有再问,跟斐沉书道了别,背起行李离开了。
凊迟一直在门口等着她,看她来了,淡淡一笑,走吧。
没有马当然是不行的,于是他们到山下小镇第一件事就是到集市上买马。
一路向南走了许久才是集市,正好是他们去凤城的方向。
斐檀玉正对什么都好奇着,无意间不知把琴丢在哪里了,就让凊迟先去买马,自己去找琴。
凊迟走后,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怕是早有人拿走了吧。斐檀玉有些伤心,那琴对她来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琴。爹爹跟她说过,那是她母亲亲手所制,是乐器,更是难得的武器。
斐沉书从未谈起斐檀玉的母亲,只有将那把琴交给她的时候稍稍提起过,她便将那把琴看做是母亲的遗物了。只是如今,那唯一美好的念想没了。
就在斐檀玉暗自伤心的时候,有一阵琴声传来,竟是她最熟悉的《蝶语》,斐檀玉抬头看去,见一位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一家客栈门口弹着她的琴。同样的曲子,那位姑娘弹来却少了几分欢快,多了几分柔婉。
斐檀玉并未打断她,而是等她弹完一曲,才开口道:“姑娘,这是我的琴。”语气中隐含怒意,“随意动别人东西,这算什么。”那女子抬头,有些慌乱:“我……我很喜欢这把琴,一时欢喜……对不起……”
这时,凊迟也买完东西,寻了过来。斐檀玉看他来了,也知道该走了,便拿了琴对凊迟说:“走吧,我们五天内必须到凤城。”
凊迟皱了皱眉,不解地问她:“师父不是说十天吗?”那话里,略有些不满。斐檀玉正要再说些什么,旁边那粉衫女子又怯怯地开口了:“我和鹊城也准备去凤城,可不可以和你们同行?”
斐檀玉想着多两个人路上也有个照应,便点了点头。粉衫女子见她同意了,展颜一笑,欢喜地说:“那你们等等,我去收拾下东西。”说完一溜烟跑了进去。
她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一个美人。美人穿了一袭白色衣衫,墨色长发用桃色缎带在脑后绑起,垂到腰际。淡淡娥眉轻漾着连到鬓角,眼角微微上挑,眼帘闭合间溢出几许笑意,鼻尖光滑,微微泛着玉白色,唇上是明灭的桃花色。一眼看去,似能解了千愁。
斐檀玉只看了一眼,不觉愣了半晌。
凊迟嫌弃地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人,率先离开了。白衣的美人轻飘飘地瞥了斐檀玉一眼,拉着粉衫女子跟上了凊迟。
斐檀玉僵硬地转过头,追了上去。
粉衫女子备了马车,就叫斐檀玉一起坐马车,将他们一行人的东西堆在斐檀玉的马背上。可怜那白衣的美人,默默坐在外面赶车。
斐檀玉进了马车也不说话,粉衫女子就自己向斐檀玉介绍起来:“我叫孙鸾簌,外面赶车的是我的孪生哥哥,叫孙鹊城。”斐檀玉笑了笑,说:“我叫斐檀玉,跟我同行的那个是我师弟凊迟,他没有姓。”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车帘看了看孙鹊城,朝着孙鸾簌道:“是哥哥?!”孙鸾簌点点头,斐檀玉又惊叫:“怎么可能,这么美的哥哥竟然是哥哥!”
孙鸾簌看着斐檀玉语无伦次,忍俊不禁笑了:“真的是哥哥,虽然更像姐姐。”斐檀玉和孙鸾簌正笑着,外面传来一声温和中微带无奈的声音:“你们两个够了我还在外面呢。”却见孙鸾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