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内,花烛摇摇,凝视着装扮一新蔓珠,面容精致,朱唇凝露,美人如花,秀色可餐。轻轻握住她的手,柔若无骨,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将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的念起孟香临死前传与我的咒语,岂料,念完之后,一阵抽筋换髓般的剧痛,全身软的如同一滩泥,倒在了绣满鸳鸯的床上。
蔓珠……
我痛苦的唤她,她的神色异常的紧张,却不是为了我。
哈哈……
一阵长笑,如从天际飘来,红光闪处,幻出一人,妩媚妖娆,风姿倬约,却是孟香。但见她满面春风,看了看我,说,师弟,其实我早已知晓你便是鬼王,但为了我的大计,并没有揭穿你,反而在暗中帮了你不少的忙。
我声如蚊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来告诉你,她说着,看了看蔓珠,对我说,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两百年前,她进入魔族,不惜一切代价终于在一百年前夺到了魔主之位,那时起,我便开始精心的策划如何一统三界。
我恨恨的说,原来,你是个如此有野心的女人。
孟香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欢愉,平日里那份古井的冷傲荡然无存。不错,我确实有野心。正当我苦于力薄之时,你出现了,我亲眼见着你杀死了大师兄,甚至帮你除掉了三师姐。并且让师傅有意去怀疑你,却在暗中帮你毁灭掉一切证据,让他有心怀疑却无力查证,这样妖主之位,便非我莫属。
一切尽在我的预料之中,她又说道,当时机都已成熟之际,我便与蔓珠联手演了这场苦肉计,引你上钩,然后将你除掉。当然,单凭我二人之力,与你硬拼,并无把握,于是我便诈死,临死时以传位之名将妖界最恶毒的不劫咒传与你。
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我说,原来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是的,不错,全是假的,她继续说,我骗你说只有魔界与鬼界联姻,并且在新婚之夜念这个咒,你便可以法力无边,一统七界,哈哈,你居然信以为真。
我将目光移到了蔓珠的身上,你错了,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完全因为统一七界,而是我是真的很喜欢蔓珠,在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那漫天飞舞的云裳和随风飘散的青丝,便刻在了我的心上,再也抹不去。若能与她一起生生相伴,即便失去一切,也再所不惜。
孟香的眼光带着不屑,既而放肆的长笑,无论如何,我已经成功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哈哈……
笑声未完,却已嘎然而止,蔓珠的白缦已穿透了她的心脏。满眼的震惊和不解,蔓珠,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蔓珠的面上因紧张而显得异常的苍白,姐姐,对不起,我,我不能让你杀他……
孟香喷出一口鲜血,恨恨的说,你背叛了我……
蔓珠嘴唇抖动着,在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这一生,我的手只给他牵,能牵一天,就让他牵一天,能牵一年,就让他牵一年,能牵一生就牵一生。
孟香狂吼一声,空中似下了一场血雨,落了我和蔓珠一身,她笑着,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得到!想生生在一起,做梦吧!哈哈,我的血是下过咒语的,你们中了这世上最残忍的妖咒!你们将同为一体,但却永不能相见。
她在笑声中渐渐变成了乌黑的颜色,最终化做了一捧轻灰,随风吹散。
尾声
不知从何时起,鬼界的花全部凋落,并且从此不再开放。亦不知何年起,在奈何桥边,突然生出无数绿油油的植物,开花时满眼的嫣红,妖娆绚烂,千娇百媚,似那滴血的翡翠。
但花开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这花与叶永远都没有重逢的一天。
据说,凡是从奈何桥边走过的魂魄,只要闻一闻这花,便能记起前生过往,即便如何的轮回,都不会忘记前生的所爱。
又不知何时,在奈何桥边突然多出了个女子,自称孟婆,眉宇间竟与孟香有几分的相似。凡过往魂魄饮下她的孟婆汤后,前世种种,便似水无痕。
那日爹回来了,满面愤怒,脸色阴沉得可怕。娘轻声问他,他猛一拍桌子,愤然道:“司马那个老匹夫也太卑鄙了,居然用这等手段来打击老夫。实在可气可恨!”
娘问为何,爹看了看我,目光中满是爱怜和不舍,我心中一凛,怔怔立在那里。
良久,爹方才说:“西北侯派人向圣上提亲,圣上只有明珠公主一个女儿,自然不许。那西北侯虽是降臣,但势利却有增无减!圣上对其早有不满,但也奈何不得,那司马老匹夫趁机向圣上提议,要圣上认风儿为义女,嫁给西北侯!”
娘震惊道:“那圣上旨意如何?”
爹悲愤道:“圣上已经采纳了他的建议,要封风儿为平西公主,择日出嫁!”
如遭雷击,我一个踉跄,几乎栽倒,但圣上旨意断不可违,否则就有灭门之罪。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血从口中喷出,人已软软地栽倒。恍惚中,我听见小七哥哥焦急的呼声,小七哥哥,或许今生你我真的无缘了。
这一年的梅花开得格外娇艳,淡淡的梅香弥漫在偌大的尚书府,我倚在窗边看在院子中舞剑的小七哥哥。梅花在他的剑风下落了一地,而他的身躯如一只白鹤在梅花间穿梭,泪又一次涨满我的眼帘。或许吧,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看他舞剑了,明日,就在明日,我将踏上前往西北的旅途。
爹说,让小七哥哥送我。
小七哥哥是我儿时一起长大的伙伴。十年前他失足坠落山崖,从此没了音讯,直到数天前,他突然出现在京城,爹念着旧情便让他做了尚书府的护院。
虽然小七哥哥并没有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他内心有着深深的痛,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是那般忧伤,如晴朗的空中飘着几缕愁云。他依旧每日在那株树下舞剑,而我每每看去,心头便如一把钢刀,扎得生疼,泪珠儿便簌簌落了一地。
不知为何,我的出嫁如此简单,一辆华丽的马车,载着我和圣上赐的珠宝,除小七哥哥,只有几个大内高手护送。
我轻轻掀起轿帘,但见满眼的冰雪,风拂起我的裙摆,在风中肆意飞舞着。小七哥哥看了看我,目光深情而怜悯,他说:“外面风大,还是进轿子里吧。”
微微垂首,我眼中滴下一滴泪来,这一别或许再也不能回来了吧。
出了关,又行了十几里地,小七哥哥突然让我们停了下来,我听见他说:“好像有马蹄声!”
突然一人高呼,“你们看,那边,好多马!”
小七哥哥喊道:“我们快赶到前面的幽灵客栈,那是西北侯的眼线,到了那里我们便暂且安全了!”
马车飞一般狂奔着,突然马车一顿,赶车的老五哑着嗓子喊道:“不好,前面又杀出来一对人马,我们被前后包围了!”
小七哥哥喊道:“我们从左边冲出去!”
但已经迟了,前后两队人马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他们决不是一般的响马,虽然我身处深闺,但常听护院的曾叔叔和我说起他的那些往事。
我将临走时母亲给我的那个小包裹紧紧系在身上,那个包裹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锦盒,那些圣上赐的珠宝,我可以弃而不顾,但却不能丢了母亲的东西。
四周铁蹄隆隆,我透过飘起的轿帘,看到黄沙漫天狂舞。突然轿子顶端被剑削去,沙子落了进来,我一声惊呼,却见小七哥哥一只手伸了进来,说:“抓住我的手!”
身子轻飘飘地被他拉起,我睁开眼时便坐在了他的马上。他说:“抱紧了,千万不能松手!”
我就那般紧紧地抱着他,感觉是如此舒适。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身上的气息变得陌生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孩童,他是个男子,顶天立地的男子。
血洒黄沙红,小七哥哥的剑在手中划出一道道剑气,向着四周波及过去,所到之处,惨号声不断。但也有人趁乱欺近,我看见一道冷冷的寒光,削向小七哥哥的后肩,我惊呼一声,忙挥动手臂,硬生生地将那道寒光挡住,而我的手臂钻心似的疼。
殷红的血染湿了大红的嫁衣,落在我纤细如藕的皓腕上。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冲出那数百人的包围,我只记得小七哥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那里疯狂地杀戮,而我,紧紧贴在他的后背,生怕一不小心,便再也不能这般拥抱了。
突出重围的只有我们两个和一个叫无影的大内高手。无影虽然活着,但是却失去一条胳膊,而小七哥哥的胸前也被划开一条尺于长的伤口。服了一些止血的药,骑上马我们继续赶路,小七哥哥说,希望在天彻底黑之前赶到幽灵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