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瑞,马强松了口气,冷哼一声心道:“正愁没有来钱的道,这下好了。”他捏着下巴冷笑着将那双黑木镶金的子收好,提着一篮子饭送到薛蟠牢房。
惊雷伴着里厉闪,大雨瓢泼似的越下越大,整个京城笼罩在雨雾之中。
元春半卧在贵妃榻上,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脸的恬淡祥和。此时她尚无皇妃名份,因太后怜惜,已下特旨,命其住进凤藻宫待产。这就相当于向后宫宣告,她一诞下龙儿并可高居妃位。
这些日子,御厨房变着花样给元春进膳。怎奈元春体质敏感,自打有孕在身,酸呕之状一天比一天严重。终日饮食难进,因此只见元春长肚子,整个人不见丰腴,身体无力供养母子二人,元春日见消瘦。
太后和皇上担心其腹中胎儿,宣了四名太医日夜待命在凤藻宫调理元春身体,莫让龙儿在母体内受苦。太医们苦思良策,到底也没能解决元春饮食问题,一个个束手无策,长吁短叹。好在太后和皇上都说要为王儿积福,也没降旨怪罪太医。
抱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忽然想当年在贾府之时。娘娘奶娘炮制的酸黄瓜极其爽口,抱琴向元春提及,元春想着那物的滋味,口里便有了变化。
抱琴回忆着泡制之法,费了几天工夫终于得了一碟子酸黄瓜,又将精肉切丝炒了端给元春。元春见着儿时之物,竟一口气用了两碗饭。抱琴大喜,将泡制之法教给小宫女,让他们如法炮制,以备娘娘膳食之用。好在这东西不是稀罕物,制作方法也极简单。酸黄瓜对了元春口味,一日三餐皆离不开此物。有时餐后犯呕,还要来两块压压胃。
端午这日,皇上陪着元春用了晚膳,瞧着外边天不好,因元春无法侍驾,皇上早早摆驾别宫。让元春好生歇息。
元春送到宫门口,便有些闷闷不乐。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怀胎十月不知皇上又恋上那宫的温柔乡?元春越想越烦闷,回寝宫的路上胃里翻滚酸水上涌,蹲在路边就将胃里吐了个精空。抱琴轻拍其后背,又命小宫女备饭,娘娘不叫凤关系,她肚子里的小主子可万万饿不得。
元春吐是眼冒金星,身子软绵绵的没了精神。
“娘娘,您好歹再用些。不为了自个儿,您也得想想您肚子里的龙子。”抱琴苦口婆心地劝着。
“呈上来吧。”元春本来没什么胃口,可一想起肚里的孩子。只得挣扎着起来用膳。
“天晚了,怕娘娘存了食,只吩咐做了碗清粥,怀娘娘害口一点荤腥没让放。您就着这酸黄瓜吃一点吧!”抱琴自小宫女手里接过托盘。
小宫女转身离去,那背影让抱琴一时失神。罢了,凤藻宫大,住进来也没几天,认不全宫里的人也是有的。抱琴安慰着自己,把这小宫女的事扔在了一边,她侍候元春用了粥,又卸了元春头上钗环,与她简单擦洗换了真丝中衣。
“娘娘,今儿天凉快,您早些睡会子。”抱琴持元春上床,娘娘有孕之后变得极其敏感,有一点声音都会被惊醒,夜里总上不踏实,这觉总是睡不够。
“你也早点歇着。”元春上床。
抱琴放好帐幔,赶忙洗漱过换了衣裳守在元春寝宫外间的大床上。
窗外,风狂雨骤。半夜寝宫里传来撕心裂肺惨叫。
抱琴被猛然惊醒,忽地一下坐起身来,心怦怦乱跳,侧耳细听果然是娘娘痛苦的叫声。“娘娘?”抱琴急忙披衣移灯冲进寝宫。她走过凤床,拿灯一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元春脸色惨白,五官因痛疼而扭曲在一起。她半弯着身子卧在血色床单上,身下殷红一片,她就婉如蒸笼上熟透的虾。
“啪!”抱琴手里的宫灯落地,灯油沾了糊灯的纸,蹭地就蹿起了火苗。灯油溢出溅在抱琴的裙边,“噗!”的一声,火舌自抱琴裙角蹿起。她哪里顾得自身安危,扑到凤床上大呼起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快,快传太医。”凤藻宫想起抱琴变了腔调的呼声,在如此空寂的夜晚显得极其恐惧。
宫女、嬷嬷听到呼声,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提着裙角赶到元春寝宫。“琴嬷嬷。”宫女添香扯了一条棉被扑在抱琴身上,扑灭她身上的明火。
“别管我,快传太医,娘娘若是没了龙子,谁也别想活了。”抱琴举着沾染了元春的鲜血的十指,脸色的惨白,露出凄苦的神情。
小太监连拉带拽将驻宫太医拎来,两位太医抱着医箱跑得帽歪鞋落。
“太医,快,快看看娘娘。”抱琴胸腔里的跳动让她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她几乎是撕心裂肺地狂喊着。
宫女、嬷嬷瞟一眼床上的血色,一个个吓得如秋风中的枯页似的瑟瑟发抖。皇上和太后盼了几年,好容易元嫔娘娘的胎过了三个月做稳了,就盼着瓜熟悉蒂落迎接皇子诞生,凭空出了这样的事,大伙的命加起来也抵不过皇子。
太医也顾不得面见皇妃,跪爬向步就上了凤榻。“娘娘,臣等得罪了。”
太医们好脉、行针,忙活了半天,才将元春下行之血止住。
“王太医,怎么样?”行针的李太医抹了把额头的汗问好脉的太医。
王太医满脸是汗,两道长眉纠结在一起,眼中隐含着眼泪。“皇子,皇子小产了。”“哇!”得一声,王太医俯地大哭不止。
李太医先是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嘴边的肌肉轻轻地颤抖,继而跪倒在地大呼道:“皇上,臣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