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祝古一海之隔的,是一个叫松巴贡塘的邦国。松巴国有五百五十万人家,国王名叫松巴贡赞赤杰。王妃朗萨梅朵措生有两个公主,大公主东达威噶,已经出嫁。二公主梅朵措姆,年方一十三岁,长得如花似玉,身材窈窕,走起路来如杨柳飘摆,说起话来似笛声悦耳。已有许多国家前来松巴求亲,贡赞赤杰王一个也没有应充。
达绒长官晁通也曾派人前去求亲,同样碰壁而归。晁通心中不满,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抢。想来想去,只有悄悄地,在格萨尔看不见的时候,把那女孩骗来。
机会终于来了。雄狮大王要去闭关修观世音菩萨的脱恶之法。晁通就钻了这个空子,乘机把隐身木戴在耳朵上,脚上捆了张能神速行走的鱼皮,带上神飞索,前往松巴贡塘。
晁通走了二十四天,来到松巴国的神山上,藏在一块岩石后面,从怀中掏出笛子,吹了一首召引公主梅朵措姆的咒曲,然后就在那里等候公主的到来。
到了“煨桑”的时候,公主和三位姑娘穿绸披缎,打扮得漂漂亮亮,拿着三种白色供品和三种甜食,前去神山“煨桑”敬神,大将洛布曲桑等五人紧跟在公主身后护驾。
晁通一见公主梅朵措姆出宫往神山而来,像蝌蚪见了牛奶一样喜悦。特别是见到公主那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神山脚下,更像小孩见到天空的彩虹一样兴奋异常。晁通掏出笛子,把那召唤女孩子的咒曲又吹了三遍。公主梅朵措姆一听,身不由主地冲到晁通面前,晁通立即抛出飞索,把梅朵措姆像捆羊羔一样捆了个结实。
不说晁通如何把松巴公主带回岭地,如何为儿子玛尼完婚,单说那跟随公主的三个姑娘和五员大将转眼间不见了公主,暗自纳罕又非常惊慌,不敢再在神山耽搁,速速回宫向国王和王妃禀报:
“公主梅朵措姆好像到天国去了,不知从哪里吹出来的笛声,把她召了去。”
王妃朗萨梅朵措一听,顿时昏了过去。国王把檩香净水洒在她的脸上身上,王妃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
“我的孩子梅朵措姆在哪儿?我的公主在哪儿呵?快给我找回来,快给我找回来呵!”说罢又痛哭起来。国王贡赞赤杰也落了泪,亲自爬上宫顶,狠狠地擂起法鼓,将法旗四面招展,群臣众将迅即赶来,松巴王把公主梅朵措姆去煨桑失踪的消息告诉众人,问该怎么办好。
坐在右边上首的大臣托郭梅巴开言说:
“我们请上师顿巴威噶打个卦吧,上师的占卜是极灵验的。”
大臣们纷纷点头,贡赞赤杰王也觉得这个办法好,立即吩咐小臣邹纳威噶带上黄金十两、白银十两和哈达、酥油,去寻上师顿巴威噶打卦问卜。
那上师早已知道松巴王丢了公主,定会派人来请他打卦。所以,当邹纳威噶到来,上师不待发问就告诉他:
“公主梅朵措姆被马头明王的化身带走了,现在在一个牛犄角的城堡里面,和一个宝贝公子成了婚。”
邹纳威噶听了有些不甚明白,求上师明示,顿巴威噶这才说:
“那马头明王的化身就是岭国的晁通,公主已做了他的儿媳妇。”
小臣邹纳威噶飞速回王宫向大王复命,松巴王一听女儿被晁通抢去,就要马上聚兵去找晁通,夺回自己心爱的公主。大将托郭梅巴站起来说:
“雄鸡没有鸣叫的时候,樵夫不要去砍柴;月亮没有升起的时候,罗刹不要出巢;国事没有大的变动,国王不要亲征。还是派我托郭梅巴去岭地吧,我要让晁通的头颈两分家。”
左边为首的大将彭堆拉玛也挺身站起,他要与托郭梅巴率三千松巴兵前往岭国,荡平达绒部落。
贡赞赤杰王点头应允。二将点起三千松巴兵,第二天就出发了。走了二十九天,才来到岭国的达绒地方。松巴军刚刚扎下营帐,就来了一个骑着白狼、穿着白衣的术士,对大将托郭梅巴说:
“你们要寻的晁通王,正在城中修身炼法,要想捉住他,必须施巧计,捉住以后就回国,千万不要进犯岭国。”说完,白人就不见了。原来,这是松巴贡塘国的保护神,为了帮助托郭擒拿晁通,化身前来作预言。
托郭梅巴一听,立即派彭堆拉玛前往晁通居住的城堡,吩咐他要智擒晁通。彭堆毫不犹豫,打马出了军营。
越过一座小山,顺着黄河河谷的草原一直向前,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抬头一看,见一缕青烟在不远的地方缭绕飘荡。彭堆心中疑惑:“这是晁通住的地方吆?若不是的话倒可以问问晁通住在什么地方。”想着,彭堆催马来到冒烟的地方。
这是一座帐篷,里面有个老妇人正在煮茶。彭堆问她可知道达绒长官晁通现在哪里。老妇人看了一眼彭堆,心中有些疑惑。听他说话的口气,像是岭国人,可看他的通身打扮,又像是外国人,不知他要找达绒晁通王干什么。于是问彭堆:
“你是哪里人,找晁通王有什么事?”
见妇人不肯说出晁通的住处,还盘问他的来历,彭堆就胡乱编了一套话,又给了妇人一些钱,老妇人才说:
“顺着这条沟,走到黄河上游,有个大敬神处,旁边有条小路,沿着小路走,会见到一个美丽的山洞,晁通正在那里闭关静修。”
彭堆谢过妇人,按她指点的路向前走,一会儿就来到晁通修行的山洞外边。
这山洞果然好看,像个洁白的海螺,山洞的门如同天然生成,从里面传来阵阵铃声和鼓声。石门下面,有一石桩,彭堆在石桩上敲了一下,石门开了。晁通身披黑色绸子披风,黑帽子顶上装饰有金刚杵、人头骨和孔雀翎。面孔紫红紫红,像涂了一层血。眼睛一闪一闪,像快要燃尽的干柴。乌黑的头发,右边梳了十八条辫子,打了个万字长寿结;左边也梳了十八条辫子,打了个不息忿怒结。颔下三缕黑色长髯,胸前一面金色的镜子。右手持忿怒木杵,左手拿果核念珠。彭堆把洞内的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断定他必是晁通无疑。而晁通看见的却不是松巴大将,而是彭堆变化的达绒部落的大将晁察。
“晁察”手捧红白哈达,恭恭敬敬地献给晁通。晁通虽然心中疑惑,这大将总像是有些陌生,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收下哈达,出门来问:
“晁察,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其实晁通也明白,如果有事,肯定就是抢松巴公主的事败露了。
“家里出的事可不算小,就像那:蜜蜂把蜜汁酿好了,却被蚂蚁把蜜吃了,黄熊又把蚁窝毁坏了,熊洞又被霹雳击塌了,……”
“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呀,快把家里的事情好好讲出来。”
“是,是!达绒家把松巴公主抢来了,松巴军把达绒城堡占领了,……”
“你说什么?”晁通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虽然他想到松巴贡塘国会来报复,但绝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一听达绒城堡被占领,晁通急了,他要赶快回去,救他的城堡。晁通正要走,又停住了。他还是不相信这“晁察”的话。这大将总有点儿看着眼生,觉着不那么真切。可千万别让他给骗了,把毒药当成甜食吃。晁通这么一想,对“晁察”说:
“本应和你一起回部落,但是现在没工夫,我正在修本尊法,发誓十三年不行动,如果松巴国真的发兵到了达绒,那你们就和他们比比谁的刀枪锋利,谁的骏马善驰骋。”
晁通说完,扭头就想进洞,那变化的晁察急了:
“你这是把儿孙送给敌人,把恩深的父母坑害。我晁察这一生,偷来的东西没拿过,撒谎的事没干过。现在敌人已经进犯,你不回去,谁做商议大事的主持人?谁做召集达绒大军的发令人?”
晁通见这大将心急如焚的样子,看来不像是装的。如果松巴军真的来了,自己在这儿住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晁通吩咐备马,洞内应声走出两个家臣,很快为主人备好马。晁通根本顾不上和晁察并行,独自一人飞下山去。
翻过一座小山,晁通看见一队人马,以为是岭地大军,他迎上前去,才看清是松巴军,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松巴兵将一拥而上,把晁通从马上揪下来,扒去铠甲和衣服,一根绳子捆住他的两条腿,几个人拖着他,朝松巴大营走去。
进了大帐,把晁通扔在地上,晁通早吓得像见了猫的老鼠,浑身颤抖不止,不敢抬眼看看坐在上面的松巴首领。
大将托郭梅巴咳嗽了一声,吓得晁通一哆嗦。托郭见抢公主的就是眼前这个小老头,一脸的鄙夷之色:
“晁通,你短短的目光看不见我大将托郭梅巴,长长的耳朵要把我的话听全。坏人是部落衰败的祸源,
坏牛是牛群骚乱的祸源。
你是挑起战争的祸根,
坏觉如是你做坏事的靠山。
本该坐金座的晁通,
如今跪在我的脚下。
人说你是咒力无比的术士,
为什么不把神变显现?
人说你是三十万户的首领,
为什么不见大军出战?
北方草原的风比箭厉害,
为什么你浑身一丝不挂?
晁通听托郭说到“一丝不挂”,才知道衣服被扒光了,一阵羞辱之感使他浑身热得发烧,反倒不觉得寒冷,也不哆嗦了。他偷眼看了看帐内,看见大将彭堆拉玛,正端坐在托郭身边,那长相简直与达绒的大将晁察无二。晁通明白是他骗了自己。
彭堆见晁通偷眼看他,笑了:
碧蓝的天空没有变,
只是一时被乌云遮掩,
现在日出乌云散,
天空依旧碧蓝。
我松巴大将没有变,
是你糊涂蒙住了双眼,
现在擒你到了我大帐,
彭堆仍旧在你眼前。
“我们松巴的公主美如花,想摘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摘到,不想被你达绒晁通抢了去,恶有恶报的结果就应在你身上。”
晁通想了半天,有了主意。前者被这松巴大将骗了,现在该我骗他们了:
吃了羊羔的狼逃到山顶,
却无故将山兔追打;
抢了公主的人回到家乡,
却无故将我晁通擒拿。
“你说什么?无故?难道不是你抢了我们的公主?不是你又是谁?”松巴的两员大将一听晁通说不是他抢的公主,二人大吃一惊,四只眼睛使劲盯着晁通。
晁通一看松巴将那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话他们起码信了一半,就更加大胆地信口雌黄起来:
黑老鸹的罪孽黑影,
使黄雄鹅陷入泥坑;
无耻女人的坏名声,
使清白姑娘背恶名。
“上岭色巴氏抢了公主,松巴人却把无辜的晁通捉到营中。若将具有神通的咒师杀死,部落将会无后人;若将我晁通杀死,你们会得到数不清的报应。”
“真的是色巴人抢了我们的公主?”
“晁通从来不偷不抢不骗人,骗人的人遭雷击。”
松巴将不再怀疑晁通,也忘了上师给他们的预言,只想找色巴氏报仇。晁通见二将对望,生怕他们不与色巴部打仗,故意装出一副心里有话又不好说的样子。托郭梅巴又上当了,逼着晁通把没说的话快说出来。
“那色巴部可与我达绒部不一样,在岭国位居长系,你们若去攻打他们,雄狮大王格萨尔一定会发兵。格萨尔是无人能敌的,还有无数的英雄勇士,你们这点儿人马,不是白白送死么?”晁通用的是激将法,他知道,越说他们不行,他们就越要去打。接着,晁通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告诉松巴大将,这几天色巴部的商队就要回岭地了。
托郭梅巴和彭堆拉玛一听这话,心想,先抢了他的商队再说。于是,令人将晁通关起来,待他们抢了色巴的商队再处置他。
按说,达绒部落与色巴部落同属岭国长系,前次与祝古打仗,达绒和文布发生纠纷,晁通借故陷害文布人尚有情可原,如今这色巴部无故又被晁通出卖,一旦追究起来,晁通的日子可不好过。这些,晁通不是没想过,但为了自己,他可顾不了那么多。原以为说出是色巴抢了他们松巴公主,松巴将领就会放了他,结果,还是被继续关在这里。晁通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松巴的将士们已出营,眼见色巴商队就要被抢,晁通无计可施。
色巴的商队到外面作买卖刚回来。五百匹骡马上,驮满了绫罗绸缎,松石珊瑚等贵重物品,兴高采烈地往岭地走。大英雄尼奔达雅和姜国王子玉赤恰巧在路上相遇,随即跟在商队后面一起往前走。翻过一座大山,商队来到一条狭窄的山间小道,马帮停下了。骡马只能一匹匹地过,五百多匹骡马拖了老远老远。
松巴兵将出现了。他们把先通过小路的一百多匹骡马抢了就走,还杀死两个敢于拦阻他们的色巴商人。
松巴将士把抢来的骡马分成了四份,一份留给国王贡赞赤杰,一份分给几员大将,一份分给各队的首领,一份分给全体松巴兵士。骡马分完,正在高兴之际,不远处骤然响起了人喊马嘶声。原来,尼奔达雅和玉赤打到门上来了。
托郭梅巴和彭堆想,现在是在岭国,打仗对自己不利,既然已经抢了商队的马帮,就应该像吃饱了死尸的鹫鸟一样飞向天空,赶快收兵回国才是。所以,二将迎出帐外,和岭国二将胡乱打了一阵,就匆忙率军撤退了。尼奔等人追了一程,又杀了几个松巴兵将,知道就是真的打起来,他们人单力孤,也不是松巴兵将的对手,决定回岭地向格萨尔大王禀报,请大王发兵征讨松巴贡塘国。
尼奔、玉赤二人来到森珠达孜宫,面见格萨尔大王。
雄狮大王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像须弥山一样威严。尼奔达雅禀报了商队遭松巴军抢掠一事,见大王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并不作任何表示,尼奔有些不悦:
空中彩虹多美丽,
无知小儿拿它作游戏;
苍龙咆哮霹雳疾,
凶恶旱魔把它欺;
上师为众生静修,
坏运气将他陷入烂泥。
“我们色巴的商队被敌人抢走,不报仇算什么大丈夫?他松巴敢与岭国作对,不惩罚算什么英雄汉?”
格萨尔当然知道色巴的商队遭劫,也知道这事本由晁通引起,晁通正陷于松巴军中。但是,他还不知道是否到了征服松巴贡塘的时候。所以,任凭尼奔和玉赤怎样讲,格萨尔就是不说话。
王子扎拉憋不住了:
“对自己人要亲近,对敌人要报复,这样无声无息怎么行?米琼,你快派使臣到各国去送信,命各国人马九天之后在岭国森珠达孜宫前集合,共同扫平松巴贡塘。”
米琼和唐泽依令而行。尼奔和玉赤也满意而归。他们也要回部落去聚集本部兵马,准备进攻松巴国。
这天夜里,格萨尔睡得香甜极了。黎明之际,忽然有人附在他耳边说:
“聪明的孩子,不要贪睡,快快起来吧。”
格萨尔闻听赶快爬了起来,只见莲花生大师站在五彩云朵之上,神色十分庄严地对他说:
佛和众生本无二,
神和妖魔无区分,
只因有了善与恶,
仙家怪道分天地。
对恶魔的烦扰,
必须用坚不可摧的甲胄;
对恶魔的进攻,
必须用攻无不克的刀矛。
“开启松巴宝库的时机已来到,速带兵马前去征服松巴,运回财宝。”
格萨尔听罢,知道该是他率军出征的时候了。因为王子扎拉已经发出召集诸国兵马的命令,只等各国兵马一到,格萨尔就要点将出征。
松巴军被尼奔和玉赤追得慌忙奔逃,达绒长官晁通也被弄到一匹老马上,赶着一起逃。因为晁通说出了色巴商队的行踪,所以,托郭他们给他穿了件白衣服。走了十五天,大军来到祝古境内的觉隆达热纳塘,被两个出城打猎的祝古将碰上了。二将迅速回城向守城大将禀报,松巴军从岭地撤兵回国,途经此地。
偶然到此游玩的碣日大将曲珠一听,当然不肯放过这为雄狮大王立功的机会,立即骑马扬刀,带兵杀出城去。
松巴军不敢恋战,他们害怕格萨尔率兵追来,所以边战边退。祝古兵也不十分认真追击,因为敌兵入境,不打不行。曲珠一人杀了几个松巴兵将后,大队人马已经退得很远了,就没再追赶。收拾起松巴兵丢下的物品,准备回城。这时,却听见一阵哭声。
曲珠闻声寻来,见一人头戴一顶纸糊的帽子,身穿一件白衣,躺在几具死尸旁边,嚎啕大哭。仔细一看,曲珠认出此人正是达绒长官晁通王。晁通一见碣日大将,像是在去地狱的路上遇见上师一样,又悲又喜,禁不住又大哭起来。
松巴大将托郭和彭堆也听见了这哭声,一看,才知刚才一阵混战,把晁通给丢了。二将原想把晁通带回松巴做个人质,晁通可是太有用了,他不仅知道岭国的详情,而且骨头软得要命,问他什么说什么。也许,还可以用他换回公主哩!慌乱之中竟把他给丢了,这怎么行?托郭和彭堆又打马往回奔,那晁通已被曲珠救走,祝古军也得胜回城。眼见晁通进了城,二将只得悻悻回营。
正月初九,黄河边的草滩上,开来了姜国人马五万,魔国人马三万,上索波、下索波、象雄等国的人马也陆续开到。格萨尔召集各国领兵大将,向他们讲述此次征服松巴贡塘的原因和办法:
“降伏恶魔是天神所安排,我们已经降伏了很多有名的妖魔,没名的更是多得数不清,但是却忘掉了一个大敌人,就好比:
射死了白胸毛黄熊,
没注意红毛虎的行踪;
压下了白肩黑熊的后颈,
恶狼乘机向羊群潜行;
得到了金银珠宝,
忘记了珊瑚玛瑙;
征服了赡部洲腹地,
漏掉了边地松巴贡塘。
我们忘了松巴,他们却来抢我们的财物,对敌人不报复怎么行?现在大师有预言,岭国要去边地讨顽敌,收回我们被抢的东西,打开松巴犏牛宝库。”
王妃森姜珠牡右手端茶,左手捧酒,摆动着柔软的腰肢来到君臣面前:
上师讲解经典,
小沙弥不听怎么行?
父母亲叮嘱吩咐,
儿女们不照办怎么行
国王下达命令,
大将不去征讨怎么行?
岭国君臣征服边地,
天龙念三军一同行。
“请众将喝下杯中茶,山高路远都不怕;尽快赶到那松巴,把犏牛宝藏拿回家。请众将喝下碗中酒,走起路来不觉累,上阵杀敌逞英雄。白天能得好预兆,夜晚能得好梦境。”
君臣们喝茶饮酒,列队出征。
那慌忙回国的松巴二将,把晁通被擒又逃脱、袭击色巴商队又被岭国兵将追赶的经过,老老实实地向国王贡赞赤杰作了禀报,把原本就很强大的岭国说得更加凶恶可怕,把原本就很狡猾的晁通说得更加奸诈无比。说完,把抢来的东西堆放到大王贡赞赤杰面前。
国王见二将并未把公主领回国,脸色阴沉得像是密布着一层乌云。又见抢来这许多财物,才有了点儿笑脸。真是又喜又忧。他断定,岭国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于是,下令立即把松巴人马集合起来,由郭杰赞布率一万青盔缨人马驻守在通往岭国方向的碣玛拉山顶,发现岭地有什么动静,马上来报。其他人马,守住城堡,准备与岭国作战。
就在贡赞王召集兵马准备作战的时候,岭国大军已经到了松巴境内。
岭军人喊马嘶地在松巴的玉池拉塘草滩扎下大营,将士烧茶做饭,吃肉饮酒已毕,大将丹玛和玉拉托琚二人觉得与其在帐内闲坐,不如到碣玛拉山上看看。二人商量着出营上马,往山上而来。正碰上奉命前来驻守的松巴大将郭杰赞布。玉拉一见那将,就挥刀冲上前去,郭杰也不说话,举刀相迎,二人大战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丹玛见玉拉战那松巴将不下,催马前来助战。郭杰赞布力不能胜,虚晃一招,打马就跑。丹玛和玉拉并不追赶。
二人回营向雄狮大王禀报,此地不可久留,松巴军一旦占领碣玛拉山,对岭军大队人马的行动将带来很大阻力。格萨尔出帐一望,见碣玛拉山果然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对岭军的营地威胁也很大,幸亏丹玛、玉拉将松巴大将战败,否则岭军会受到很大损失。
郭杰赞布逃回城内,向贡赞王禀报那岭国人马已像山间瀑布一样开进松巴国,在玉池拉塘草滩扎下大营,刀矛枪箭像森林一样茂密,人喊马嘶能把人的耳朵震聋。碰上的那两员岭将更像雄狮猛虎一般。
松巴君臣听了郭杰的禀报,毫无惧色,反倒笑那郭杰赞布胆小。只有去过岭国的托郭和彭堆二将深知岭国兵将的厉害,所以他二人并不像其他松巴将领那样骄狂。
贡赞王见郭杰赞布并未占领碣玛拉山,只得把兵马分成四路,准备固守拒敌。
第一路,由大将托郭梅巴率十万白盔缨军,驻守城东。
第二路,由大将彭堆拉玛率十万黄盔缨军,驻守城南。
第三路,由大将哈日达瓦率十万红盔缨军,驻守城西。
第四路,由大将森赤率十万黑盔缨军,驻守城北。
松巴王分兵点将完毕,唱了一曲征战歌:
花斑虎皮是猛虎的骄傲,
也是猎人弓箭的目标;
珍贵麝香是獐子的骄傲,
也是獐子送命的根苗;
猫头鹰在夜间逞英豪,
本是丧生的恶兆。
岭军到松巴境内布阵,
是格萨尔归天的征兆。
“将士们呵,对敌人不要发慈悲,对岭国兵将一个也不要放掉,不要做怯懦的狐狸,要学那勇猛的山雕。”
松巴大将各自回营,严阵以待。过了三天,岭军也没有杀过来。守城的大将等得好不耐烦。
岭军没有马上进攻,一是要休息,二是在等开仗的吉日。三天过后,到了二月初九,格萨尔也将岭军分成四路,向东南西北四处同时进攻。
碣日大将曲珠做了东路先锋,像恶狼般扑向城东的松巴白盔缨军。松巴大将托郭接住了他。二人在祝古境内曾交过一次锋,并没有来得及说话。这次相逢,托郭想好好羞辱曲珠一番。托郭勒紧马缰,架住曲珠劈过来的大刀,说:
“失去家乡的红骑士,自以为是英雄了不起,碣日成了岭国嘴里的肉,你五尺长的身子却做了格萨尔的随从,这算什么男子汉?你就像那:
坏大臣把君王交给敌人,
恶女人把丈夫施予魔鬼,
赖皮狗把主人的腿咬伤,
有恩不报不配活在世上。
“岭国抢去了我们的公主,现在又来进犯松巴,你们的贪心没个完,对付贪婪的恶狼只能用刀箭。”
碣日大将曲珠看着托郭好笑:
“别看你黑老鸹叫声高,我大鹏鸟的宏音还没叫。前次在祝古让你逃掉,今日再见你定斩不饶!”曲珠挥刀向托郭劈去,却劈了个空。托郭还了一刀,也没能伤着曲珠。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也都战不胜对方。
玉拉舞动长枪,冲入南面彭堆的营地,与彭堆大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彭堆把大刀舞得像面铁墙,连只虫子也别想飞进去。玉拉的枪无缝可刺,急得面红耳赤。一不留心,又被彭堆的飞索套住了脖子。玉拉那枪更乱了章法。幸好玉赤及时赶到,宝刀连砍三下,飞索断成几截,愤怒已极的玉拉大叫:
“金翅大鹏落在须弥山上,黑老鸹也想飞去不知高低;雄狮蹲踞在雪山之上,老狗想跳上去不知羞耻;格萨尔统帅着岭国大军,松巴将想逞凶不知死活。刚才让你占了点便宜,现在要加倍还给你。”玉拉说完一箭射过去,正中彭堆胸前,只听“当啷”一声,彭堆的护心镜成了碎片,那箭镞钻进了心窝。彭堆当即毙命。
西面和北面的岭军与松巴军都死伤了不少将士,仍然没有分出胜负,见天色不早,格萨尔吩咐收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