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我只是放了条生，没有想到老天爷一下变脸，将我的命运全盘打破。
早知道，我就不放生了，爱谁谁放去。
其实那个清晨，和以往无数个清晨没有任何区别。
一早起来，我就下船了，摇着撸，去湖水深处捕鱼。
薄薄的光线穿透云彩，在碧波荡漾的水面洒下万点金光。我与往常一样，撒下一道网……
今日的收获十分丰盛，或许是因为知道我娘生病急需要鱼汤补身，家里也需要银两。
这道网捕上来很多的虾蟹，还有一条金光粼粼的金鱼。足足有20斤吧！
听老辈的人说过，鱼很大条往往已经成精，不宜吃，放生可积福。我想为妈妈祈福，就随手一抛，将金鱼抛下湖水里。
忽然间，我看到一条大船向我驶了过来。
那大船或许是哪户大富人家的吧，十分气派。
只见船头上立着一位白衣少年，我眯缝着眼睛瞧，这少年长得可真俊啊！简直比村里唱戏的那个戏班子里最红的戏子都要俊。
俊到什么地步呢？我想了许久，也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
他的船停了下来，他俯身凝视着我，问：“小姑娘，你是不是花好？”
小姑娘？瞧他那模样，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吧！竟然称呼我为小姑娘？
我皱眉头，不搭理他，娘曾说，女孩家家的，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见我不说话，他摇摇手里的折扇，和气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花好。花好，听说你娘亲生病了，你要不要银子治你娘亲的病？”
我一愣，这个人，神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急忙点头：“公子，你说得对，我是需要银子，你是不是要买我的鱼虾啊？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他笑着摆手：“我不要买你的东西，我只是告诉你一个生钱的法子。你赶紧去县衙那里去，县衙门口贴了张告示，你若摘下告示，你就发财了，你娘的病就有救了。”
说完，他就驾船离开了。
天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可是那告示真的会等着我去揭吗？想发财的这么多，怎么轮得着花好我呢？
可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还是决定去县衙瞧瞧热闹去。
于是，我挑着一担鱼虾来到了县城里。若早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向天神发誓，我花好绝对不会听那个骗子的话，去县衙瞧热闹。
好奇心真是害死猫。
我来到了县衙门口，那里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挤进人群，果然看到那贴着一张告示，好几个人想要去摘，都被几个人给拦住了。
我看到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害怕，别人都揭不了告示，那我这个乡下小姑娘更加没有份。
哪里知道，有个人对我说：“你是花好吗？”
我急忙点头。
他说：“揭告示吧！就等着你来揭呢！”
我愣住了。
我仔细看着那告示，确认那些字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我问：“揭了告示我就可以发财了吗？”
那人想笑，忍住了，点点头：“可以，可以！”
“那我就有银子给我娘治病了是吗？”
“当然，当然。”
我略微一犹豫，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推了我一把，我身体向前一倒，再站直了，发现手里已经拿了那张告示。
旋即，鞭炮炸响，锣鼓齐鸣，我瞧见一个穿官服的老男人笑容满面地从县衙门口向我走来：“恭喜，恭喜，恭喜花好姑娘将代表本县进宫选秀……”
什么？进宫？选秀？还有，县令大人怎么知道我叫花好？
那刹那间我感觉我成了一条鱼，而所有的人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网罗其中。
我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就被人七手八脚地塞到了一顶暖轿里。
我醒悟过来，旋即惨叫：“放我下来，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轿帘挑开了，不知道是谁扔进来一个大元宝，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啊！我咬了一口，牙差点蹦掉了，于是我确信，我没有做梦。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这么大个的元宝，所以我所有的吸引力都被它吸引住了，忘记了闹腾。
在县令大人的寓所，大人费尽口舌才让我明白，我既然揭榜了，就要去参加宫里的选秀，全国约有50名秀女参加选秀，只选一位成为18岁的皇上的皇后娘娘，不一定会选上我，但是只要我参加了，我就有100两银子作为奖励。
“有定金吗？”我只关心银子。
县令大人一愣，面露不悦：“没有，没有。”
“那我不去了。您打死我，我也不去。”
大人无奈，只得让人送来10两银子。
我将银子托付给一个我认识的邻居，让她将银子带给我娘，请她转告我娘，我去京城了，过几日即回，勿念。
50名秀女等待皇上挑选。我花好虽然像朵花儿一样鲜嫩，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并非倾国倾城之姿，皇上他凭什么会选中我呀？
白赚了100两银子。
这个县令大人一定是一个傻子！
我甚至开始幻想，届时我要拿这100两银子去做什么？不如开个包子店吧！这样我自己也很方便吃肉包子。可是那样又觉得忒俗，还是开一家鱼馆子，可是成天臭烘烘的，也不好……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啊！
我就在胡思乱想中，跟随县令大人的车轿进了京城。
我没有想到，我的命运就从这里开始了转折。
（2）
我站在秀女群里，差点被香风熏瞎了眼睛。
虽然我脸蛋上也搽了淡淡的脂粉，但身边的段小玉还是闻到了一缕鱼腥气。
她瞪着我：“你是不是吃鱼了，怎么身上有股鱼腥气？”
她明显是不高兴的，可是脸上还保持着淑女般的微笑，我有些羡慕，为什么我讨厌一个人，脸上就会表现出来呢？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像段小玉这样，掩藏自己的情绪？
我摇头：“我没有吃鱼，我是捕鱼的。”
她手里的香帕不由得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弯腰捡拾，又马上举手举报：“公公，公公！”
我看到一个中年公公端着架子走了过来。
我记得他叫小吉利，是内务府总管，据说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也极为得到皇上的宠信。
“什么事呀！”他拖长音带不耐烦地问。
“公公，有资格选秀的，难道不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才可以的吗？可是这里怎么混进来一个卖鱼的？”她指着我不满地说。
小吉利瞧了我一眼，竟然弯下腰向我行礼，弄得我十分狼狈。
然后他才对段小玉说：“花好小主的身份地位可比你们这其他人加起来都尊贵万分。”
别说段小玉不信，就连我也不相信。
我，一个卖鱼女，身份竟然十分尊贵？
是不是因为小吉利公公爱吃鱼才会这么说的？
忽然，远远地传来了唱喏：“皇上驾到！”
大家黑压压地跪了下去。
小吉利公公急忙迎了上去。
我想抬头，却想起了嬷嬷对我们的教诲，如果皇上没有准许就抬眼——你就要被挖眼了！
我急忙低下头来。
我想我是来这里做背景墙的，皇上选完皇后，我就可以去领我的100两银子了……我就可以开始开包子铺或者鱼馆了……
蓦然的，我看到一双厚底锦锻的靴子出现在我的眼底。
呀，那靴子真好看，真想让人摸一摸呢！
“花好……”声音暖暖的，很好听，但是又很耳熟。
我不由得抬起眼，阳光有些耀眼，刺痛了我的双眸，可是我还是看清楚了面前那少年俊美非凡的脸庞。
他的眸子神采飞扬，他的唇角勾勒一个柔美的弧度，他的身材那么修长，他穿的衣服真好看……
他竟然弯下腰来扶起了我。
“咦……原来你就是皇上？”
我真是不明白，这个驾船出湖的少年，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揭那个告示呢？
皇上莞尔一笑，将一柄玉如意放在了我的掌心。
小吉利急忙高声宣布：“恭喜秀女花好成为我朝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和皇上被跪着的人群包围。
因为太紧张，汗珠滴落下来，将我脸上的脂粉画花了，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一个卖鱼女，怎么忽然间成了皇后娘娘？
难道皇上是我放走的那条鱼精变的，想要报恩吗？
我急忙对他说：“我不需要你报恩。”
他愣住了：“皇后，你在说什么呢？”
“你心里明白。”
他略微一怔，有些抑郁不乐地说：“原来你早已知道了。”
“是的，我很清楚，别想骗我。”
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我以为他会挥挥衣袖让这里的一切消失，然后我又回到白茫茫的水面上，哪里知道他却牵着了我的手：“纵然你不乐意，你我的缘分已经注定，我们都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
他竟然没有对我使用皇上的尊讳，这个人，真是越来越透着古怪。
于是，我就这样成为了东魏皇朝的皇后娘娘！
与我一起嫁给皇上的，还有三位秀女，其中就有段小玉。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段小玉是当朝宰相的千金。
我们被赐浴，之后皇上会选我们其中的一位——侍寝！
我们像被剥去了鳞片的鱼放入香汤中。
段小玉冷冷地打量着我：“卖鱼的，皇上怎么就会看上你了？”
我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对我如此说话已经犯了以下犯上的死罪，或许是因为她太骄纵，也因为我对朝廷礼仪一概不知，不知道皇后是统管六宫之主，母仪天下。
可怜的我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我苦哈哈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皇上是鱼精变的吧！”我是实话实说，段小玉却以为我在侮辱她的智商，冲我大喊起来：“别以为你就赢了，还要过太后那关呢！太后不喜欢你，你还是当不了皇后！”
“我才不要当那劳神子皇后呢，谁爱当谁当去！”
我说得越轻描淡写，段小玉越气得要爆炸。于是我明白了娘以前经常对我说的一个道理——人过得不快乐，是因为欲望太多。
很明显段小玉不快乐，是因为她想当皇后，其实当皇妃已经很尊贵了，可是她不满足。瞧其他那两个被选为皇妃的女孩，就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皇上选的，是我的玉牒。
于是，赤条条的我被裹着去见皇上。
我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我想皇上是鱼精变的，随时可以将我们变回去。
直到他宽衣解带的时候，我才忽然醒悟过来。
“你，你别过来……我没穿衣服……”
他有些怔忪，好看的双眸飞满疑云：“我当然知道你没穿衣服。”
“那你还脱衣服，想耍流氓吗？”
他搔搔头，疑惑地问：“没听说过，夫妻之间……也是耍流氓？”
“别玩了，你快变回去吧！”
“什么变来变去的。不知道你这卖鱼妹在说些什么。”他撇撇嘴：“你既然不乐意，那我也不勉强你，因为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将我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人。”
是吧，他说“给了人”，可见他一定不是人。
我将自己裹紧，用脚趾头踢着他：“不许上床，睡地上去。”
他愣了，呲牙裂嘴：“喂，别太过分了啊，我可是皇上。”
“你是皇上？你骗别人都行，别骗我，你也根本骗不了我！”
我也露出了小白牙。
我们彼此对峙片刻，他扑哧一乐，乖乖地拿着锦被枕在了地上。
“卖鱼妹，我还真没有见过你这样胆子大的人。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对我说话，当然除开我母后和皇叔。”
“那是，我胆子不大，也不敢独自下湖捕鱼了。告诉你，我六岁就敢一个人下湖捕鱼了。”
他很惊诧：“为什么你要一个人下湖捕鱼呢？”
我的情绪一下低落下来，他的话刺痛了我的心：“我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就剩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娘说，女人虽然柔弱，但内心不可以软弱，只要勤劳靠自己也一定能生活下去，所以，六岁那年我就一个人下湖了。我娘亲身体不好，我多捞鱼，就可以减轻娘亲的负担。”
他幽幽地问：“你娘真受苦了……你娘美不美？”
我说：“我娘也许不是天下最美的，可是我娘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我娘亲记忆力极好，她认识许多字，会写文章，都是我爹教的，我爹是秀才，我娘告诉我，我爹曾夸我娘，说她如果是男子，一定可以考取头名状元。”
“那为什么你不认识字呢？”
“娘说，识字多了就会有很多忧愁，娘亲希望我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女孩，就没有教我读书识字。”
“花好，你和娘亲一定受了很多苦，你放心吧，下半辈子你们不会再受苦了。因为那是我们欠了你们的。”
我嗤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我从来不求别人回报的。”
他没答话，他已经睡着了。
淡淡的月色照耀着窗棱，室内皎洁如昼。他沉睡的模样就像一位天神，让我不忍心吵动他。
我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心想到底是鱼精，变成人都这么好看。
可是也许哪天他厌倦了人世，挥挥衣袖将一切打回原形……那我会不会想他呢？坐在湖水边上，看着太阳落下山，清风吹来的时候，我会不会想起今日的相处呢？
迷迷糊糊地，我度过了我的洞房花烛夜。
（3）
皇上下了朝回来，怒气冲冲，踢翻了房内所有的椅子。
我发觉他和我一样，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卖鱼妹是这样的脾气没什么，可是他是皇上呢！好歹应该有个皇上的模样吧？
我看到段小玉她们几个闻风而来，殷勤地拉着皇上的衣袖说：“皇上心情不好，我们姐妹几个为皇上设宴备酒，还替皇上编了宫廷舞，博皇上一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段小玉她们几个人就联合在一起排挤我了。我知道她们嫉妒我，因为皇上自成亲以来，每日只留宿我在这里，她们感觉被冷落了。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皇上不愿意就这么随随便便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人”，所以才藏到我的房间里的，确切地说，是藏到我房间的地板上。
到底坳不过美女的央求，皇上答应了。
她们在后花园替皇上摆酒设宴，又像妖精一样依依呀呀唱了起来。
我很不耐烦。
我既不会唱曲也不会弹曲，可是我知道她们没哄得他开心。瞧他那清透的眸子里，还盛着浓浓的怒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恼了他呢？
我想了想，钻到了御厨房里，鼓捣了起来。
以前我娘生气的时候，我便会钻到厨房里去鼓捣些好吃的东西，我娘吃了就不生气了。不管你会有多少个理由让自己不开心，但美食一定可以让你开心。
不多会，我端着美食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瞧着那个盖了盖的银盘，皇上挑高浓浓的眉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欣然说：“我特意为皇上做的美食。”
“你还会下厨？”他惊讶地问。
我挺挺胸，骄傲地说：“当然，你以为我只会捕鱼吗？”
他莞尔一笑，示意小吉利揭开盖子。
里面，是满满一盘的肉包子。热气腾腾。
段小玉她们几个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真诚地对皇上说：“我们家穷，很难吃到肉包子，我娘生气的时候，我便会拿我的零钱买一点点肉末子偷偷给她蒸几个肉包子，我娘吃着吃着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段小玉讥笑我说：“那是你们家，皇上又不穷，皇上是天下最有钱的男人了，谁稀罕你的肉包子啊！”
我对皇上说：“那你告诉她们，你稀罕不稀罕这肉包子？我可是费尽心思做到最好的，这可是我能给你的我最好的东西。”
他笑嘻嘻地说：“花好，谢谢的好心，不过朕不爱吃肉包子……”
“敏儿，住嘴！”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唤着皇上的乳名。
旋即，一位貌美的华服丽人在众人的拥簇下款款而来。她的身后默然静立着一位俊逸的男子，冷若冰霜，但目光温柔沉静。
我跟着段小玉她们一起拜倒下去，她们口称：“给太后请安。给皇叔请安。”
“免礼，平身。”
原来，这个貌美的女子就是皇上的母后了。那个俊逸出尘的男子就是皇叔宇文跋了。
虽然我入宫时间不长，但听闻了很多这位太后的传奇事迹，原来她年少时是混迹市井的小骗子，将先皇迷得七荤八素，不仅如此，皇叔为了她终身不近女色，到现在还没有一位孩子。皇叔是西楚的国君，他想江山传给皇上。
我好奇地盯着她看，奇怪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西楚和东魏的两位国君都为她执迷不悔。
她和气地回视了我一眼，将我扶了起来，对皇上说：“敏儿，你知道错了吗？”
皇上有些手足无措：“孩儿不知。”
“花好虽然不富裕，但她却将她认为最好的献给了你。”她环视着段小玉她们几个：“你们呢，你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献给皇上吗？除了哄皇上玩乐以外，你们还能献上什么呢？”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我却觉得这位太后人真和善，像母亲一样。
她牵着我的手，对皇上说：“去坤宁宫，母后有话要说。”
在坤宁宫里，太后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却让皇上立着。她对我说：“在宫里可习惯，皇上有没有欺负你，若他欺负你你只管告诉给母后知道，母后一定饶不了他。”
我还没说话，皇上嘟囔起来：“母后，你就别这么小心翼翼地了，花好她全都知道了，她知道我们是因为报恩才让她入宫的。”
太后愣了一会，蹙眉：“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你们是不是鱼精？因为我那日清晨放了一条鱼精，是不是他就化身为人变成皇帝了？”
房间里静默了。
许久，太后才嘻嘻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啊哟，这花好，可真对母后的脾胃。你不知道，母后只想生一个女孩子，可惜生了一个顽劣的小子，花好，以后你就是母后的宝贝乖女儿咯！”
我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他们不是鱼精变的？
那如果不是为了报恩，他们为什么会让我入宫当皇后娘娘的呢？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想起那日选秀时，小吉利说过的那些话，说我的身份尊贵，别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我急忙解释：“太后，皇上，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我花好只是一个捕鱼的，一个卖鱼妹，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尊贵。”
“不，你的身份很尊贵。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既然不知道，就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她转而问皇上：“你今日为什么发火？”
“回母后的话，今日朝堂之上，大臣们让孩儿将西楚的文化与东魏融合唯一，可是朕反对，因为朕想保存西楚原本的文化与风土人情，不让他们觉得从此是我东魏的附属国，结果大臣们集体反对朕的决定。”
太后点点头：“你的决定是对的，统一东魏和西楚，原本是因为皇叔将皇位传给你，并非我们东魏武力平的天下，若东魏和西楚拼杀，还不一定哪个国家可以赢呢！西楚自有自己的文化和人情，当然应该维持原貌。”
“有母后的支持，孩儿就放心了。”
太后瞧瞧我，又瞧瞧皇上：“以后，你可要好好待花好。否则母后可不依。”
皇上努努嘴，低下头：“是，孩儿知道了。”
奇怪，太后为什么一定要皇上待我好呢？
算了，不去想，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我就甩甩头，将它扔到一旁。
（4）
皇上问我：“花好，你会煮鱼吗？”
“会，当然会！”
“好，今日我们就尝尝百鱼宴。”
“百鱼宴？”我十分不解。
他鬼鬼一笑：“我要宴请客人，当然有劳皇后了。”
既然是设宴招待宾客，皇上求我，我当然欣然应允。
就这样，我几乎忙活了整整一天，才做了百鱼宴。
内侍们将我做的菜肴摆上桌时，我数数客人，竟然只有段小玉她们几个，加上皇上。
我有些生气：“皇上，你宴请的客人呢？”
他指了指段小玉：“喏，她们就是朕的客人。”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我做了100条鱼，结果只来了几个客人，那很多鱼不都浪费了吗？每条鱼都有它们的生命，它们牺牲了自己，怎么可以白白让它们牺牲呢？”
段小玉忍俊不禁：“皇后，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妹妹没有听明白。”我知道她称呼我会皇后，自称自己是“妹妹”，她的心里十分不满，可是我才不理会她的暗讽呢！
“什么意思，你念过诗书的人怎么还会不明白？捞上来的鱼是要被吃掉的，这样它们就没有被白白牺牲，可是你们怎么能吃得完呢，它们不白死了吗？”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朕每样尝一口，不也是品尝吗？也不辱鱼命了。”说完他真的举起了筷子，每样尝了一点。那轻佻的模样真让人气愤。那可是我在厨房忙活了一天的成果，他们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别人的劳动呢？就因为他们是贵族是皇族吗？
我板起脸：“不给你们吃了！”
我让内侍们端走鱼盘，可是他们都觑着皇上不敢动弹。
我喝了起来：“太后说了，皇上若欺负我，她可不依。”
皇上“哧”地笑了：“我哪有欺负你，我是欺负鱼！”
段小玉说：“她将自己当成鱼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我瞧见有个内侍在移动，他走到了皇上的身后，衣袖里藏着……一枚短剑！
我大叫一声：“皇上小心！”
他却还在哈哈大笑：“小心什么，小心鱼跟朕拼命吗？”
我来不及多想，拿起一盆鱼就向皇上那边扔去，他愣住了：“大胆，你干什么……”那菜盘落在那刺客的肩膀上。我奔了过去，大喊：“有人要杀你，笨蛋！”
这里是后宫，没有护卫，只有几个内侍，其他都是段小玉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而我在市井里长大，虽然不会武功，但打架也有心得。我抓起什么就砸什么，直到将那刺客逼开。
皇上大喊：“护驾，快护驾！”
那刺客对我说：“皇后，我是西楚人，并不想滥杀无辜，你给我让开。让我杀了这个狗皇帝，我们西楚绝不能让东魏的人做我们的皇帝。”
说完他用力推开我，就向皇上扑去。
段小玉她们早已吓得四散逃开了……
只剩了皇帝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护卫们虽然已经赶来了，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一咬牙，扑到了皇上的身上，那短剑，刺进我的脊背。
皇上瞪着眼看着我，瞳仁急速收缩，我听见他在狂喊：“皇后，花好……花好……”
“不要浪费鱼……”我抛下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醒来了。
脊背还火辣辣的疼，我看到一张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了。
我说：“皇上，你干什么呀，你这样贴着我好像要吃掉我一样。”
他却呼出一口气：“你醒了啊！太好了太好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那刺客呢？”
“已经自尽而亡。花好，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就没有命了。”他真诚地道谢。
“那百鱼宴呢？”我还是想着我那一百条鱼。
“啊……那个，你放心，我让内侍们全吃掉了，渣滓都没有浪费。”
嗯，看来皇上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幸好我受的伤不严重，30余天之后，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这段时间，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万般宠爱在一生，别说太后娘娘宠我宠得不行，就是皇上，只要下了朝就直奔我这里。段小玉她们对我越来越不满，可是不管我怎么轰赶皇上，他也死皮赖脸不想离开我的房间。
这日，他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花好，今日风寒，好冷啊，睡地板上冷得不行了。”他声音发抖。
我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不行，你伤口还没好呢！不如我们睡在一起吧！”
“那怎么行，万一你耍流氓呢？”我摇头拒绝。
他眨巴眼，真诚地说：“我绝对不会耍流氓的，我们一人一个床被，你看如何！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碰你。”
看他如此可怜，我想了想，勉强同意了。
然后我就明白了，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当他亲吻我的嘴唇时，当他将火热的身躯覆盖下来时，当聆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时，奇怪的是，我发觉我一点也不反感他，反而觉得被他搂入怀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好像他早就应该如此做了！
他咬着我的耳朵，吃吃地笑着：“我的第一次，也给了你……”
我在御花园里摘着花，皇上上朝的时候，我就闲得无聊。我想念我的在民间的家，想念我的母亲。
忽然，我看到一片阴影覆盖而下，回头看，是段小玉。
她冷笑着看着我：“别得意得太早，皇上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只是因为亏欠了你，所以要娶你，要不你这卖鱼妹怎么能入宫呢？”
“我跟皇上以前又不认识，他怎么会亏欠了我？”
“难道你不知道吗？宫里都传遍了，说你母亲才是东魏公主，流落到了民间。是太后让皇上将你娶回来，以掩盖家丑的。”
“你胡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可以乱说？”
“不信你就去问问皇上吧！总之，皇上是被迫娶你的，否则他那么高贵英俊的一个人，怎么会选了你？”说完她就扬长而去。
我的脑袋里嗡嗡地响，她说的是真的吗？
皇上他真的不爱我，他是被迫娶我的吗？
想想也是，我不过是一个卖鱼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想哭。
晚上，皇上兴冲冲地来见我，手里提着一个鸟笼：“花好，你看，我今天抓了一只鸟，送给你，它唱歌可好听了。你听……”
他逗弄着鸟，没有察觉我的脸色阴沉。
我对他说：“皇上，你不要隐瞒我了，你娶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将我引入了选秀局中，你并不是喜欢我，而只是因为要弥补亏欠，对不对？”
他怔住了。
许久，他才说：“原来你已经听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追着问。
“花好，我承认，最初我是奉母命去寻找你和你的家人。母后说了，若你母亲生了男孩，我要与他结拜，给他封王，若生的是女孩，我便要与她成亲。我父王慕容乾，世人都以为他是德妃娘娘的亲子，而其实德妃娘娘生的是女儿，也就是你的母亲，为了保住我父王，德妃娘娘将你母亲送出了宫。而将我父王留在了宫里，我父王并不是慕容家族的传人，真正的血脉是你母亲，你母亲才是东魏公主。”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难怪小吉利公公说我的身份任何人都比不上，原来我是公主的女儿，也就是真正的慕容小公主。
而这，是他娶我的理由吗？
我抬起头来，怒视着他：“我不管什么身份和出身，即使我只是一个贫穷的卖鱼妹，我也有我的尊严，我不是你的棋子，不是你想要我便要跪着谢恩，你不要我便要远远离开的人。我爱你，我也希望你爱我，但并不是因为上辈人的亏欠和所谓弥补。那些我不需要，我需要的，只是你一颗纯粹的心。慕容敏，你坦白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亏欠，你在湖上荡舟的时候第一次遇见我，你会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会不会想要娶我？”
他思索了片刻，缓缓摇头：“说真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其实觉得你很土，也很失望……”
每个字都如针，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我在夜色中骑了一匹快马逃出了京师，我想，我永远都不想见到这个虚情假意的人了！
下雨了，雨水哗啦啦，令我分不清楚我脸上肆意流淌地，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