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古道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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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声残雷在半夜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高望子,也彻彻底底带走了一个酷暑的夏天。响过雷的早晨格外的清新透明,玉明起了床,他想去莲花村看望秀青,忙碌的季节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估计就在这几日,秀青可能就要跟着父亲高云贵外出打工了。可是玉明他还小,一个人要独自去莲花村,担心父母不同意,正当他踌躇思索之时,张万诚张校长来到了他家,在客房里和他的父亲低声的聊着什么。不一会,玉明的母亲来到了他的房间,叫他到客房里去,说他父亲有话要说。玉明心里想着:“到底什么事呀!非要把他叫到客房里去说?”来到客房,只见父亲和张校长蜷着腿坐在炕桌两边。看到张校长,玉明心想:“上次偷偷溜进学校的事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揪着他不放呀!”

“玉明,有个事给你说一下,张校长给你说了个媳妇,是张校长的妹妹张春燕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你明天跟我到女娃家里去一趟,人家如果看上你,就选个好日子,定下这门亲!”

“啊!爸爸!我不要媳妇,我不要媳妇!我要念书!”

“这事由不得你!是定亲,不是现在就给你娶媳妇,等你长到娶媳妇的年龄,定下的这门亲就算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敲锣打鼓给你娶媳妇!”

“什么开花结果!我就是不要!娶媳妇的事长大了定还不行吗?非要现在定吗?”玉明完全听不懂父亲所说的“开花结果”是什么意思,他极力的抗拒着。

“你看,高亮就是小的时候没有跟那个女娃定亲,四十多了都娶不上媳妇,最后娶个拐来了媳妇,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操办婚事!难道你也要跟高亮一样,长大了偷偷摸摸取个被拐来的媳妇!”玉明的父亲试图用高亮娶媳妇的事来说服儿子。

“高亮没有念书,所以娶不上媳妇!我要念书,长大了就不怕娶不上媳妇,我还要娶一个识字的媳妇!”玉明又一次极力的用自己不知道哪里听来的理论辩驳着。

“谁说的!这事就这么定了!由不得你!小小年纪,要跟长辈对着干!反了你了!”玉明的父亲开始用长辈压小辈的理论强行力压儿子的理论。

玉明眼含泪花,不再说话。定定的站炕沿边,摆出一副冤屈的模样,但他再也毫无反对父亲的说辞了。他这才想起上次偷偷溜进高望子小学之前,张校长来他家和父亲商量的那件“神秘事情”,原来就是给他定娃娃亲。

“玉明呀!我们这里都是小的时候定亲,长大了不怕打光棍!听你爸爸的话!”张校长接着又劝说着。

“是呀!玉明,听你爸爸的话!不然你长大娶不上媳妇就得打一辈子光棍!”玉明的母亲接着又劝说道。

“你如果再不听大人的话,就不让你念书!”玉明的父亲用念书一事再一次威胁儿子。这可算是击中了玉明的要害,他不得不暂时答应父亲很不讲理的安排。

玉明一言不发,只得遵循三个大人的劝说,他无奈的走出屋去,垂头丧气的来到长生河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久久的凝视着河水自由畅快的流淌着。河面上几片发黄的落叶晃晃悠悠,像大海中的几叶小舟,孤零零的向远处飘去,它们的归属,说不定真是一片广宽无垠的苍茫大海。玉明小小的思想陷入了一种久远的未来。未来的天空,要么晴空万里,要么阴云密布,要么柳暗花明,要么布满荆棘!一切,只待他小小的身体和心灵一步一步去涉足,一点一滴去体会。他想到了远在莲花村的秀青,此时,他跟秀青又有什么不一样呢?都得面对各自残酷不争的现实。

命运的创造与开始,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就静悄悄的来到某个人或某些人没有设防和准备的心里防线跟前。但我们却不得不坚强和勇敢的去面对它,挑战它,战胜它!只要我们坚信命运可以创造,那就尽情的释放我们的生命热情,点燃我们的希望梦想,让生命之火如烈日般照亮大地,收获的,就会如一片片金黄色的麦子,等待着入仓。

不管三七二十一,玉明在思索中沉默了许久,决定一个人到莲花村的秀青家去,去莲花村的路,因为上次跟着瘸老汉运送救灾物资去过,所以他还清晰的记得。他这次去莲花村可不单纯的看望一下秀青,跟秀青道个别。此时的他,也有许多心里的憋屈话要跟秀青讲,本想着这几日可以如愿的走进自己日思夜盼的校门,可又来了定娃娃亲的事,这让他一时不知所措,是高兴好,还是忧愁好。他已经想好了,不管父母怎么责备,他决定一个人独自去秀青家。

趁着天色还早,玉明从河边起身,上了路一条山路,匆匆赶去莲花村,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的时间,他又一次来到了莲花村。到了秀青家门前时,秀青家的门紧锁着,看那模样,十有八九是高云贵已经带着女儿秀青外出打工去了。玉明后悔自己来的太晚,没有在秀青走之前见她一面,好把自己心里的憋屈话向秀青诉说一番,他也为自己没有兑现对秀青的承诺而感到惭愧。他久久的站在秀青家紧锁的门前,不愿离去,遗憾的表情表露无遗。他多么希望秀青能晚走一天,多么希望秀青不是跟父亲外出打工出的门,而是到地里干活出的门,他迎合着自己的希望等待了许久,希望不一会儿秀青和她的父亲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一切都只是希望,秀青始终还是没有笑盈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沮丧的低着头,噘着嘴,转身缓缓的朝着回来的路走去,一路上,他走的很缓慢,似乎依旧在等待着身后有一声温暖的呼唤,但这种默默的等待始终是徒劳。这条返回的路玉明足足走了有三个钟头。夜色来临的时候,他回到了高望子村。他不愿意回家,他依旧坐在那块青石上,长生河里的蛙声叫的越来越欢了,这天籁般的声音在河沟回荡,似乎在驱赶着玉明心头的苦闷,他心头的一个结终于被解开,他只希望秀青能够在外面的世界里不受苦,不受累,还能够读到书。这是他心里仅有的对秀青的一种祝愿。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