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更可能赢？”陈昊有些不解，因为在他看来，此时那二人几乎平分秋色，输赢很难有定论。
而且，由于刚开始的时候，白胡子老头的策略更高一筹，貌似还占着些许优势。
可是，为何蔷薇会说和尚更有可能赢？
“莫非你很擅长下棋？”陈昊好奇的问题。
他觉得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毕竟这小萝莉的寿命够长，见识够多，只怕随便花点时间放在棋道上，就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关键是，若论算力之强，在场之人谁能比她更强。
毕竟她是目前唯一拥有神体与神格的人，换句话来说，她是完美状态下的神。
古人云：“人能遍数天星，便可尽知棋势。”
可是陈昊却在小萝莉的梦境世界中，看到过整片星辰大海，近乎看到过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种神魂之力，何等浩瀚无边，说不定真的可以遍数天星吧？
然而，就在陈昊如此想的时候，蔷薇却摇了摇头。
“我...没学过下棋，也看不懂棋局。”
“额...”陈昊神情尴尬。
蔷薇继续喝果汁，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似乎是在为数千年来，不是睡觉，就是游玩而感到惭愧，小声嘀咕道：“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太费脑子了。有那种时间和精力，哪里有一边喝果汁，一边游历世界开心？”
“好吧！”陈昊明白，估计小萝莉不喜欢考虑太复杂的事情，所以从未接触过围棋。
但他对先前蔷薇的判断更疑惑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知道和尚会赢？”
“和尚好像入了无量境。”蔷薇的眉头微微皱着，有些不太确定。
可陈昊听的一脸懵逼，搜肠刮肚良久，确认自己除了之前听和尚吹牛逼时，喊过一句佛法无量之后，脑海中就再也没有关于‘无量’这二字的信息。
哪怕是他来到囚笼世界之后，已经看过许多书，对这个世界已经了解的相当多，却仍旧没见过关于无量的记载。
于是只好不耻下问的说道：“什么是无量？”
“无量是佛修中一个极高的境界，神通也是脱胎于佛法之中，大约就是没有边界，没有限制，也难以计算的意思。至于究竟什么是无量，又该如何施展，唯有修佛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蔷薇回忆道：“忘了是多久以前，我游历南方时见过佛陀，也见过这种神通。若单纯以实力划分，初入无量境界，相当于勉强突破了圣境的极限，进入半神境。而无量境大成者，应该已经接近于神，着实不太简单。”
说到此处，她好看的眉尖微微蹙起，继续说道：“不过，和尚的无量有些怪...”
“如何怪？”陈昊又问。
“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看着不舒服，就是觉得有些怪。”蔷薇道。
和尚的确很怪，陈昊虽然不理解无量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却不难看出，此时的和尚确实太特么邪门了。
和尚在喝水，他每落下一颗棋子，就要喝一次水。
此时棋盘上已经又多出了数十枚白子，和尚也已经喝了数十次水。
可邪门的是，喝了这么长时间的水，却始终不见他往紫金钵盂里面添水。
而且，以陈昊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和尚每次皆如老牛般大口痛饮，但紫金钵盂之中，始终都是半钵盂的水，竟是连丝毫都未少过。
无边无际亦无限，于是钵盂中的水无论怎么喝，都无法喝完，或许这就是无量？
更特么邪门的是，随着老僧不断的喝水，他的眼眸竟变得越来越亮，原本紧皱的眉头竟也渐渐舒展，明明棋局已经进入中盘搏杀，每一步都险而又险，可老僧行棋的速度，居然在逐渐提升。
或许，钵盂中的水无限也无量，于是神僧此刻的精神力量，也如大海一般无边无际亦无量？
若是这样，无量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境界。
但，陈昊的猜测好像是真的。
因为随着无量境界的展现，神僧的算力有了明显的提升，每一步棋的考虑时间，都变得更短。
魔法学宫的老者虽保持着领先的优势，脸色却愈加苍白，经常举棋不定，思索良久才能落下一粒黑子，而且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慢。
又是十子之后，老者的手便直接悬在棋盘之上，很久都没有动作，指尖微微颤抖...
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那缓缓释出的念力落在棋盘上，落在棋子之中，竟使得整张棋盘都躁动不安。
那是强悍灵魂之力难以自控的外显，那是因为要计算的数量级太过浩瀚，以至于让人心神都快要崩溃时所发生的颤抖...
因为那种计算实在太难了...
陈昊很清楚那究竟有多么的难。
棋盘上的棋子越多，看似可选择的空间越少，会越简单。
实际上则不然，因为棋子越多，就越要推演每一个空位与双方棋子之间的联系。也就说，棋盘上每多出一枚棋子，需要计算的数量级，就会翻很多倍...
这种情况就像是教科书上，某某数学家向国王索要粮食的例子一样。
只需要在第一个棋格上放1粒粮食，第二个棋格放2粒粮食，第三个棋格上为4粒，以此轮推不停翻倍，到了最后，则整个王国的粮食，都不足以填满一个小小的棋盘。
由此可见，这究竟有多么难...
但，老者终究是老者，哪怕此刻棋局的难度，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但他还是选出了最完美的落子之处，仍旧保持着些许的领先，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他的棋力，已经是世俗罕见。
神僧白眉飞舞，似是连他都没想到，只靠着圣境修为，老者居然也能走到这一步。
这一步真的已经很难了，难的连无量境界的他都要皱眉。
他再次喝水，喝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的水，宛如是要把无量的水饮干，宛如是要把天星数尽，把整个世界都算尽一般！
“三一！”良久之后，他拂袖落子，准确落在那个坐标之上，神情大悦！
因为他觉得这一步棋，简直走的太妙了，走的太绝了！他坚信老者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再落一个子！即便是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否破局。
老者顺手从器翁中再捞一粒黑子，神情肃然。
神僧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那粒黑子，神情凝重。竟是有些担心那粒黑子真的会再次落下。
老者的手在空中悬浮了很久很久，仿佛已经入定。
神僧的目光竟是就这般盯着，很长时间都没有眨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一片枯黄的残叶落在了老者的眉心上，竟是没有再像先前那样被释出的无形念力撕碎...因为他的精神已经极为疲惫，灵魂之力油尽灯枯。
“终究无法算尽呐！”老者缓缓叹息，声音中带着无限的遗憾，没有让棋子落在棋盘上...
神僧见状大喜，因为他终于赢了，于是难掩得意的说道：“人力终究有时尽，你如何能赢呢？”
“人力有时尽，为何你可以不尽？”老者正色问道。
神僧更加得意，双手合十说道：“给众生欢乐为慈无量心，救众生于苦难为悲无量心，见众生离苦得乐而喜，为喜无量心，对众生无憎无爱，一视同仁，为舍无量心。是以佛法无量，我佛无量，我！无量！”
“无量？”
老者念叨这两个字，本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和尚如此得意，如此傲慢，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恼意，或者说是不屑。
他看着那张棋盘，看了很长时间后，忽然问道：“出家人可打诳语？”
这是一句很没头没脑的话，和先前神僧所提的无量境界，也没有任何联系。
神僧不明白他的意思，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不打。”
老者的目光仍旧盯着棋盘：“棋盘可有问题？”
神僧神色微变，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问题。
因为棋盘的确有些问题...更准确的来说，棋盘是一件传承法宝，其中蕴含无限佛念,乃是他得到的一件至宝。
也正是借助高人的佛念，他才得以施展无量的大神通。
换句话来说，若拼棋力与算力，其实是他输了。
他能赢，只是靠着棋盘而已...
他本以为无人可以看透这一点，却没想到被老者一言点破...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者能看透这一点？毕竟老者的修为充其量也只是圣境的极限而已，怎能看透无量的大神通？
老者却直接站起身来，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六十年前，我曾在岐山与玄苦大师对弈一局，他的棋力远在我之上，为真正的棋道大师。只可惜，如今看来，六十年后，得到他传承的人，却不过如此...”
是啊！也不过如此！
棋力上仍旧无法赢他，也不过如此吧！
哪怕借助棋盘佛威，踏入无量境界，居然到了中后局都没能把他杀的溃不成军，反而只能被动的等他犯错...
这种水准，也不过如此吧！
老者笑了笑，想着那位可能已经圆寂的故人，不由觉得此生真是寂寞，然后他飒然离去...
神僧听到岐山二字，又听到玄苦大师的名讳，心中如遭雷击，看着老者的背影，神情变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