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看到榜文,连忙用纱衣裹住脸,却已是不及,几个人已气势汹汹而来:“哟,这人不就是画像上的哪位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兄弟们,给我上。”
她只觉风声劲急,一条铁棍从头顶呼啸而过,虎虎生风,听这兵刃劈风之声,便知十分沉重,当下不敢硬接,侧身从棍旁窜过,却见两柄链子枪一上一下的同时刺到,来势迅疾,东方白急的大喝:“你干什么,快帮忙啊!”
重楼知她无性命之虞,索性在一旁驻足观看,不紧不慢的说道:“神而明之,存乎一心。”东方白似有领悟,当下使出一招“破枪式”,剑招后发先至,空灵飘忽,已刺穿了一人的胸膛,东方白长剑疾刺,矢矫而去,风驰电转,另一人趋避不及,长剑至前胸贯穿到后胸,血肉模糊。
忽听得呼呼两声,两个拖着长链的镔铁八角锤从下飞击而上,直攻她面门。东方白举剑撩去,一枚八角锤一沉,径砸她长剑,另一枚却向上飞起,自头顶压落,这两人见同伴先后殒命,羞怒更甚,想她直扑而来。
眼见两人势如疯虎的拚扑而前,她早已看出他招式中的破绽,剑尖斜挑,指向一人小腹,那人大惊之下,向后退却,东方白剑锋指向另一人,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剑势发出隐隐风声,那人万料不到她会声东击西,剑尖从他肩胛一穿而过,两人深知不是他的对手,皆丢下武器,落荒而逃。
东方白对重楼怒目而视:“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何要袖手旁观?”重楼昂然道:“弱者只会屈人篱下,人云亦云,只有强者才会不屈不挠,逆流向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都靠不住,包括我。”
东方白大梦初醒:“剑之间的决斗,没有感情,只有生死,我也一样。”心中却很迷茫,反省自己:“我已执罔虚幻了吗?”
两人从城中出发,行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黑木崖之下,但见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流湍急,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东方白漫步在渺渺云烟中,感慨道:“也难怪五岳剑派数次围攻黑木崖,都空手而归,原来是借助天险之利,日月神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对这鬼斧神工叹为观止,重楼回答道:“这原是兵家必争的要塞,地势险峻也不足为奇。”
两人,一路上山,道路陡峭,忽有数人弯弓搭箭,对准两人,机括里装满了腥臭的毒水,只要一经射中,便会浑身痛痒,溃烂至骨,重楼移步上去,魔气蒸腾:“敢当我们去路,活腻了吗?”
东方白拦住重楼:“我的事自己解决,不会贻累你。”说着,单膝跪下,手放胸前:“教主圣令,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替,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造福万民,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
重楼暗自嘀咕道:“满口谀词,陈腔烂调!”嘴角微斜,显出鄙夷之色,然而那些人却还了一揖,毕恭毕敬的说道:“既是教主的圣令,属下如何敢参末议?”说着做鸟兽状散开,让开了一条道,看着重楼疑惑的表情,东方白笑道:“这是黑木崖的切口,是我从那本秘籍里学的。”
重楼冷哼一声:“本座才不惧他们,就算是硬闯也无妨!”
东方白笑颜逐开:“行行行,知道你厉害。”
两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口令,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重楼心想:“这等画卵雕薪,华山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令曰:东方白遵奉令旨,前来拜访,殊堪嘉尚,着即上崖觐见。”东方白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再走不远,便到了小花园中,里面五彩斑斓,青松翠柏,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东方白暗自叹服:“连鸳鸯都要成双成对,真有讲究。”
穿过曲折的游廊,终于到来鎏金大门前,但见门前石阶东西各一出,南北各三出,中间为浮雕云龙纹御路,踏跺、垂带浅刻卷草纹。门两边为青砖槛墙,上置琐窗,殿内外檐均饰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殿内设地屏宝座,一人从宝座上踱步下来,透过帘幕,隐隐可见他履丝曳缟,衣着华贵,正是先前遇见的独孤求败,只听他说道:“知道你会来,我已恭候多时了。”
东方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独孤求败摊开双手,缓步下阶:“奇门晓地理、六壬知人事、太乙知天时,天地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的事,当然也不例外。
重楼寻思道:“此人精通六爻占卜之术,果然不简单。”
东方白跪伏在地:“在下无能,剑谱被岳不群夺去了。”原想着他大发雷霆,没想到他依旧泰然自若:“我这剑谱另有玄机,若是心思澄明之人修习,自能突飞猛进,但若是心术不正之人强练,便会走火入魔。”
东方白称赞道:“您明见万里,牛渚犀照,我佩服的紧,,,如若不弃,我想拜你为师。”独孤求败扶她起身:“小丫头真会说话,好,我就再收你做徒弟。”
他面对莹莹生辉的圣火,上告穹苍,伏望天慈,虔诚的说道:“
天之苍苍,辽阔其长,
地之莽莽,厚载其广,
月之茫茫,会赢其光,
日之煌煌,中其正阳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
凡我弟子,同心同劳。
怜我世人,飘零无助,
恩泽万物,唯我神教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
启我澄心,苏我明性。
怜我世间,魔尘岔染,
除恶扬善,明王再世,
日月同辉,普启诸明,
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东方白看着他两汪清水似的眼睛,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如柔美的月光一样欢乐,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亦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当即会心,也诵念道:“尝得血意刀光,耐得孤烟落日,弟子终于明白,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刀光剑影,尽付云烟,从今往后,我生为神教而生,死为神教而死,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