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时,一座巍峨壮阔的神农庙已映入眼帘,高耸入云的大门由完整的嗜魂石雕凿而成,强大的杀戮气息纷繁缭绕于四周,沉寂肃穆的神农石像亘古长存。
蚩尤与溪风迈入殿内,溪风环顾四周,有些畏惮:"这里可是魔族禁地,属下无福消受。"
蚩尤笑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何必拘泥于苛繁礼节,既来之则安之。"
说罢,蚩尤跪伏在神农像前,虔诚祈祷:"父神,孩儿终于可以达成魔族千万年来矢志不渝的夙愿,即将一统六界,祈愿你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孩儿完成大业。"
说罢,蚩尤转眼看向溪风:"三神器的创世灵光,须得菁华最盛的月圆之夜撷取,现在月半之期即将来临,正是时候,你去把守住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有半分差池,我拿你是问。"
溪风一拱手:"属下遵命。"
蚩尤划破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祭盘上:"太初之力即将重现人间,魔族千万年的夙愿终将达成。"
祭盘极速转动,绚光离心飞甩,耀射出一道光柱,直透魔界那血红的满天乌云上,那漩涡越来越大,将整个魔界大地的天空几近遮蔽,光芒万道,红色的闪电交汇攒动,顿时雷霆万丈。一团五彩斑斓的光辉不停舒展变幻,远望如浩渺夜空中神秘莫测的星云。
上古魔族大军便从这墟洞中倾斜而出。夹杂着鸿蒙之光在苍莽时空呼啸之声。
蚩尤极目张望,想从魔族大军中辨别出她的身影:"鹃儿,你也终该回来了,当你见到我们的儿子,你一定会感到欣慰。"
想起曾经她微笑素雅,光影中如此温柔体贴,静谧而美丽,万年的春秋,斗转星移,海枯石烂,天涯咫尺,原来近在眼前,却又像走过了一生,然而此间相隔,又何止是生生世世。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她叫禅鹃,本是天宫的神女,与蚩尤在温婉的东方碣渚上偶然相遇,一见倾心,与他惺惺相惜,海浪摇曳,篝火明灭,她俏丽如初的面庞依稀可见:"你知道海水为什么这么咸吗?因为每一滴都是我想念你的眼泪。"
说罢她仰望奔流不息的大海,轻声低吟:"妾居昆仑巅,君住东海上,相隔万里遥,咫尺一梦长,游鱼传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泪,问君知多少。"
他遥望碧海蓝天,想道:”纵使北冥之水千万重,又何及你的一滴眼泪!“
后来天帝伏羲应对神农九泉的争执,欣然联合人界,对魔族发动进攻,禅鹃愤其不公,不惜一怒之下,堕身成魔。自此在魔族驻骅,独辟一偶,由此魔族多一部族,号为天魔族,在魔族中享有超然地位,也是唯一能镇压煞气负面影响的部族。
那日,高峙如云的万仞孤峰之上,正有一个健美婀娜的身影和一个雄伟挺拔的身躯相对而立。
山崖之下,遍地哀鸿,尸骸遍野。
她愤愤发问:"人,神两界已快兵临城下,难道我们袖手不管吗?"
他神情冷峻:"我已营造出幽云大地为避难所,可保魔族安危。"
她悲痛万分:"我要去说服他们,停止这场无休止的战争,让人,神,魔,三界像往日一样共存于盘古大地。"
蚩尤愤然的说道:"神农的子孙,永远不会卑躬屈膝,就算战至最后一刻,也绝不妥协。"
她悲悯难却:"蚩尤,你真的变了,那个重情重义,体恤下士的首领去那里了?难不成这场无休止的杀戮,已将你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他怒气冲冲:"愚蠢的人类,卑鄙的神族,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让族人们失去家人,让我们魔族彻底失去家园。任凭他们如何强兵压境,我绝不会有一分一毫的退让。"
她眼眶中滚动着晶莹的泪水:"再这样下去,魔族就要死光了。蚩尤,我要走了,答应我的最后一个请求,你放心,三族同源,我与神界素有渊源,他们一定有所感悟。"
蚩尤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心绪,他紧紧的搂抱住禅鹃:"既然你执意远去,我送你一件东西,"
说着蚩尤掂起晶莹彤艳的穷奇血牙。体贴入微的她答道:"谢谢你,真有心,我很喜欢。"
"来,我替你戴上。"蚩尤便替羞涩的禅鹃戴上。
佩戴好之后,蚩尤仔细端详了两下:"这是凶兽身上美好的事物,可以带来好运,是吉祥的兆头,二来,戴着它,众神看见,也许会顾及一点我父神的情面,念及一点香火之情。届时就算游说不成,神族想必也不会为难你。"
"谢谢你。"
感动万分的禅鹃依靠在他身边,他将她搂抱入怀:"记住,速去速回,一旦情势有变,马上离开。"
刹那的拥吻好似永恒。但禅鹃终究还是始料不及情势的严峻,无论是蚩尤还是禅鹃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相会。
当禅鹃怀着与爱人初拥的甜蜜,向人神两界的驻地无畏的前行,自己还没能说出三族调解的想法,便被那些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神袛一举击中,伴随着强烈的光芒,神魂幽然的禅鹃被焚为灰烬,可是她依旧淡然:"蚩尤,你要相信,就算化为飞灰,我依旧爱你。"
为了万千魔族的生命,她往矣。
当在孤峰之巅的蚩尤,望见这铭肌镂骨的一幕,禅鹃飞天,伴随着纷扬的白雪随风而逝,蚩尤彻底震怒了,他的心神已尽狂乱,看到爱人陨落,他彻底失去作为首领该有的明智判断,他集结所有魔众,在涿鹿之原与人神联军展开背水一战。
想到这里蚩尤遽然动容:"无数个日日夜夜,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你,可回忆的越真切,思念就越彻骨,原来那一次的骈手胝足,只能隔着生死遥望!"当累积的思念与悲恸像春江努水一样喷涌而出时,纵然是钢筋铁骨的他,也抵挡不住那缠绵汹涌的阵痛,他紧纂着手中的穷奇血玉:"鹃儿,我一定要让人,神两界血债血还,以解我心头之恨。"
正是"梦里花落知多少,几分惆怅几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