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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怀疑雪男改变了,陌生到让自己都觉得害怕。
那是最近和雪男一起出行的任务,驱魔塾班上的大家也作为成熟的候补生由几名老师保护,一起出来做实地参考,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开始的数据错估导致他们夜晚扎营的地方被恶魔包围。
想也没想就拔出魔剑放出了撒旦之火,曾经和阿玛依蒙一战已经让学院除普通学生外的驱魔师们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被其他驱魔师们一个个地蹬鼻子上脸,却也换来了唯一的好处,至少这种时候,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随意发挥了。
为了保护诗惠美被利爪贯穿了双肩,为了挡住恶魔对胜吕和志摩的攻击伤痕遍布,不过没关系,自己的恢复力尚可忍耐这点小伤小痛,就算是寡不敌众也能为老师们制造出更多的反击机会。
就算脚下都被恶魔的尸体堆满,满地翻滚着恶魔暗黑色的液体直叫人作呕,但突出重围也是迟早的事,只要作为抵挡恶魔攻击的自己不会倒下。
只是那时候燐却完全没能注意,雪男的表情……已经被什么扭曲的情绪压制到喘不过气来。从来都无法想象雪男恶鬼上身了似的残暴模样,那个温柔到不愿伤害任何人只会躲避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已经不见了。
看着他满手鲜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细微弥漫开的邪笑恍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子弹与肉块发生碰撞的刺耳声混杂着无尽的血腥刺鼻,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传达给他,如同有人擅自打开了他体内崩坏的开关……那时候,整个完全失控的弟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让哥哥受伤的家伙……一个也不能原谅。”】
一开始,还傻到以为弟弟是为了和自己在诗惠美面前抢风头,气的在原地直跳脚,想来当时他就应该发现的……诡异沉默的弟弟,念念有词的奇怪表情,染血满身时那病态般的冷漠,让在场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被血液沾湿的弟弟的脸,那双温和的眼像是大片妖异深红之中诡异燃烧的两簇青色火焰……苍白齤冰冷地溢满了杀气,镜片玻璃上留下的刮花血痕,散发出了一种异常残暴的美。
然后他轻轻歪着头,对着自己淡淡地笑了。
一个冰冷到没有感情的笑。
【“哥哥啊……真的是好奇怪呢……凭什么要去保护别人,为什么非要做这种奇怪的事呢……”】
想也没想,就很火大。
【“才不是非要去保护别人吧……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喂!你这家伙忘记才进驱魔塾的时候,你我当时说过的话了吗?我们不都是为了不想再看到别人受到伤害才想成为驱魔师的吗?那么为什么要讲这种混账话啊!”】
争吵了,应该是,单方面地怒吼。
以前也有过矛盾,面对自己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夸张吼叫,弟弟总会眉头一紧,轻描淡写地讽刺几句立马走人,可是今次的雪男从始至终都安静异常,无机质无表情,好像是多年上好发条的人偶,内部的零件终究还是损坏了,变得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为什么不回嘴呢?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雪男啊……这种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你说话啊!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生气的话就给我大声说出来啊!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最终演变为自己狠狠揪住了雪男的衣领,拼命地质问,雪男失去魂魄的眼神依旧虚无缥缈,大家见状赶紧上前来劝阻,好不容易才分开了他们兄弟俩。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意见相悖而引发的兄弟之争,对他们来讲也算在平常不过,却没料到当天夜里,只是出于担心大家的伤势想要出去,双手抱臂倚靠在门边的弟弟已经挡住了去路。
嘴里说着理事长所谓的禁闭日期,搬出自己因恶魔形态还未恢复行动受限的事实,听着听着,就感到自己胸口积蓄的不满简直就要抓狂了,顿时火冒三丈。
【“谁要管那种东西啊!”】
他缄默不语,依旧低着头,房间里,低气压开始凝聚。
又来了!
【“你……给我让开!”】
执拗地去握住门把手,忽然的全身都被雷打到了似的疼痛起来,竟是尾巴毫无预警地被狠狠抓住了!
拉扯的力度引发的一连串疼痛逼的自己差点没双脚打颤地跪倒在地,直达脊椎的刺痛激起一波波凶猛的痛感。砰地一声,沉闷撞击声异常刺耳,将才好不容易维持的冷战局面终究是被残酷地打破。
【“你干什么!放手!疼……!”】
被禁锢在雪男的两臂空间内,背抵着身后的大门,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力把自己的呼吸逼到无法畅通,雪男眯细的眼神,冰寒彻骨。
【“为什么呢……”】
说不清是低沉还是温柔的声音,他手中的动作却是凶狠异常,被掐住的尾巴就像被铁钳夹住了,折磨的那处火烧火燎的疼!
【“啊……!雪男……放手……!”】
【“为什么呢……哥哥自己明明也受了伤……却总想着别人……”】
【“放手……放手!好疼的!”】
【“为什么……非得去为了别人受伤呢……”】
指尖抚摸着自己在任务时被恶魔割破的肩膀附近,雪男的手指猛地一下就掐进了绷带,皮肤上的淤血便开始加速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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