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恍经年已经过去了,妈妈和方姨已经苍老成了濒亡的老太婆,而我已经年过半百,冥睿已经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小悠,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打算原谅殿下吗?”方姨柱着拐杖,大声地问我,她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而且现在还靠着拐杖在行走。
我微笑道:“方姨,不要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能忘记了,可是我已经忘记了,不要再提了。”我大声地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其实我现在各方面也很吃力了,很多事情,我都逐渐忘记了。
今天是爸爸忌日,冥睿带着我,扶着两个老人一起上山去给爸爸拜忌。虽然许多年过去了,但这些曼珠沙华并没有消逝,依然美丽的盛开着。
冥睿长得很像冥旭,一样的帅气,一样的高大挺拔,身上的王者气息很浓郁。“妈咪,到了。”他扶着两个老人坐在墓前,而我则开始烧纸币,上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会重复着这样的事情,但是已经很平静。
突然,冥睿很惊讶的叫了一声:“鬼叔,妮姨。”
这两个名字让我浑身一颤,许多年了,我没有再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冥睿也没有提起过,银妖和银晏来过几回,可是依然被我拒绝了,冥界的人我一个也不想见到,所有的往事,我已经不愿再提起了。
“姐姐,对不起。”依然青春如故的银妮哽咽着说道,她颤抖的倚着鬼影,泪流满面,她没有想到当年所作所为,竟然造成了现在这个结局,她的心里好难受啊。
方姨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犹如明镜般清明,她仔细端详着眼前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嘴唇哆哆嗦嗦地低喃,“原来是你们啊,原来是你们啊。我们都老了,小悠也老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说完,一直摇着头,也许是在感叹时光的残酷无情的流逝吧。
鬼影和银妮在听到方姨的低喃后,脸色大变,更悲怆更难过了。“姐姐,方姨,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也是在前不久才听到这个事情的,姐姐,请你惩罚我吧。”银妮怦的一下跪在我的面前,哭得不能自己。
“对不起,冥后,请惩罚属下,与妮妮无关。”鬼影也赶紧跪了下来,紧紧的抱着颤抖的银妮。
“鬼叔,妮姨,你们不要这样。”冥睿连忙去拉起他们,一边安慰道。
我把纸币烧完,洒了酒水。才眯起眼睛来看他们,他们一如多年前那样,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个时候的鬼影银妮,只是我已经看得不太清楚了。
“一切都过去了,都让它随风去吧。你们走吧,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再怪他们也没有用了,爸爸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银妮窝在鬼影的怀里痛哭着,她不知道自己犯下了这么多的错,竟然时至今日,依然对别人伤害成这样,她很难过,很伤心,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妮姨,不要这样了。妈咪说已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们不要再难过了,她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怨恨,更没有了想法,现在很平静也很平淡。一切都过去了。”一身劲装的冥睿安慰着他们。
鬼影和银妮看着长大版的冥旭,比冥旭更青出于蓝,“睿睿,我们对不起你父王母后,对不起他们啊。”当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匆匆忙忙赶来了。
“那父王和伯伯们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你们呢,既然大家都原谅了,都忘记了,那么就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妈咪现在在过得很好很快乐。”冥睿淡淡的笑着说,他知道妈咪已经平静了,她老了,老是丢三落四,想不起许多事情来了。
“妈,方姨,我们该回去了,好像山上有点冷了。”我过去扶起坐在石板上的妈妈和方姨,老了不仅行动不便,而且也容易生病,不能呆得太久。
鬼影和银妖盯着我们一行四人缓慢下山的身影,久久的站着不肯离去,他们欠我们的太多太多,已经不知道如何偿还。
“冥睿,你去叫外婆起来吃饭了。”我盯着电脑噼哩叭啦的打着我的小说,写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是知名的写手了,当然是个知名的老写手,生活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冥睿又是小镇警察局的刑警,我是什么也不用发愁,安心的写我的小说。
冥睿和冥旭静静的站在我的身后,担忧的看着我,她已经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他们不敢想象当我得知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告诉小悠吧,她一定能接受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父子俩的背后响起,季悠的妈妈的鬼魂就站在他们的旁边,紧紧地盯着还在埋头码字的女儿。这一生,她活得已经够了,已经很幸福很快乐了,没有遗憾了。
“外婆。”冥睿不知道说什么,他很难过,他是冥界的王子,可是却头一回感受到自己亲人的离去是那么的痛苦,他也无能为力。
“去吧,我要下去了。告诉她,我和她爸爸很爱她,从来没有怪过她。”妈妈说完,消失在父子俩的面前。
这么久也得不到回应的我,有片刻的失神,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迷糊了,一颗泪水突然从眼睛里滑落,滴到了键盘上。
我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慢慢地向妈妈的房间走去,心里很平静。
“妈咪,外婆,已经去世了。”刚走到妈妈的房间,冥睿就从里面出来,平静地对我说道,只是眼里透出的担心表露了他的情绪。
“喔。”我淡淡的应了一声,绕过他走进去。妈妈正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但是表情却有着淡淡的笑意,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很快乐的。
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这一生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再也没有人会叮嘱我,会陪着我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冥睿来操办的,我也知道妈妈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一切,都只是在沉默中进行着。
三年后,方姨也跟着走了,她的后半生,一直追随着我,一直陪伴着我,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只是再也没有人会陪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