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已经死去整整二十年了。近四十年来,他又一直名不见报刊。他的著作也不容易看到。没有想到,他文学上的成就还是不失其吸引力,这吸引力不仅及于老年人,也及于青年大学生。
一位在北京大学教书的教授说,他讲鲁迅的课,固然是座无虚席,而且要换大课室;他讲周作人的课,也一样座无虚席,一样要换大的课室。尽管不少人很少或甚至没有读过周作人的作品,而听讲以后,就很想读他的作品了,有人还打算继续他在民俗学等方面的探索和研究。
这,我想不能说是什么坏现象吧。
周作人一生“作”的这个“人”是复杂的。早年,和鲁迅同时投身于新文学运动;后来,一个在杂文,一个在散文上各自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更后来,一个成了“民族魂”,一个成了民族罪人。晚年的周作人,又在写作和翻译上作出了他独具一格的贡献。
不以人废言,他的作品是站得住的,有些而且还是站得很高的。就是他在敌伪时期的作品,除了极少数外,我想也不能统统都加上“汉奸文学”的恶名,大多数篇章其实是不涉及政治的。
不以人废史,他历史上早年那光辉的一页更不应抹煞,要不然,中国现在文学史就不够完整了。
适当出他的书,在文学领域里进行一定的研究,不仅是可以的,而且是必要的吧。
研究,可以有不同的观点。在前不久召开的“鲁迅、周作人比较研究学术讨论会”上,最长的一篇论文是会议开幕才送到的,它极力主张要清除周作人的作品,但它也表示,你尽管可以出,我绝不放松批。这比起一味反对出书的来,这还是实事求是的学术研究的态度。
一般说到周氏兄弟,都是指树人、作人,其实是周氏三人,还有建人,不过他不以文名。三人而二堂,俟堂鲁迅,知堂启明。两堂不仅文章堂堂,而且同时都诗好、字好,又不是一般的好,也是各自取得了极高的成就的,只是一般人见过周作人字迹的不多就是了。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