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师傅来了之后厨房稳定一段时间。
十二月份中旬,郭师傅准备自己开个小饭店,提出了离职。
给陈师傅打电话,他说正好有个厨师下来,于是直接来了盛美。
新来的厨师姓梁,瘦高个,一米八左右,很年轻,比我小一岁。但是人家学厨师早,十六就出来了,已经炒了两年菜,水平比郭师傅高,照邢师傅差点,他接替郭师傅做了副厨。看到他比我小一岁都上灶台炒菜了,心里多少有点着急。
厨房经历了张涛、李剑寒、郭师傅的离职,现在彻底稳定下来。灶台上是邢师傅和小梁,水案是我和李海娜二哥,凉菜还是张涛介绍来的师傅,他家就在三台子,所以没走。
从十月八号开业到现在,两个多月,生意一直很好。
好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饭菜好吃。邢师傅的炒菜水平不比张涛差,在老菜的制作上比张涛好,比如酱焖鲫鱼、溜肉段,糖醋排骨等,这些老菜做的非常地道,很受客人欢迎。九十年代中期,省城饭店的饭菜还是以老菜为主,老百姓到饭店吃饭主要点的还是老菜。在三台子,盛美酒店比较有名,原因就是老菜做得好。
第二个原因是孙梅在厂内的社交能力强,和厂内领导关系处得不错。她本身长得好看有气质,能说会道,领导都给面子,很多车间主任,工段长都是奔着她来的。
开饭店有个能说会道长得漂亮的老板娘很招人。
邢师傅为人豪爽,没那些说道,大大咧咧的比较随和,大家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喜欢喝酒,我也喜欢喝酒,没事的时候我俩儿就喝点儿。俗话说“喝酒喝厚了,耍钱耍薄了”,因为喝酒的关系我俩的感情日益增厚。
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讲了不少他的光荣历史。
他是从老山前线下来的,当兵的时候年龄小,上不了主战场,在后方的战地医院当勤务兵,也算是上过前线的人。问他那么小怎么就上前线了,他说是自己在部队不听话,被连长派上去的。
说到上前线事的时候他只是一笔带过,不怎么细说。用他的话说那是“有带光荣花上去的,很少有带光荣花回来的”,能回来就算捡条命。
“邢师傅,你咋离婚了?”我问。
“作的,作的呗,不好好干,不过日子,媳妇不跟你离婚干啥?”他说。
“你媳妇干啥的?”
“我媳妇可厉害了,省城电视台的外语主持人。”
“你媳妇长得保证老漂亮了。”
“那当然了,不漂亮我也不能要。”他有些自豪的说:“你不知道我年轻时啥样,那时候狂,有号,也他妈的威风好几年,现在这是岁数大了,不愿意在外面扯了------”
很有一种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英雄气概。
他说当兵回来开始在社会上混,后来出事了,他家老爷子为了捞他把官都不要了。现在他不在社会上混了,开始收心过日子。他父亲半身不遂卧床不起,他母亲在家伺候。家里条件挺好,有保姆,要不然他母亲又得伺候他父亲,还得带孙女,忙不过来。
只是他有这么好的条件咋还当厨师了?有点不理解。
他不说我也不问,没有打听事的习惯。
周末,下午一点多,张玲到厨房喊我,说我姐来了,心想一定是赵姐。
来到大厅,赵姐坐在靠门口的桌子那,笑吟吟的看我。
见到她十分高兴,和见到家姐一样。自从上次分开之后心里就多了一份期盼,到现在为止,她是唯一一个不在一起工作还能联系上的异性朋友,十分珍惜。
“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赵姐说,然后笑问:“想姐没?”
“想,能不想吗?天天都想。”我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不想。”她笑道:“想我不说去看看我。”
我不意思的笑了。
张玲倒了杯开水拿过来给赵姐。
“谢谢!”赵姐说。
“不用谢,应该的。”张玲微笑着说,然后回了吧台。
“小姑娘挺会来事。”赵姐小声对我说。
“还行,以前是服务员,干得挺好,上两天吧台走了,她现在是吧台,还当过幼师呢。”我介绍道。
“了解的挺详细,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赵姐往吧台瞄了一眼。
“没有,我俩不可能。”
“没处咋知道不可能,有时间请人家吃顿饭,好好唠唠,一来二去的就处上了,我看小姑娘挺好。”
“姐,你咋和我姐她们一样,看着好就让我处对象,处对象得讲份,没缘份没用,我和她没缘。”
“不管你,愿意处就处,不愿意处拉到。”她瞪了我一眼,紧接着笑了,把手拎袋拿上来,从里面掏出一件夹克。
“入冬了,给你买件夹克,试试,看看大小。”
看着夹克心里热乎乎的。
“姐,咋又给我买衣服。”我说。
“你不是我弟吗,别磨叽,赶紧穿上试试。”
“有个姐真好。”
把夹克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棕色。
赵姐看我穿着挺合适,说:“还怕买小了,没成想正好,转过去我看看后面。”
我转过身,赵姐看了看说还行,挺合适。我准备把夹克脱下来,她说别脱穿着吧,你们这快下班了,咱俩儿出去吃饭,姐还没吃饭呢。我问她想吃啥,她说天冷,吃火锅吧。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注意我,一个是张玲,眼里有着羡慕;一个是李海娜,眼里是审视和猜测。张玲羡慕我有个好姐姐,李海娜眼神中的审视和猜测叫人费解,估计她是把赵姐当成了我对象。想到这心里笑了,心说这小丫头还真是的,啥都在意。
来到一家火锅店,里面客人不少,在紧里面有个空位,和赵姐坐下来,点了麻辣锅,要了肥牛和青菜。
我说:“姐,吃火锅,你也喝点白酒吧。”
“行,喝点白酒,但我喝不多,主要是陪你,你也少喝,晚上还得干活呢。”她说。
“嗯,少喝。”我答应着。
吃火锅有点热,她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里面穿的是粉色毛衫,她本来就白,脸被粉色毛衫一衬显得妩媚娇嫩,不但吸引了我,旁边的男士也被吸引了眼球,动不动的就往她身上瞄。
“姐,你今天真漂亮。”我说。
“去,别拿你姐开玩笑。”她白了我一眼。
我认真的说:“没开玩笑,没看好几个男的都偷着瞅你。”
“别瞎说,哪来的?”她拿眼睛四下瞄瞄,然后说:“愿意看就看,反正也不掉肉。”
“看美女养眼呀——”
“赶紧吃肉,不吃一会儿老了。”
她嗔怒,把捞出来的肉片放到我碗里。
在外打工能遇到一个像赵姐这样的姐姐是件很幸运的事,她的关心和照顾叫我感动,心里热乎乎的。说实话我没帮她什么,就连上次打架也不全是为她,那个男的要是不骂我也不会动手。可是她却记在心上,对我一直这么好,和家姐没什么两样。
和她在一起没什么别的想法,虽然有时候会被她的美貌迷住,但也是瞬间的事,想想我俩儿年龄的差距,知道她就是拿我当个弟弟,和我一样没想别的。
我俩儿涮着火锅聊着天,和她说家里五姐来信了,一切都好,母亲很好。她听了很高兴,跟我说家里都好那就放心了,好好安心工作吧。和她说了张涛的事,她说这样的人以后少来往,品行不好的人不要交。
“小弟,你可不能那样,知道那是啥不?”
“是啥?”我问。
“那是玩人,根本不想和人家处朋友,就想耍人家,睡一觉完事,你千万别学。”她说。
“嗯,不学。”
“要是喜欢人家就好好和人家处,人家要是同意了就领回家叫你妈看看,你妈不得咋盼着你领回个媳妇呢。”
“是,我妈就盼着我给她领回个儿媳妇。”
“我看吧台那小姑娘就不错,挺会来事。”她笑着说,说完玩味的瞅着我。
“不可能,再说她也不是小姑娘,二十七了。”我说。
和她讲了张玲的事。
“也是命不好——”她感叹道。
我说:“她出来打工主要是为了散散心,到时候还得回去。”
“嗯,想开了也没啥,”
“她回去还得当幼师,比在外打工强。”
“那倒是,主要她家就她一个孩子,不回去父母也惦记。”
“姐,你家不也是你自己吗?”我问。
“是呀,我家就我自己,我妈成天操心我的事。”她说。
“你该找个对象了。”
“你要呀,一个离婚的,不好找。”
“主要是你不想找,你要是想找那还不有的是。”
“还有的是,大白菜呀?”她瞪了我一眼,接着说:“我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再说找对象也害怕了,要是再碰上个不过日子的咋整。”
“哪来那些不是人的,还是好人多。”
她叹了口气说:“看吧,就和你说的,得凭缘份,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吃完火锅出来,她问我床单被罩洗了没有,不好意思的跟她说没有,她埋怨我埋汰,不知道照顾自己。然后去商场买了一套床单被罩和我回寝室,把原来的换下来她准备带走回去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想叫她洗,太麻烦了。
“行了,不麻烦,我家有洗衣机,又不是手洗。”她说,然后道:“想不要我洗也行,你处个对象叫她洗,我还省的惦记了。”
“不是没人和我处吗?”
“你呀,咋说你好,二十二了,连个对象也处不着,愁人。”她埋怨我。
我嘿嘿笑。
“马上就过年了,我看你咋整,还在那笑呢。”
“回家挨批斗呗。”
我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后问她:“姐,你咋对我这么好?”
她看着我说:“你是我弟呗,不对你好对谁好?”然后说:“姐就喜欢对你好,拿你没当外人,我也没兄弟姐妹,处你个弟弟挺好,姐喜欢。”
“我也喜欢你,和我姐一样,啥都管我。”
“有个人管你还不好呀,等没人管你的时候哭都找不着北。”
她说完笑了,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