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宝玉醒来,见外床上空荡荡的,便穿着睡衣出来,见袭人和衣睡在外边,便上前推了推她,笑道:“谁得罪了你不成?怎么睡在这里?”
袭人原本早就醒了,因心里不痛快,所以在床上歪着假寐,任凭麝月茜雪等人来来回回的收拾。如今宝玉既然来了,便睁开眼睛,冷笑道:“谁得罪了我?我算是什么东西?能是谁不能得罪的?这屋子里,只怕也就咱们养的雀儿不敢欺负我也罢了。”
宝玉听袭人的话,便知道她心里的气不小,又不知为了谁。只笑道:“你消消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说来,我与你做主就是了。”
“得了吧,就连二爷你,平日里也还要听她唠叨几句呢,哪里还要为我做主?教你为了我去训斥别人,我是那样的人吗?”袭人再怎么样,也不敢唆使宝玉去找李嬷嬷的麻烦,因为此时李嬷嬷尚且是老太太和太太跟前的红人,凭自己目前的样子,想挤走她单靠宝玉是不成的。
“即使这样,你还不起来,今儿林妹妹回来了,我也不去学里了,不用另梳头。好歹今儿陪着老太太玩一日方罢。”
袭人听了这话,冷笑着起身,一边自穿了大袄,绾了头发,往盆里洗了手便过来服侍宝玉。一边说道:“你就是不想学,也要找个正经的理由,如今因为林姑娘回来了,你便不去上学,到底也不好,叫老爷听见了,又生些闲气。”
宝玉听了这话,便浑身不自在,待要说什么,却见晴雯款款的走了来,对这宝玉福了一福,款款说道:“宝二爷,老太太说了,今儿林姑娘刚回来,要娘们儿几个好好地玩一天呢,已经跟老爷说了,今儿老爷也不上朝,要在后面园子里一起吃一顿螃蟹宴呢。”
宝玉听了,高兴的蹦了起来,也不顾袭人在后面梳了一半的头,便拉着晴雯问道:“我刚还说呢,今儿林妹妹回来了,请一天假不去上学呢,可巧你就来说老太太的话呢,真是太好了。”
袭人在一边拉着宝玉坐好劝道:“我劝你安安稳稳的吧,头还没梳好,急的什么劲儿呢。”
宝玉便笑着对晴雯道:“你去告诉老太太,说我知道了,这就梳了头过来。”
晴雯答应一声转身下去,袭人因绣品的事情正在妒忌着晴雯,谁知偏在这时候晴雯来说老太太的话,正好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似的,但瞧着宝玉高兴的样子,又不敢说什么,少不得忍着心中的那口恶气给宝玉梳洗了,另换了衣裳,便叫麝月跟着往前面老太太房里去了。
这里凤姐儿一大早的起来,因贾琏又要出去,便叫住问道:“今儿老太太的意思,要到后面园子里吃螃蟹呢,咱们家园子里的木芙蓉也开得很好,老太太和太太兴致很好,就是老爷都要到跟前凑趣呢,你怎么反要出去?”
贾琏笑着回头,又凑到凤姐儿身边道:“我的管家娘子,如今我忙得紧,哪里得半刻空闲,老爷向来是不管外边这些庶务的,今儿咱们外庄子上的庄头进京了,说是要给他儿子捐个前程,我想着外边庄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多劳他费心的,况且平日里他也算有良心的,所以才与珍大哥哥商议了,今儿见见他呢。你们娘们儿在家里只管乐和,反正林姑父每年五千两银子的花销呢,你们就是天天摆宴听戏,也足够了。并吃不到咱们家一文钱,何苦又来跟我说这些?”
凤姐儿便啐了一口笑道:“难道我是不知道的吗?你又来提醒我。你忙你的去吧,横竖你们有你们自己的乐子,家里这些事你只管推给我。”
贾琏笑着在凤姐儿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笑道:“俗话说能者多劳,你是个能干的,就多担待些吧。我走了,晚上回来,你等我。”
平儿正拿着东西在外边进来,见了这一幅情景便自往柜子边,开了门把东西摆进去,并不多言。
贾琏含笑瞄了平儿一眼,又回头对凤姐儿做个鬼脸,便出去了。凤姐儿便在炕上坐起来,平儿上来给凤姐整理了衣裳,问道:“奶奶这就过去吧?周嫂子在外边等了一会儿了。说太太那里有宫里的夏太监出来说话,正陪着呢,叫奶奶吃了饭先去老太太那里,瞧老太太高兴怎样就怎样。”
“昨儿晚上吩咐的,叫旺儿在外边弄得上等好螃蟹,可弄来了没有?”凤姐儿一边在高大的穿衣镜前照着,一边问道。
“弄来了,一清早便放到大厨房去了。柳家的专门看着呢。”
“园子里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可安顿好了?”
“一大早大奶奶看着人去搬了,这会子应还没好呢。”
“咱们先到前面去吧,瞧老太太什么意思。”凤姐儿转身出了屋子,平儿忙跟着凤姐儿身后出门。
过了穿堂,凤姐儿众人又拐了个弯,便是贾母正房的后门,因此时深秋,门上已经换了厚厚的大红撒花棉帘子,小丫头见凤姐儿来了,忙上前打起帘子,凤姐儿便抬脚进门,只听见里面一阵阵笑声传出来。凤姐儿笑道:“好热闹啊,我说一大早的不见人,原来都早早的跑老祖宗这里来了。”
丫头们听见凤姐儿的声音,忙迎了出来。贾母便笑道:“这个破落户来了,正说她呢。”
“我说在家时眼皮儿就跳的厉害,原来老祖宗正念叨我呢,这会子我来了,老祖宗尽管吩咐吧。”凤姐儿一边笑着一边坐到了贾母跟前。
宝玉便凑上来,笑道:“姐姐,园子里可收拾好了?咱们这就去吧?”
“你忙什么,大嫂子还没过来呢,还有那边大奶奶和蓉哥儿媳妇也没过来,等人齐了再过去也不迟嘛。”凤姐儿一边拉着宝玉坐到边上,一边儿又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妹妹今儿是主角,爱吃什么,告诉我,我一定给弄了来教你满意。”
黛玉便笑道:“整日价吃饭,凤姐姐整日价忙活,到底也吃不多少,还是随意些好。”
“还是妹妹疼我,怕我劳碌了,不像宝兄弟,处处挑挑拣拣的。”凤姐儿笑道。
“猴儿,你妹妹既然这样疼你这当家人,你很该更疼你妹妹才是,今儿怎么出去叫几个南方厨子来,做几样南边的饭菜给你妹妹?也花不了几个钱。”
“老祖宗的话很是,昨儿晚上我还跟柳家的说了,南边的厨子这会子只怕已经忙上了。”凤姐儿忙回道。
“既是这样,咱们这就去园子里走走,昨儿听鸳鸯丫头说,咱们小小的花园子里,木芙蓉开得正好,去年没开花的那棵真真国进贡的品种,今年也开了花。不如趁这会子园子里清凉,咱们就去走走,也好疏散疏散。”贾母一边拉着黛玉,一边笑道。
“老太太兴致这样好,咱们就走吧。”黛玉便先起身,搀扶贾母起来。鸳鸯忙递过了那柄往年贾敏叫人给送来的沉香木雕老寿星的拐杖。贾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拉着黛玉。慢慢的下了黄花梨木的罗汉床。后面跟着宝玉凤姐儿等人,一路缓缓的往后花园子走去。
荣国府的后花园并不大,但是山石溪水,亭台楼阁全都小巧玲珑,处处都透着讲究。园子东北角上种着十多株木芙蓉,此时时气正好,芙蓉花红白相间开得正盛。
李纨正看着下人们搬桌椅,远远的瞧见老太太来了,便素云瞅着,自己款款的迎过来。
“一大早的,闹得你连口痛快饭都没吃吧?”贾母看着李纨,含笑说道。
“瞧老祖宗说的,老祖宗高兴就是我们的福气,一顿早饭有什么,今儿我起得早,早早的吃了才过来的。”李纨一边搀扶着贾母,众人进了临水的长廊。
“叫人把早饭传到这里吧。一会儿大家安坐了,顺便在这里吃了,倒是省些事。”贾母一边跟凤姐说着,一边在铺了软垫的躺椅上坐下。又拉着黛玉坐在身边,又问她早起可吃了燕窝粥没有。
黛玉今天也没怎么刻意的打扮,只穿一身白底印金色淡绿相间的凤尾竹纹样的对襟长襦,下边朱砂色百褶裙上绣着折枝梅花。头上绾着日常的兰花髻,鬓间戴两只刚开的淡黄色并蒂秋蕙,东珠银簪,粉色珍珠耳坠儿,纤细白皙的腕子上笼着那只水环,另一只手腕上则带着三四个紫金攒丝点翠镯子,一只玫瑰花样,一只兰花花样,还有一只是攒心梅花的花样。举手之间叮咚而响,声音非常的悦耳。
宝玉早就细细的把黛玉打量了一遍,心中更是有种懵懵懂懂的说不清的情愫悄悄的蔓延。
黛玉素性怕冷,因此时已是深秋,老太太又说在园子里用早饭,紫鹃便从后面小丫头手里接过了手炉放到黛玉的怀里,贾母瞧见,便暗暗的点头,心中庆幸当初没选错人,看来紫鹃对黛玉的身子很是上心。
因黛玉的手炉里燃着银丝雪炭,又放了沉水香片,阵阵清新淡雅的香气在席间蔓延,让在座的人全都心情舒爽。惜春又问黛玉手炉里放了什么香,竟能起到这样安神清心的效果。黛玉只含笑答道,不过是沉水香罢了。
下首凤姐儿听了惊道:“竟是沉水香!”众人一听原来是这样珍贵的东西,全都咂舌。
贾母淡淡的笑道:“都说你是个见识极广的,怎么这会子也蝎蝎螫螫的。”
凤姐儿一边笑道:“不怕老祖宗打我的嘴,说这个沉水香只怕在座的几个姑娘们读书识字也说不上它的来历呢,我原来也只听说过,到底没曾见过,更别说用了。今儿听林妹妹说来,自然是惊讶的。”
贾母淡淡的笑道:“你说的有理,这个沉水香呢,古人叫做沉香,原是众香之首,古来常说的“沉檀龙麝”之“沉”,就是指沉香了。咱们天朝并生产这沉水香,想来也只有属国仅供来的,而又数量极少,所以在我们这里,大概也也只有皇上能用罢了,倒是林丫头不知哪里来的?”
黛玉听贾母说起了皇上,似乎是有意似的,便淡淡一笑,道:“也没什么的,原是在北静王府住着的时候,偶然间见到了皇上,皇上因感念父亲在南边辛劳为国,才给了我一点而已。”
众人听说黛玉见了皇上,有得到了天朝极为珍贵的沉水香,便各自在心里赞叹不已,而又自己做着自己的打算。
一时早饭传来,丫头们都一一摆上,贾母同黛玉宝玉迎春姐妹都跟着贾母一起用了早饭。吃了茶,又各自散开,在各处走走。
黛玉因不喜与众人偎在一起,便自拿了一个钓鱼竿坐在不远处溪边的花梨木镂雕小圆凳上钓鱼,丫头们都忙着侍候自己的主子,或端茶,或那帕子的来来往往的,总有人在黛玉身后走过,但她似乎是充耳不闻,只安静的做着。
不多时,小丫头晴雯从那边过来,手里拿着一碗菊花叶蒸过的绿豆面子,预备着一会儿吃了螃蟹给众人净手的,正从宝玉身边经过,却听见袭人正在同她屋里的茜雪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倒也没在意,只顾往贾母那边走,却在无意之间听见袭人说了一句:“你怕什么,又不会死人,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罢了,即使是皇上也爱她,我就不信者天下的人都爱她!”
晴雯听了这话,心中觉得莫名其妙,不知袭人是在说谁,但她毕竟年纪小,心里想的事情也少,便没在意,只往贾母那边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大丫头琥珀,便转身下来。却正巧碰见紫鹃端着一个黑漆菊花式小托盘,里面放着一盏茶,在那边过来。
晴雯笑道:“紫娟姐姐,给林姑娘倒的茶么?”
紫鹃见识晴雯,便笑道:“正是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给老太太送了绿豆面子来。”
“巧得很,我也要去给林姑娘端去,你且帮我一下,把这茶给林姑娘送过去,好不好?”紫鹃便客气的问道。
“姐姐不用客气,我替姐姐端过去就是,只怕我手脚不利索,侍候不好林姑娘,倒连累姐姐受责罚。”
“不会的,林姑娘性情是极好的,日子久了,你就会知道了。”紫鹃一边把托盘递给了晴雯,又嘱咐道:“林姑娘若问我,你就说我去了绿豆面子就来,啊?”
“是了,紫鹃姐姐,你去吧。”晴雯顽皮的笑笑,便端着茶往黛玉那边走去。
那边的袭人看到晴雯接了紫鹃的茶盘往黛玉跟前走去,心中冷笑道:“真是老天有眼!”于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茜雪,茜雪便也端了一个小茶盘亦步亦趋的往黛玉那边走去。
袭人见茜雪过去,自己抽身出了假山后面,往宝玉跟前去,在宝玉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什么,宝玉便笑笑,亦往黛玉跟前走去。
这里晴雯正端了茶,递给黛玉,一边说道:“林姑娘,紫鹃姐姐要去给姑娘拿绿豆面子,所以叫我端了茶来给姑娘吃。”
黛玉便接了茶,轻声笑笑:“又累你走了一趟。坐那儿吧。”
晴雯从小被拐子拐了来,卖给了荣国府的管家赖大,后来又被赖大的母亲孝敬给了贾母,颠沛流离,每日看尽无数人的脸色,今儿还是头一遭听见这样客气的话,小姑娘窘困的把手在衣襟上搓了搓,便在边上的青石上坐了。
黛玉吃了茶,又把茶盏递给她,笑道:“你几岁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今年十岁了。”
“嗯,难得你竟然做得一手好针线,上次你替我做得那双鞋,很和我的脚,你紫鹃姐姐总是夸你呢。”黛玉见晴雯天真,索性放下了鱼竿,扭头同晴雯说话。
晴雯听了,便笑道:“姑娘这样说,是瞧得起我,姑娘身边的姐姐妈妈们,哪个不是能干精细的,我不过是学着做罢了,姑娘说好,那我以后只管给姑娘做来,姑娘若是不穿,今儿便是哄我了。”
黛玉听了便笑,因说道:“你只管做呢,索性我以后不穿被人做得鞋了,只怕你就累着了,也未可知。”
晴雯正要说,却听到边上宝玉笑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黛玉和晴雯抬头,见是宝玉过来了,晴雯忙站起身来,对着宝玉行了个万福,嘴里说:“见过宝二爷。”
宝玉摆摆手,只顾往黛玉这边坐来,黛玉却轻笑道:“二哥哥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那边不是说的挺热闹嘛?”
宝玉笑道:“今儿原你是主角,却躲在这里清闲,等会儿开了宴瞧她们怎么罚你呢。”
黛玉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罚的?不过借着我的名头,大家乐一乐罢了,还认真怎样?”
宝玉待要还言,又怕得罪了她,便低头不语,恰在这时,茜雪端着一杯热茶过来,走到跟前笑道:“哟,林姑娘在这里呢?我只得了这一杯茶,你们二位谁渴谁先喝了,奴婢再倒去。”
黛玉便笑道:“我刚喝了茶,并不渴,给你主子吧。”
茜雪便上前要绕过黛玉去给宝玉上茶,谁知在刚到黛玉身侧时,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着一个趔趄,茜雪手中的茶便要撒到黛玉的身上。
晴雯一时吓傻了,忙上前来把茜雪猛的一推,茜雪猛然间失去了平衡,手中的托盘往前飞出,正好砸在宝玉的胸前,热滚滚的茶顿时撒了宝玉一身,幸好没洒在脸上,也幸好已是深秋,宝玉穿的衣服还算厚些,但也总是熬不住,叫了一声:“哎呀,好疼!”
众人听到宝玉一声呼喊,都忙聚了过来,此时茜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晴雯心知此事干系重大,也跟着茜雪一起跪在地上。
贾母等人过来,见宝玉胸前湿了一大片,滚滚的茶烫的他呲牙咧嘴的,只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嚷着疼。贾母便如同摘了心肝儿一般,一叠声的要把茜雪拖出去打死,又忙叫人搀扶着进了屋子里。等退下衣裳看时,只见胸前红了一大片,幸好没有气泡,倒还算不碍,王夫人此时已经过来,见宝玉这样,心疼的掉下泪来。
一时凤姐儿问明了事情的始末,如实回了贾母,贾母便要把晴雯同茜雪一起打一顿再撵出去。
茜雪早就抱着被撵出去的心来的,原本她想害的是黛玉,只是没想到反被晴雯搅了一顿,倒是害了宝玉。反正她的父母俱是被贾家的人给逼死的,害了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因此倒也安心,只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然而晴雯此时却已经明白过来,想来茜雪早就看见黛玉在那里,并不知道宝玉也过去了,再想想无意中听到的袭人同她说的话,竟是有心而为的,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她还错了人罢了。因此晴雯一边哭着,一边叫屈,只说自己被冤枉了。求二奶奶明察。
凤姐儿本不愿多生事,反正是老太太的主意,她倒是乐的打发出去,也好回老太太的话,王夫人那里,也好交差。这里凤姐儿正要叫婆子将晴雯也一起拉出去,却见紫鹃慌慌张张的进来,见了凤姐儿行了个万福之礼,回道:“二奶奶且请息怒,林姑娘去老太太那里求情了,还请二奶奶略留一留晴雯妹妹。”
凤姐儿听了这话,轻声一笑,看着平儿说道:“你瞧瞧,我说来吧?这个晴雯小丫头,只怕将来是个有福气的,这不是,如今这福气就来了。”
平儿含笑,不便多言,只上前把晴雯从地上扶起来。
不多时,便有鸳鸯过来,说老太太的话,要带晴雯过去问几句话。凤姐儿忙叫带去吧,晴雯便跟着鸳鸯同紫鹃离了凤姐儿这里。
因为宝玉的缘故,螃蟹宴也没吃成,贾母只叫把蒸好的蟹子用小蒸笼端着,给各处的主子送些个过去,自己在自己的房里吃罢了。自己早就带着宝玉回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