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日在揽月楼寻乐回来,在侧门进了林府,发现门口的守卫换了几个人,模样比原来的守卫冷漠无情了一些,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不像原来的守卫见了他还能给个笑脸,碰到脾气好的,还会叫他一声‘琏二爷’。于是他心下生疑,莫不是这府上来了重要的人物?想这林姑父正是人生得意之时,突然病重,定是有原因的吧?莫不是京城来了重要的官员传达圣上什么样的密旨吧?
贾琏眯着双眼逡巡了半日,忽见二管家林义在那边走过来,便上前笑着搭讪道:“林老弟好啊,忙什么呢?”
“哦,贾二爷,我这儿跟您请安了,这不,小姐回来了,要把这几年府上的里里外外开销账目看一看,吩咐小的去账房通知先生,把这几年的账目理出来呢。”
林义原是信口编的,因为此时黛玉正在同林如海,水渁,玄泽三人下棋,四人实行车轮大战,谁输了谁下去斟茶。刚才水渁输了,正要玄泽同林如海对阵,黛玉便在一边泡上了一种红茶叫做‘丹溪露’的,原是她在京城时,宝琴给她带来的,此时给几人尝尝。水渁便端了一碗给皇上,黛玉则端了一碗给父亲。两个人观棋不语,林如海和玄泽各自潜心而战,四人不愧都是棋中君子,相互之间默契的紧。
贾琏听了林义的话,不疑有假,却信以为真,便笑道:“我这个表妹当真了得,小小年纪还有这等本事,竟是比那些男子还强一些。”
“我们家姑娘原是最不耐烦看这些的,但此时境况不同,老爷卧病在床,如今小姐回来了,自然是要辛苦些。”
“那是那是。”贾琏忙笑道,“只是我刚才外边回来,见门口的守卫都换了人,可也是我这表妹的意思?”
“这个我却不知道,只知道大管家一早便吩咐这样了,咱们做下人的,哪里好总打听主人家的事情。上面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呗。那行了,二爷,您先请屋里歇着,我还要去账房呢,误了小姐的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林义说完,给贾琏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没得到想要的消息,贾琏便摇摇头抬腿进了自己下榻的小院。
第二日,林如海便欲带皇上和北静王二人出城,皇上又说不如也带上黛玉,林如海想想,便叫黛玉借口说去城外的寺庙中上香为父亲祈福消灾,自己则和皇上北静王化妆了跟在黛玉的车马后面,悄悄地出了城。
一行人出了城,到一处僻静的林子里,便与跟来的随从分了手,只带着暗哨一路掩护着往往林如海开凿的兵械库而去。
沿着密密杂杂的丛林,绕进了一个小山谷里,玄泽发出信号,便有四名暗卫出现,齐刷刷跪在地上给主人磕头请安。
“打开门吧。”玄泽淡淡的吩咐道。
“皇上,微臣锁的这道门有一把明锁,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方可,这有一把在臣的手中,还有一把在暗卫首领的手中,另外还有一处机关,是臣一个人知道的,过会儿臣跟万岁说明了,臣身上的千斤重担也就放下了。”
果然,按照林如海所言,几人顺利的进入了山洞中,凭是玄泽身为一国之主,富有四海,凭是北静王久经沙场,所向披靡,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排排精钢所制的长枪钢刀,密林般整齐的排列在一边,一直延伸到山洞深处,看不到的地方,其数目之多,无法估量。上百枚红衣大炮,比原来天朝使用的大了数倍,下边全部安装了纯钢底座,并两排个铁链连接的轱辘,有点像现代战备中的坦克,但要笨重些,不过在那个时候,已经实属罕见了。
另一边放着上千个大木箱子,林如海说里面是弹药,专门为这种口径的大炮制造的,总共有两万发炮弹,玄泽一边听着林如海的解说,一边往山洞的深处走去,里面还有一排排的箱子,林如海示意北静王一起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副铠甲给玄泽看。
这种铠甲显然是经过精心研制的,正负铠甲不过十来斤重,与原来兵勇们佩戴的铠甲轻了很多,原来的,少说也要四五十斤。这样将士们穿在身上,如同轻装,作战时更加灵活,行军也不容易疲惫。
玄泽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如海,这铠甲这么轻,防御功能怎么样?”
林如海捡了一块石头,用铠甲包住了,对着北静王道:“王爷,请你用全力击一掌。”
北静王本是天朝武官中罕见的勇猛之人,此人外表儒雅,其实打起仗来凶狠无比,又异常的果断,所以很受皇上的器重,他全力一掌,只怕是再大十倍的石头都要变成碎末。只见他抬起手来,暗暗运气,等到内力提到一定得程度,突然爆发,在软甲包着的石块上猛然一击。
只听‘砰’的一声,软甲下边的石块被震得四分五裂,二指厚的银丝软甲上,出现了一个清楚的手印,凹陷下去,足有半指深。林如海上前打开软件,从里面取出了石头,只见那块石头安然无恙,纹丝不伤。
玄泽大叫一声:“好!我军将士若是有这样的铠甲护身,害怕他们千军万马不成?”
“皇上,这种铠甲,全部是用白银混合了精钢冶炼成发丝般的银丝,然后丝丝缠绕,编织而成,这其中有很多很多细小的空间,相互通联,才有这两指多厚,这种工艺,在很大的程度上减少了撞击对身体带来的伤害,把外来的冲击之力分化开来。再加上这种精钢和白银一起冶炼,制成的银丝坚韧无比,所以这副铠甲可以说是刀枪不入,皇上不信,可以试一试。”
“恩,很好,朕相信你。”玄泽在林如海的手里接过了铠甲仔细的研究一番,又问道:“这样一副铠甲,要用多少银子?”
“这铠甲一共有十来斤重,这银丝中所含三成的白银,便是三十两银子,这精钢原是别国所产,我们买了来的,却比银子还贵些,需要一百六十两,再加上冶炼工费和制作工费,总共也要二百三十两银子一副。”
“好家伙,竟是用银子制成的呢。”北静王在边上叹道。
黛玉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听了北静王的话,轻笑道:“王爷的话原是不错,只是我们要培养一个勇猛的战将,是何等的不容易,有了这种铠甲,将士们便可以放下性命之忧,义无反顾的杀敌,把原来的胆怯之心全部抛掉,士气和杀气一定会加倍上涨,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打不赢的仗呢?国家往年打仗,士兵的军饷还有粮草哪一样不用银子?打完了帐还要安抚家属,整顿战区的民生,又怎能少得了银子?如果这样算一笔帐的话,这样的铠甲真是值了。”
“都说玉儿的小嘴儿说话犀利,我今儿算是见着了。”北静王水渁失笑道。
“玉儿的话倒是比那些读了十几年书的酸秀才还透彻,果真女子都是这样,我天朝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玄泽也笑道。
“哎!可惜玉儿来的晚了些,母亲早早的走了,如今我也没几天的活头了,她还这么小,将来怎么办呢。”林如海见二人都夸黛玉,不禁叹了口气。
“玉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将来又怎会让你不放心呢?何况还有我,还有北静王和公主。我们都会悉心照顾她的,绝不让她受了委屈去。”玄泽拍了拍林如海不再挺拔的肩膀,感慨的说道。
“皇上这样说,我林如海倍感欣慰,这几年我在扬州,总揽盐政和铸造两项肥缺,说句实话,过手的银子真的是不少,可是皇上和王爷也看见了,这一库的兵械确实花费了不少银子,总的账目微臣已经写了奏折密奏朝廷了,皇上想必已经看到了。现在还剩下五百万两,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皇上曾跟微臣说最近国库出的多进的少。这次就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也好解一解国家之需。”
“哎,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钱嘛,算朕借你的。将来朕一定还你。”
“皇上何必说这样的话,微臣一家的性命都是皇上和黎民百姓的,何况这些钱原本就是国家的。微臣不敢据为己有。”
玄泽听了这话,点点头,眼睛中带着一抹感激的神色,别人没有注意到,只有黛玉悄悄的看见了。
几人验看完了,又商议了这些军用兵械怎样运到东北,西北和西边战事多的地界,交到兵营中给将士们先勤加练习,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应是首当其冲需要这些东西的地方,尤其是这种铠甲。
等几人再次回到扬州城,已经是黄昏十分了。
黛玉的马车进了府门,管家林忠带着家人亲自接了进去,林如海也带着水渁和玄泽悄悄的回了内书房。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除了几个管家之外,林府的家人也不知道今天小姐出去上香为什么时间这么久。
此后,水渁和玄泽暗中行动,安排人悄悄地起运兵械。林如海则放宽了心,只一心一意的跟黛玉过着平常人家的日子。偶尔装装病,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见见贾琏,问他一些不着皮毛的话,多数的日子,是以病重为理由,窝在后院,和黛玉说话谈心而已。
这段日子,黛玉守在父亲身边,心中的忧郁解开了不少,凡事看得更加超然,林如海更拿出了原来的珍稀藏书。字画,古董等。闲时便于黛玉研读品评,二人一半是父女,一半是朋友,生活倒也优哉游哉。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严冬已过,扬州大地迎来了有一个早春时节。天气转暖,林如海竟是真的病倒了。
每次吃了东西,总是无缘无故的吐出来。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名药,全都不见效。一边急坏了黛玉,却高兴了贾琏,贾琏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终于找到了插手林家事务的机会了,凭她黛玉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又能强到哪里,这样丧葬大事,除了自己站出来做主,更待何人。
黛玉眼见着父亲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心急如焚。她悄悄地写了书信,叫管家林忠差可靠地人送去终南山上。通知弟弟暗暗地回来瞧瞧爹爹,只怕爹爹过不了这个春天了。
书信送出后的第十五天,这日天空飘着新春的细雨,空气冰凉凉的,带着舒适的湿气,林如海被家人抬着,到院子的小亭里透透气。黛玉陪在身边侍候茶水。
不多时,家人来报,门外有一个公子,自称是北静王世子,带着一个小童求见。
黛玉一听,忙道快请。一时间笑意便漾在脸上,那种娇美妩媚竟比三春之桃还要娇艳几分。林如海见了女儿高兴地样子,笑道:“不就是涵之来了吗?瞧瞧你,高兴地这个样子,原来你们在京城不也是常见的吗?”
“爹爹!”黛玉嗔怪的看了父亲一眼,想说不只是涵之哥哥来了,可看看边上的家人,又止住了话。
“好了,爹爹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你们小孩子家的事情,爹爹不管。我还是回房去吧,你们也好说说话。”
“爹爹且慢。”黛玉忙止住了林如海,看看左右说:“你们下去吧,不叫不用过来伺候了。”
丫头们应声退下,黛玉方小声说道:“爹爹,靖玉回来了,我早有书信送去终南山,托涵之哥哥同靖玉一起回来的。”
“真的?”这次换了林如海惊喜,三年多没见儿子了,想想女儿在京城,尚且有人照应,儿子在终南山上,却没有半个亲人。三年来真是不知道是怎样过的。
“是啊,爹爹还笑话我么?”黛玉一边笑着,一边瞥了林如海一眼。
“玉儿是最好的女儿,爹爹怎么会笑话你呢。”林如海像个孩子一般,纯净的笑着,看着如花的女儿。
一时水溶同靖玉跟着家人到了园子里,远远地看着黛玉同林如海在水边亭子里说话,紧走几步便到了亭子边上。
靖玉的心里也是万分激动,三年来日夜思念的爹爹就在面前,而且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想当初离开的时候,竟然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于是眼中便涌出泪水。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双手颤抖着,欲往前拉靖玉,无奈重病在身,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靖玉跪爬几步,往前去扑倒在父亲怀里,便哽咽起来。
黛玉和水溶对视一眼,二人悄悄退出亭子去,沿着冒了新芽的垂柳,信步往那边走去。
这一天,真的算是林如海自从失去妻子之后最最高兴地一天了,女儿和儿子都围在身边,心中得意的女婿之人选也在面前。眼见着孩子们都出落得越发的精神,文韬武略亦不逊于自己当年。这一世总算没白白的来一遭。
当晚饭后,林如海叫人传来了林忠,林义,林安三位管家,又叫三人在身边坐了,便对黛玉和靖玉说道:“你们两个,先过来给这三位叔叔见礼。”
此时三位管家已经知道靖玉的事情,惊讶之余,也替主人感到安慰,他们都是四五代都跟着林家的人,他们的子侄如今也有朝廷命官,也有在外边独撑一片天的,但都是依仗着林家的势力。林家对下人向来仁厚,所以他们也是世代忠心。
如今少主人虽然年幼,但总是主仆之分,三人岂能安受黛玉和靖玉的礼。于是三分忙站起来,在黛玉和靖玉二人拜完之后,连着回拜了。林如海方叫都坐了,好说话。
众人都归了座,林如海接过黛玉递过来的高丽参汤,喝了半碗,方平静的说道:“我林海活了这五十来岁,半百的光阴,如今也知足了。这些年各位管家对我林家忠心耿耿,我走后,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三位看在我们几代人情谊的份上,能够照看着这一双小儿女长大成人,将来他们也定不会负了各位。”
林家三位管家听了这话,忙离座跪在地上给林如海磕头,林忠为首的说道:“老爷放心,我们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护佑小主子周全,保住林家的家业。我林忠还想着百年之后,再去天上找老爷,咱们再喝茶聊天,一起回忆当年做过的事情呢。”
林如海听了这话,惨淡的一笑,说道:“大管家有心了。你们既然这样说,我全可以安心的去了。我林家的家业三位是最知情的,我们虽然不敢称天下首富,只怕也差不多了。我林如海向来看不起银子钱,其实那是天下最无用的东西,但是,这银子却又不能落在心怀叵测之人的手里,那些人有了它,便可以祸乱天下,残害生灵。所以我林如海有生之年也全力聚财,我聚财的目的不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只是想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这话说起来,似乎有些迂腐,人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后人。大家可以想一想,不管是怎样的祸乱,只要危及了百姓,也就危及了我们。我们便是百姓。”
林忠等人忙又答应着,水溶和黛玉姐弟二人第一次听到父亲关于钱财的看法,心中不免陡生敬意。
“这几日,家中的生意账目,我都交给黛玉看清楚了,将来我不在了,你们凡事不能做主时,便可找她商议,靖玉还小,仍旧要回山上去,要潜心修习武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黛玉嘛!这几年只好辛苦些了。贾府的人尚在扬州,只怕将来还是要接了你去贾府的,不过也好,我儿如果连那些小小的算计都应付不了,将来如何撑起我林家的半边天呢。你只管安心的去吧。凡事父亲都会替你料理周全。”
靖玉和黛玉二人忙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答应。
“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涵之留下陪我说说话。”林如海说完,便颓然的歪倒在后边的靠枕上。
黛玉等人含泪不舍得退下,水溶上来,坐到林如海的身边,轻声道:“世伯,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去做。”
“涵之啊,世伯没有什么吩咐,只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咱们都是男人,男人之间,总该有一些体己的话吧。”林如海吩咐完了家事,心中的担子完全放下,此刻一脸的轻松。
“呵呵,世伯原来也会说笑话。”水溶见林如海的脸色好些,心中的紧张也就放下。
“涵之啊,你跟世伯说实话,你觉得黛玉这孩子,怎样?”
“妹妹天资聪颖,才貌过人,实在是天下仅有的好女子。”
“那世伯若将玉儿许配给你,你愿意吗?”
水溶听了这话,立时离了座儿,跪在林如海面前,说道:“世伯若真有此意,墨涵荣幸之至。墨涵自从见到了妹妹,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只是这许配二字,此时怕是还早些,一来妹妹还小,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做主,但总要双方都心中满意才好,这几年妹妹住在京城,十有八九总是跟贾家的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总有交集,况我母亲再三探听贾家老太太的主意,只怕是想将玉儿许给那个贾宝玉呢。墨涵原来心中也想过多次,只想求母亲到世伯这里来,求定了妹妹,只是又怕妹妹心中另有主意,所以才把这念头压下了。”
“哎!这丫头,从小儿就跟你亲,这是你姨母在世时就看到的,至于宝玉那孩子,听说模样生的不错,但被老岳母给宠惯坏了,不喜读书,只在姑娘们队礼混,这样的人,怎么能是玉儿终身的依靠呢?再者,玉儿回来这几日,我冷眼瞧着,她心中似乎并没有那个宝玉,倒是每回提起你来,她总是滔滔不绝的跟我说着,总是没完没了的。只怕原是你多心了吧?”林如海盯着水溶泛红的俊颜,轻轻的笑道。
“世伯既然这样说,墨涵但凭世伯做主,想来我父王母妃也没什么话说。”
“你父王母妃自然有话说,前些日子见你父王,他还跟我说起你们的事情呢,让我早做决定,早早的定下这门亲事才好。”
“是吗?原来世伯已经同父亲商议过了,怎么此时又这样为难侄儿,原来世伯却是为了考验侄儿呢。”
“考验也是有的,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年轻人自己心里想的。毕竟将来你们要在一起过的,我们做长辈的,跟不了你们一辈子。”
“侄儿多谢世伯的厚爱,只是侄儿有句话,还想请世伯做主。”
“你说吧。”
“妹妹既然是我水家的人了,将来是不是就不用去贾府住着了?”
“呵呵,你小子倒是心急的很,皇上已经答应我妥善安排玉儿了,只是我想,你们二人放定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玉儿知道的好,这样将来她还会去你们王府住几日,若是让她知道了,依着她的性子,必定会守礼的,到时候连面都不肯与你见,你才后悔呢。”
水溶听了这话,便笑道:“世伯的话很是,如今这样兄妹称着,玉儿倒也能与我见见面,说说家常话。若真是公开放定了,想见她一面都难,这还罢了,若她真有什么委屈的去处,侄儿连劝都劝不得,才是心焦呢。”
“你小子!……”林如海见水溶半点世子的架子也没有,全然一副自家子侄的样子,心中便开心的很。又道:“靖玉这孩子年纪小,既然你们此时已经是同门师兄弟,你就多照顾他一些,我也不多说了,你自然是有数的。”
水溶笑道:“这个请世伯放心。”
水溶小时曾跟在林如海身边读书,二人有师生之谊,又情同父子,竟是聊到深夜方歇下。
第二日天色透亮时,黛玉便早早的梳洗了来给父亲请安,进门来发现炉火尚旺,丫头们还依着门槛打盹,父亲安详的躺在床上,已然与世长辞。
黛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哭一声:“爹爹,你竟不管你可怜的女儿了吗?……”便哭的晕死过去。
下人们听见了动静,忙忙的赶来,架起了黛玉到一边榻上捶背抚胸,半天黛玉转过气来,又是声声痛哭。
靖玉因不敢暴露了身份,只得跟在水溶边上紧咬嘴唇,忍着声音落泪,那种痛楚又是另一种样子。
好在林忠处世老练,林如海的后事是奉了老主子的命令,早就置办齐全了的。如今事情出来,他便挺身而出,一样样按照俗定的规矩办理,贾琏原以为这是个插手林家事情的好机会,没想到林忠和两位管家安排的严严密密,贾琏竟是无从下手。原来贾敏过世的时候,林家的人当他跟同来的贾珍为座上宾,如今林如海过世,似乎与他贾家一点牵扯也没有,除了一日三餐供应之外,经没半个人来同他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