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连拉带哄地带墨斩进了屋。头发花白的老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夫人,您也进去休息一下吧,再这样熬下去你会累病的。我到街上去等,老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杜伯……”墨夫人只觉胸口一阵苦涩,一个月前她和儿子还舒舒服服地住在阔气的大房子里,身边使唤的下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墨士芳是寒水城小有名气的生意人,那时还计划着入秋前搬到樊阳去生活,可没想到突然就打仗了,要他们这些经营铁矿石的商人造大批的兵器到规定期限交不齐就杀头,铁匠铺临时搭了几十座,这群人花重金四处聘铁匠,各处花销流水一样,不得已墨士芳卖了宽敞的大院房舍住到街南一间小屋,因为付不起佣金下人都辞职走了,只有张婶和杜伯执意留了下来,墨夫人也开始学着洗衣做饭,从一个贵妇人沦为与田妇无异。
可墨士芳是个爱家的人,过的再拮据生活的花销一点不减,常常五个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只有墨斩吃的津津有味,众人都吃不下去,尽管这样的饭菜在这儿日渐衰落的城中已经非常好了。
“杜伯……”墨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您身子一直有病再拖下去就晚了,这是我和老爷的一点心意,您务必……”
“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杜伯很平静地拒绝道,他迈着不太利索的步子朝着院外走去,一边像是喃喃自语,“老爷对我不薄了,收留我这么一个手脚不健全的人,能活到这把年纪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女人不知再说什么,眼泪再次滑落脸庞。
也许是地处北面的缘故,夜晚的风出其的冷,墨夫人轻轻关上窗子,墨士芳立在窗边没有看妻子一眼,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那件灰色短袖,肩膀处有几处瘀血,左眼浮肿,嘴角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女人把手轻轻地按在丈夫背上,身子跟着贴上去抱住了他。
两人都不说话,窗外风声呼喝,扣的窗子一阵阵响。
“我去求他。”好一会女人离开了丈夫,决意的音调打破了沉默。
墨士芳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转过身一把抱住妻子,强行把她拉入怀里,声音斩钉截铁:“我不准你去!”
“可明天该怎么办?二十万副刀剑还差那么多,你怎么跟官府的人交差?”女人逼问着他,双眼死死望着怀中的丈夫。
墨士芳一生最高兴的事就是娶了英氏为妻,她年轻貌美,出身于樊阳的大户,女方的父母早早地为宝贝女儿包办了一手好姻缘,男方是寒水城有名的大商人杨天敬,不料女儿逃了婚更是不经父母同意嫁给了墨士芳,自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杨天敬在城里出了名的好色,娶了七八个小老婆做填房,却一直垂涎着墨士芳的妻子。两人同是生意人也因此成了死对头,墨士芳为人耿直、正气,却也是个爱面子,视名声比性命还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