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月其实也只是大胆猜测,想不到竟真的说准了。她心里清楚这两个人都是很危险的角色,一旦说错了什么话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不过越是谨慎、多疑的人越容易被迷惑。
“我只是来找苏小姐帮个小忙,你们要做的事我不会插手的。”
“你都知道了……?”青衣男子话里带着不小的震惊,苏紫杉双手扶着琴面,依旧不动声色。
兰舟月察觉到这两人是旧相识了,特别是青衣男子那句‘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刺客,怎么会不知苏小姐的身份’已经有所指明。
“好吧,你要我帮什么忙?”苏紫杉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
“找一个人。”
“找谁?”
“一名探马武士——此人身材魁梧高大、看起来二十多岁,背着一张古旧的长弓。”兰舟月想了想补充道,“我想他是叶泽的亲信,苏小姐能否帮我打听到他的住处?”
“这倒不难。”苏紫杉抚着娇嫩的脸蛋,想了想,“不过,叶泽尚未成家一直待在营中。他已经在城北的逐鹿原驻扎了四日,恐怕你要找的人也在大营里。这样的话……”
“不。他不会在营中的。”兰舟月知道带着一个重伤的陌生人进入大营是违反军纪的,更何况他们约好在青影城碰头,虽然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兰舟月极其坚信他会遵守约定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住在这城中的某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在客栈里。”
兰舟月点点头,扫了青衣男子一眼,他倒也没闲着,一个人自酌自饮起来。
“我只是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在找人上,所以还劳苏小姐费神了。”兰舟月低头看着苏紫杉手边的古琴,单从琴面看木材是取自深山密林中的龙息木。这种树木枝叶不仅可以入药,坚硬又触感舒适的木质同样可以做琴和武器的握柄。这种树只有烈国最南端的深山才会有,早在几十年前便被砍伐一空了,可见此琴的价格一定不菲,单是制作就要花去很大的成本。
“这位公子也是爱琴之人了。”苏紫杉轻轻抚着琴面,“看你凝视了这么久,若是喜欢干脆送给你好了。”
“只可惜我琴技粗拙,空有一把好琴也是徒劳,苏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兰舟月淡淡一笑,后背却冒起了冷汗。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有心计,她表面说要送琴暗地里却在观察兰舟月的表情变化,若被对方看出一丝惊讶、震惊来,恐怕她故作高深的伎俩就要被识破了。
“公子何必谦虚,若不是对弹琴还有些自信,我倒真要在公子面前丢丑了。”苏紫杉含笑话锋忽地一转,“公子要找的人三日内我定会找到,不知要如何告知你呢?”
“宜春楼名气这么大,我想我不会找不到吧。”兰舟月说着向两人行了一礼,半转过身,“在下有事先告辞了,三日后再来拜会苏小姐,不知有幸可否听一曲《踏雪》呢?”
“那恭请公子大驾光临了。”
兰舟月默默颔首挑帘大步而出,雅阁里再次传出婉转的琴声,兰舟月愣了一下随后笑笑:“《凤巢回》,这么期待下次见面吗?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吧,我们可真是心照不宣呢。”
人已经出了酒肆,竹帘还在轻微荡漾。苏紫杉仍是专注于弹琴,一句话也不说。
青衣男人早已放下了酒杯,静静地听了一会琴声,脸上伪装的淡然终究没有维持多久,他闪电般起身,手中多了一把细长的古剑,大步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苏紫杉按住弦子,带着质问的口气。
“此人不杀后患无穷。”青衣男子立在门口,压低声音说。
“穆伯对你的教诲都忘记了吗?作为出色的杀手始终沉不住气的话早晚会贻误大事。”苏紫杉有点失望地摇摇头,“此次任务再也找不出比你身手好的人,可你再这么鲁莽我只能劝告穆伯让你回去了。”
青衣男子眉角跳了一下,绷紧的身体随即松弛下来,他看起来精疲力尽走回到椅子上。
“对这位白衣公子你怎么看?”
“此人太过神秘,来头一定不小。”青衣男子皱着眉头,“这次任务事关重大绝密的很,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难道有内奸不成?”
“这件事我会尽快转告穆伯的。”苏紫杉也觉得事情十分棘手,“就怕他暗地里做什么手脚,这次行动一旦失败,别说是你我,恐怕连穆伯也要受牵连。”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有死人才能真的让人放心。”
“他既然敢孤身前来就一定有所准备,如果我们草率出手,恐怕消息很快会传遍大街小巷,倒时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青衣男子赞同地点点头,越发的烦躁不安,他只能压抑着情绪使自己安静下来。
苏紫杉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星辰满天,夜风吹过透过窗幔打在身上有些冰凉。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厉害的女子……”苏紫杉话里带着赞赏,“初次交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呢。”
“女子?”青衣男子一愣。
“怎么,你竟没有觉察到吗?”苏紫杉一笑,“不过也不奇怪,若不仔细看她那双手我也不会想到。”
青衣男子更加困惑了:“她到底是谁派来的呢?我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如此大的神通。”
“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苏紫杉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罩纱轻轻地戴在头上,迈着碎步出了雅阁。她走路似乎一点声音也没有,酒肆里有人正在比拼酒量围了一圈的人看热闹,她就这样走了,仿佛幽灵般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