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所以我打算亲自前往做一回说客。”
叶泽微微动容,“先生此去有几成把握?”
“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说这样的大话。”冯宥在桌角磕了磕烟灰,“公孙渡一死,我想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就应了他的心愿办成最后一件事吧,遵照约定他的尸骨该埋于故土,那片山林很幽静的确适合他隐士的命。”
“之所以如此先生才出得此策吗?”叶泽试探地问道,他隐隐感到这儿并非是最佳的破敌之策。
“实为中策,不过够用了。”冯宥站起身手指轻轻扫过琴弦,“除此之外都要流血伤亡,他不愿多造杀戮那就选个折中的办法好了。”
这个人勉强不得,他答应帮忙已经非常幸运了,叶泽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信函上不知该怎样写明,劳烦先生指点。”
“我已经备好了。”冯宥指了指长桌的抽屉,“信就放在里面,带回去给吉昼看看吧。”
如今九皇子已经继位,直呼姓名很是无礼,可没有人敢指责他,吉昼把叶逍凌奉为上宾,对其师父更是敬佩之极。为了答谢他的帮忙准备了几大车的礼物,最终吉昼亲自前来问候拜谢。
“不知先生何日动身?”
“明日。”
叶泽犹豫着问道:“先生此去日后有何打算?”
“闲云野鹤不适合我,最后的心愿已了。天下之事就交由后辈吧,这只是个战乱的开始,你可要早作准备。”
叶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作声。
西岳正在愣神听到屋内传来琴声,曲调低婉满腹忧伤,他不是个会听琴的人,心里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一丝凄凉。
与此同时,缥缈峰上一男一女坐在巨石上望着星野,山顶上的空气很凉,夜风显得有些刺骨。
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在想什么呢?结结巴巴地叫我出来不会是来看星星吧?”
“不是。”髅影吭了一声。
“那是什么?”
“我是想……”
“吞吞吐吐的快点说。”兰舟月不耐烦了,“你不说我可要回去了。”
“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兰舟月愣了一下,“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害怕我?”
兰舟月不禁莞尔,男人的表情很是认真,她忍住笑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其实我很害怕的,只是装作不怕的样子,爷爷自小就教会我这样,面对危险你一旦示弱就彻底输了。”
“这样会有用吗?”
“多少会吧。”兰舟月说,“起初还是很害怕,渐渐也就不那么怕了。”
“我一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变了一个人,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有点明白了。”髅影依旧望着夜幕,话语真切。
兰舟月觉得脸颊热起来,她故意岔开话题说:“遵照之前的约定,你不是要带我去你哥哥埋葬的湖边看一看吗?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那片湖的名字叫融雪,在一个大山里湖边有间小屋周围全是林子,我哥哥和那个女人曾在那里度过很长一段岁月。”
兰舟月不解地问:“后来天诛是怎么找到他的?”
“哥哥每年都会回去祭祖,行踪不巧被叔叔发现,其实宗主已经不打算追查此事,可对于南宫家而言这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叔叔?”
髅影眼里闪过一道冷芒,“他现在是南宫家的家主,父亲死后把母亲托给他,那时候我还没有出世。”
“那你恨他吗?”
“我叔叔吗?”髅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小我就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待,哥哥的死其实他也很伤心。”
“我们算是朋友吗?”兰舟月突然说。
髅影转头看着她,点点头,“你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兰舟月眨了眨眼,“怎么这么说?”
“我很难去相信一个人,记得我娘说过人这儿一辈子能信任的人只有那么几个,特别是活在天诛这样的组织里,信任一个人是件很难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呢?”
“因为你不同。”
兰舟月还想再问,又觉得问题太过敏|感,两人的关系不断在发生转变,她也不清楚心里想的是什么。髅影潜入去刺杀楚军统帅的时候,她心里很是担心,那种感觉很强烈对墨斩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我调查过哥哥的死因,很可能他是自杀的。”
话音说的平淡,兰舟月不由得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有四位守望人在场,其中两个已经被我杀了。有个人道出了当年的实情,哥哥自知逃脱不了又不愿让叔叔为难,只好以这样的方式了断,既能对南宫家有所交代又能保护心爱的女人。”
“怎么,那个女人没有跟在他身边吗?”
“其实她没有死,我带你去就是要见她!”髅影低头沉默了片刻说,“这件事还是叔叔告诉我的,他说我该去见一面的。”
“这么多年了,她还会在那个地方吗?”
“我不知道。哥哥想在那里和她共度一生,也只有那儿能找到她。”
“其实想想你哥哥很可怜呢。”兰舟月语带感慨地说,“还不如一个寻常百姓活得自在,和心爱的女人逃离这世间的是是非非,最后还是会被卷进来。”
“所以我喜欢阿郎这个名字。”髅影少见地露出一丝笑容,“很简单,不带任何象征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阿郎。”兰舟月也笑了,“那我就这么叫你,可你早晚还是要回去的,听墨斩说南宫家在天诛里地位很高,你会不会也……”
“没有人可以勉强我。”髅影一字一顿,“我只为自己而活。”
“可若是这样……”兰舟月面露担忧。
“自从哥哥死后,我就这么决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