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落座,蒙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喝过酒我们就动身回去吧,路不算近。”
格日乐点点头,若是迟迟不归父亲会派大队人四处寻找,即便再贪玩日落前都要赶回去。
“这位客官,行商的人昨天刚走,你要是想等到他们可能还要一两个月。”
“我知道了。”男人笑了笑,“我不急着回去。”
“镇上有客栈,你可以住在那里。”
“不必了,我喜欢四处走走。”
酒肆伙计在跟一位酒客说话,格日乐转头扫了一眼,恰巧伙计挡住了此人的面容。
“这个镇子的酒都喝过了,我也该走了。”
“客官要去哪里?既然那么爱喝酒,铺子里还有种类可全着呐。”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男人笑笑,“对了,跟你打听个地方,听人说巫母住在极东的林子,鸟都不飞去,有这回事吗?”
“有啊,很多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嘛。”
“有机会得去瞧瞧。”
整个酒肆霎时静悄悄的,人们不自觉放下手里的酒杯,表情不一。
“你不要命了?”伙计突然笑出声来,“客官真是会说笑。”
“不信吗……”男人跟了一句,“不打紧,我能如愿地找到一个人的话,一定要去……在此之前还不能死。”
有人叫喊着上酒,伙计转身跑开了,格日乐眼睛不由得瞪大,想不到这位酒客竟然是个北陆人。他穿着深色的长衣,看年纪三十多岁,双目明亮有神,一对漂亮的八字胡,手里擎着酒杯视线投向了窗外。
“你是要去……”蒙塔来不及叫住她,话尾卡在了喉咙里。
格日乐径直朝着男人走来,北陆酒客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你从北陆而来吗?什么地方?”
这么问很不礼貌,不过部落的人生性豪爽也不算失礼,北陆行客静了一会才说:“从北陆来,去过很多地方,居无定所。”
“那瀛国你有没有去过?”
男人点头,却不多言。
“那里什么样子?”格日乐一脸好奇,干脆搬了把椅子坐下来。
“你……不是北陆人吗?”男人看着她问。
“不是,我只是长得像,不过我有北陆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白寂。”
“白寂……”男人愣了一下,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一丝兴趣,南陆部落的人崇尚家族传承,从不会想着取北路名字,更不会对外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
格日乐眨了眨眼睛,对方没有回答静默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她感觉的出来那是警惕和疑虑。
“我差点忘了,北陆来的行商客很少会把名字讲出来。”格日乐对他笑笑,算是认错。
“我姓陆。”
“是、是吗?”格日乐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透露出姓氏,心里第一感觉这儿绝不是哄弄的说辞。
“那我可以叫你陆大哥吗?”
“随便。”男人说,“你怎么会有北陆的名字?”
“我母亲来自北陆,这个名字是阿娘起的。”
欢快的少女说着脸色一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突然静下来,男人跟了一句,“来自瀛国吧,那些北陆行商客会描述说是片高耸的楼阁,到了晚上依旧烛火不熄,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夜晚还有厮杀,女人死了丈夫抱头痛哭,怀里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过得并不那样无忧。”
“陆大哥不是来行商吗?”
“不是,只是想来看看,尝一尝各地的酒。”
“喝酒?”格日乐呆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唯一的嗜好吧。”男人说着一顿,“不,还有一件。”
“那是什么?”
姓陆的男人晃着杯子里的酒不作声,像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又像是刻意不愿回答。格日乐摸不透他的心思,觉得他很怪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她无意中瞧见了男人腰口上的皮囊,说是皮囊又像是用皮子翻卷成的圆筒,只能看清武器的握柄,像是刀又像是剑。
男人发现面前的少女在盯着腰口处看,倒也不在意脸上挂在懒散的笑容,“刚刚才到镇上,我是雇了船独自来的,草原上的部落成百上千,酿出的酒应该也不相同。”
“陆大哥,你独自跑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顺便找一个人。”
“找谁?或许我可以帮到忙。”格日乐说的真诚。
“帮我?为什么?”
“只是找人,又不是什么大事。”格日乐还是第一次和北陆人交谈,对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
“对我而言,天底下没有比找到他更难办到的事情了。”男人笑了笑饮尽了酒,站起身来。
“我可以帮到你的,我可是……”
男人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音,“其实北陆是什么样子只有亲自去了才会知道,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都不真实,包括我刚刚对你说的。”
“酒钱我来付。”格日乐朝蒙塔打了个手势。
男人正摸索着衣袋,没想到被少女抢先一步,伙计已经收了酒钱,他摇头笑笑大步走向门口。
“你南陆的名字叫什么?”男人在门口立住了,回过头问。
“格日乐。”
“我记下了。”男人点了点头。
蒙塔追着他的背影直到远去才收回目光,忍不住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们怎么看起来……”
“是个奇怪的人,你说他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不清楚。”引起蒙塔关注的是皮囊口裸|露出的握柄,没来由地跟了一句,“可能是为了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