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格日乐瞪着眼睛,“桑叔,你是说谁?”
“只是猜测,毕竟是要选新任的那颜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未免有些凑巧。”
“那事情可查清楚了?”
“只有回去才会知道。”巴桑叹道,“看来我有必要回去一趟,即便心里还是想着要走。”
“那我也只好跟去了。”陆冉真饮着酒,目光仍在打量着大袍遮身的低矮老头,特别是握着拐杖的黑色手指上。
“天一亮就动身。”格日乐急躁地说,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过去。
随着少女一行人的出发,四面八方的部落头领也都闻讯赶来,边界部落的大贵族们派出了代表。如今已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也是有口难辩在自己的地盘上闹出这么大的事,追查下去竟无结果,这些颇具势力的贵族们很忌惮草原上这头豹子,虽然他已经老了,若要吃人依旧身手敏捷。部分人前来是单纯的表示不忿前来请战,也有的是为了和干莫罕拉上关系,毕竟将来河汐草原上的主人已经很明了,动作慢了怕是会失去以表决心的机会。
河汐草原很难有这样的热闹了,各部的头领集聚一处,似乎预示着这个秋末非比寻常,不久将会有大事发生。
那颜大寿当日,人们都以为会衍变成征讨河摩的会议,对于儿子的死戈尔瑟只字未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酒宴将散的时候他把儿子叫到面前来,只对众人说了一句话‘今后他就是你们的那颜了。’
非常突然,这个孤独的老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河汐草原上近四十年的统治,把大权交给了他的儿子,同时也把一个摆在面前的难题抛给了他。戈尔瑟那顶挂着豹尾的帐篷很少会有人去,而干莫罕的住处俨然成了寨中的□□,近几日常有人前去拜访。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从深夜悄无声息地来临,人们醒来发觉纷纷跑出门去看,顽皮的孩子踩着雪和同伴打闹,更多的人则是准备一桌的好酒好菜庆贺,毕竟第一场雪寓意着明年的收成。巫医巴桑立在帐口望着飞雪的天空入神,他似乎是在想事情,也可能是怕看不够草原上的雪才会如此。
天空阴沉,入夜后不久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冬季宁静而漫长。人们入秋就开始储备寒冬的粮食,坐在家中喝酒谈天惬意而轻松,难得清闲。
格日乐穿着厚实的兽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北陆人的遮雪斗笠,她也是偶然才听说有这样的帽子顿觉新奇。北陆的流浪武士入冬常戴这样的帽子,少女还故意将帽檐下压遮住眉眼,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容貌,手里握着那柄透寒的冰刀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北陆的侠客,踏雪而来带着几分神秘。
她在一处帐口停下,里面没有光,驱寒的火盆也没有点着,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看看,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是白寂吧,站在门口为什么不进来?”帐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格日乐面色一喜,“陆大哥,你在啊?”
“这么冷的冬可是第一次,一个人喝酒解闷,正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就来了。”
格日乐挑开帘子,空气里还有些余热,料想火盆刚熄不久,她有些不适应帐内的黑暗,瞪大眼睛看了一会才找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陆冉真到寨子里来,格日乐特此把他安置在一个很大的帐篷里,部落的帐篷有大有小也象征着地位和权力。陆冉真救过那颜女儿的命,人们对他都很热情,寨中还从未来过北陆人,常有人带着美酒来拜访,他来者不拒比拼酒量一次也没有输过。这件事都传来了,人们才猛地惊觉原来北陆人很能喝酒,远不是印象中仅通笔墨。
“我带了酒来。”格日乐手里提着酒坛,夜风刺骨,小手已经冻得通红。
“你这身打扮倒真像个北陆武士。”陆冉真笑了一声。
“陆大哥看得到我?”
“在你挑起帘子的时候,借着雪地上的光。过来坐吧,你现在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些了。”
格日乐摘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上面的积雪,“二哥的帐篷还在,我时常一个人过去看,大哥怕我难过派人拆了。”
“难过是心里的,没必要如此。”陆冉真摇摇头,“木已成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萨貊只带着十几个随从而来,很有胆量,既然是来结盟遭到边界部落的袭击根本没必要杀了你二哥,反而更该保护他,这样便能轻而易举地赢得他的信任。既然他能成功地逃走,根本没必要杀人使得两大部落结怨,如此年轻的人推翻了大贵族的统治当上那颜,除了武艺之外机智也是不可或缺的,不然他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