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是。来缓和部落间的关系或是来警告的也说不定。”
“警告?”干莫罕脸上有了怒气,“他只掌握河犁一半的疆土,根本配不上那颜的称呼,想和我谈事情还不够资格。”
“亚坦也想着打败舍老,这些年一直都在为此做准备,他派使者前来是不放心蒙火儿。那个人为了取胜不顾一切手段,很可能会请河摩来援手,若要与之对抗只能促使河汐的相助,毕竟河摩也是我们的敌人。”
“那我是该派人迎接,还是干脆表明拒绝的态度?”
“这件事先不要急着答应。”卓络思索了片刻说,“一旦表明立场,蒙火儿势必会向河摩派出使者,萨貊这个人不好对付,我担心蒙火儿会被他利用。”
“就算我们不插手,河摩也会参与进来。”
“蒙火儿很提防这个人,他差点死在亚坦手上,亲人妻小被杀个精光,萨貊和亚坦一样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突然有一天举兵造反,草原上这种事很常见新任的首领不出半年就会被杀,而这两个人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便把内部治理的井然有序,很不简单呐。”
干莫罕想到了什么,忙说:“卓叔之前不是讲希望萨貊把兵马带进河犁,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只是方式变了。谁先迈出第一步导致的结果是不同的,蒙火儿主动与河摩结盟会很被动,有些事不得不妥协,这会使他落于下风。若是萨摩主动去结盟,蒙火儿会处处约束他,内部的事不会让外人插手,这样对我们会更有利。”
“卓叔可不可以说的明白些?”干莫罕听得半懂。
“我希望事情的发展是——河犁内部相争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再主动加入战局,致使河摩发兵援救,那时候再攻袭其后方,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我懂了。”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等。”卓络慢饮着酒,“天齐镇上的使者不会轻易回去的,亚坦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定也不希望蒙火儿得到一个棘手的同盟。”
“他这样做是告诫蒙火儿内部的事不该让外人参与进来,不管谁赢谁输对河犁都不会有利。”卓络说着笑笑,“很聪明的做法,怪不得能杀了草原上的狮子。”
“幸亏我身边有卓叔出谋划策,我只懂上阵拼杀,没想到打仗原来这么复杂。”
“是人的欲望越来越大了。过去人们心里只想守着家园,贵族们都很团结,有钱都会买粮买酒分给族人们,可后来这些钱都用来养人、组建卫队,贵族们手里都有了自己的力量,而那颜的实力远远要弱于这一方,其结果必然会导致战乱。”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草原上各处都在打仗,河汐得到统一,各部都臣服在你父亲刀下的时候,河摩、河犁依旧四分五裂,三年以后河犁的那颜才得以统一。”
干莫罕小时候就常听父亲的事迹,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他忍不住说:“父亲当时为什么要停下来?继续带兵向南、向东可能现在已经……”
“是我阻止了他。”卓络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
“死了太多的人,当看到无家可归的孩子、女人抱头痛哭,在原野上流浪被当地部落驱赶,我就在想他们口中咒骂的人是指我吧。我帮助你父亲完成了年轻时的理想,却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我不想再看到流血,想让人们安定下来每天都不必为吃喝忧愁,当你每天都看到这些、耳边响着哭嚎,心中所谓的理想、霸权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挥刀的理由一开始是被压迫全力反抗到后来只是单纯为满足欲望,去随意践踏别人的家园,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对的,或许是吧,对错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了。”
“那卓叔为什么不阻止我?反而支持……”
“时局不同了,战事早晚会来不可避免,守着这片草原不会长久。相持的局面一旦打破这场仗就不会停止,直到羌络草原出现一位大君。”
“大君……”干莫罕身子一震,轻声念着这个称呼。
那颜在北陆等同于列王,大君也就意味着皇帝,三大部落合为一家,不会再有河汐、河摩之分,而拥有共同的一个名字‘羌络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