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叔,你是担心……”干莫罕看到他脸色一沉,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有些慌。
“河犁是三大部落里最为特殊的,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干莫罕摇摇头。
“因为有巫医和巫母。虽说他们从不属于谁,可毕竟是在河犁,可谓近水楼台。”卓络皱着眉头,“我只是想起了巴桑嘱托的话,关于邪力乱神的传说一直都在流传,就连你父亲年轻时都希望握住这股力量,总有人想要找到他们,蒙火儿一定也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已经付诸行动……”
“现在的时局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如萨貊这般精明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计谋不是固定的,就像是局势瞬息万变,你要看透它才行,你是河汐的主人,想要做什么自己拿主意,只是不要后悔,我会全力支持你,明白吗?”
干莫罕看着他,久久,默默点头。
“你父亲近来身体还好吗?”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卓络随口问道。
“还好。我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阿爸什么也没有说,看起来好像并不支持。”干莫罕饮着酒,脸上有几分感伤,“卓叔有时间去看看他吧,阿爸是老了,整日待在帐篷里,见到他一个人喝着闷酒我有点不是滋味。”
“改天吧。有段时间没见那个小丫头了,不知又疯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桑叔不知道吗?”
卓络一愣,“知道什么?”
“她已经离开河汐了,跟着上次来的那个北陆人……”
“难怪……性子倒是一点没变,巴桑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已经够让我意外了,原来是做好了打算。”卓络笑笑,并不吃惊。
“我有点不放心,该不该派人把她找回来,父亲也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儿。”
“找不到的,不必白费力气,有一天她会自己跑回来的。”
“我妹妹该不会是爱上那个人了吧?”
“你觉得呢?”
“应该是了,整天跟屁虫似地黏在后面,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卓叔和那个北陆人有些交情,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你这个问题倒真是难住我了。”卓络笑了一声,“这个人可不简单,不过小丫头跟着他至少让我放心。我想那未必是爱,最多算是好奇,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身手不凡心底难免会产生崇拜,他们不可能走在一起,我倒是希望能,那样你身边可就有了一位绝强的帮手。”
“卓叔好像很喜欢这个人?”
“喝过几次酒,不要把他当做武士看待,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博学多才的人,有时还很儒雅,特别是头脑——在我看来不逊于萨貊的才智。”
“没能留住他是有点可惜。”
“所以我倒是希望小丫头对他的感情是爱,如果是,或许……”卓络收住了话音,摇了摇头,“无欲无求的人最难把握,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事能绊住他的脚步。”
“我一直就不懂卓叔心里的想法。”
卓络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笑脸,“不知道你指的是?”
“很多事。譬如您和我阿爸之间,小时候记得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可现在为什么不相往来,就像是陌生人……”
“熟人见面反而会无话可说。”卓络擎着酒杯若有所思,“相见只会尴尬,也就只能用酒来说话。”
“讲讲过去的事吧,小时候听过不少现在回忆起来竟都忘了。”
“讲什么?”
“如果可以……说说您的弟弟吧。”
这个话题一直都是个禁忌,当年舍老造反杀了戈尔瑟的亲人、妻室,若不是卓络带兵及时来援,那颜的性命都将不保。
“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因为此事后卓叔完全变了一个人,当年我只有九岁,听到些传闻,后来阿爸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再提起就杀头,舍老造反的原因也就成了一个谜。”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都说起因是缘于献贡,当年西部边界有几个部落不完全臣服,所以也就没有例行规矩。舍老和这几个部落的头领是患难与共的兄弟,阿爸派舍老去说服他们,结果没有成功便动了武力,舍老从中想制止这场争斗却晚了一步,部落首领被灭了族,由此和阿爸结怨导致后来的背叛。”干莫罕朝卓络举杯,“这杯酒我得敬您,当年舍老包围了寨子,若不是您带兵援救解了危难,我可能早就死了。一面是生死之交,一面是自己的亲弟弟,换做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听那些大贵族说您亲自带兵冲进寨子,一马当先人数虽不占优却鼓舞了人心,逆转了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