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眼惨嚎一声,断掉的爪子落在地上,紫黑色的血喷溅出来,他抽身向后就要逃跑,孟妮可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吐气亮掌,闪亮的金字旋转着砸到了他脸上,砸得三白眼一个踉跄,跌回地上的泥水当中去,陈初抢步向前,正要一剑刺下,三白眼一口血喷到空中,构成一团红色屏障,虽然薄到近乎透明,却令陈初如临大敌,七道剑光刹那护卫全身,红色屏障如一块布在空中抖动着包裹过来,正要扑上陈初的身体,空中两朵青色莲花飞旋而至,水波潋滟,柔和的光华照耀之处,血雾发出滋滋的怪声,转眼化成一缕黑烟被风吹散。
这一切不过是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发生的,三白眼跌倒在地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哆嗦着向后爬去。
陈初剑尖指着他,俊脸上满是杀气:“最近这里流传的少女失踪一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冤枉啊!”三白眼完全没了刚才的骨气,捧着断腕惊慌地叫,“我家宗主治下严厉,要是我不干正事沉溺女色,待师长驾临就死定了,那是万万不敢的!”
“正事?”陈初挑起地上的断爪,目光凌厉,“这上面新鲜的血气,我还闻得出来!”
“不……不要杀我……”三白眼恐惧至极地求饶,“阴姹宗也是道盟的一员,凡我有甚错处,也该由我师门处置,你……你一个小辈,怎可擅作主张!”
陈初扭头看了屋顶上的岳青莲一眼,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岳青莲顿时有些为难,这个道盟,又是什么非法组织?似乎还有严密的规则?她作为闲散在野党修真人士,在这种时候,是不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看她不说话,孟妮可也不出声,陈初似是下了决心,回头冷冷地一挑下巴:“你挑衅陈家,企图暗害陈家在世俗的代理人,就是扯到天上,我杀你也没有错处!”
说完,他剑光一抖,向三白眼当胸刺去。
三白眼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下杀手,眼睛一翻,狠声道:“小子!爷在阴间也饶不了你!”说着没断的那只手一扬,五道寒光在夜色里细如牛毛,几乎看不清,向陈初飞来,同时嘴一张,吐出一颗暗黄色的光球,滴溜溜地转动着,飞上中天,光芒突盛,似要发生核裂变一般。
“速退!”陈初脸色大变,七道剑光左右飞出,四道迎向那细细的寒芒,三道迎风劈向飞到空中的暗黄色光球。
孟妮可的囧字神诀还没演练纯熟,砸人脸那么大的目标是绰绰有余的,但对付这种细小的芒刺,就失了手,金光大字飞出去之后一根都没网到,嗤啦一声,陈初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肩头鲜血四溅!
岳青莲早在看到那颗暗黄色内丹的时候就知道不妙,心念一动,白玉印飞旋压下,上有红光逼迫,下有三道剑光钳制,暗黄色内丹被憋屈在一个极其有限的范围内,像有生命一样四处乱撞,却始终突破不了白玉印笼罩的范围。
三白眼趁陈初稍一分神的时候,爬起来一拍地面,整个身体贴着地飞掠出去好几米,眼看就要潜入黑暗之中逃脱。
陈初目光一紧,再不迟疑,一步跃上,青虹剑浩气如虹,剑光暴涨,从三白眼后心直贯而入!
三白眼踉跄了一下,挣扎着要继续逃跑,这时候陈初练剑带人一起杀到,手腕一振,青虹剑沿着剑光穿透的轨迹插入了三白眼的身体,冲力太大,直接把三白眼给钉在了地上!
紫黑色的血汩汩流出,在地上流淌成了一大片,血腥之气混杂在夜风里迎面扑来,孟妮可倒退一步,脑子里某些不太好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岳青莲也是脸色煞白,但她一直强撑着,直到白玉印下那颗暗黄色光球渐渐湮灭了光芒,变成一块如玉般半透明的球形石头,看着并无威胁了,才慢慢收回白玉印,
“妮可,没事吧?”她依然站在屋顶上,高声问了一句。
“没事。”孟妮可故作轻松地说,“那位小兄弟,你这次神勇得很嘛,多谢援手了。”
陈初拔出长剑,抖去血滴,青光一闪,重又绕回右臂上,向她们走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声:“你们也救过我,这一次算还情了。”
说着,他抬头召回三道剑光,那粒在空中飘浮的暗黄色玉一般的球体失去了支点,向地面落下,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摊开手掌递向孟妮可:“这厮也有三五百年修行,拿去吧。”
“呃……这个,算了。”孟妮可不是个很有洁癖的女人,但一想到不管是金丹还是内丹,都是从肚子里剖出来的,就有点犯怵,摇手说,“你自己留着吧。”
“上次蒙姑娘仗义赠药,这就算是回礼。”陈初见她不要,随手一抛,暗黄色玉球划了个弧线落到屋顶上岳青莲的脚边,“不必客气了。”
岳青莲无言地捡起那颗球,在心里痛骂:谁再说陈初和夏英杰是亲戚她跟谁急!小伙子虽然又死板又带点傻缺,但最起码的不占便宜,救过他,他就想着要还情,给过他药,他就想着回礼……
陈初扭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肩上的伤口,微微皱眉,伸手从衣襟下摆撕了一条黑色粗布,在伤口处绕了一圈,用嘴咬住一头,草草地包扎着。
“这样不行的吧?要不要去医院?”孟妮可恻隐之心大发,走上来帮他,陈初向后躲闪了一步,俊脸上毫无表情:“我自己可以,不劳姑娘。”
“切!我帮你打个蝴蝶结而已,你以为我有什么灵丹妙药啊。”孟妮可悻悻然地说,“外伤的话,不处理好很容易引发运动障碍的,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好了。”
“这种小伤,何足挂齿。”陈初淡淡地说,又是举拳一揖,“两位姑娘,那边的鸡妖腹中定也有内丹,不要浪费了,告辞!”
“喂喂!”岳青莲急忙叫住他,“你是不是闹别扭离家出走了?”
陈初停住,冷峻的双眼扫了岳青莲一眼:“和姑娘何干?”
“是和我没关系,不过我想劝你两句,小孩子不要这么容易闹别扭,到最后吃苦的是自己,别人都给了你台阶,你顺着走下去就好了,何必要闹得这么僵。”岳青莲小心翼翼地没敢提起夏英杰的名字,她十分担心这个名字一出口,陈初会马上陷入狂暴状态。
陈初闭口不言,五彩斑斓的霓虹照耀下,他抿着嘴的样子十分好看,整个脸的轮廓清晰鲜明,包括眉间桀骜不群的一抹傲气,现在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好啦,既然刚才都并肩作战了,也算同谋,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吃个夜宵,聊聊天如何?”岳青莲试图缓和气氛,扯开话题,“你那个跳来跳去的功夫蛮厉害的,还能在空中停留,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交流一下?”
她是能凭空悬浮,但是做不到一边战斗一边漂浮,心神稍一分,脚下就没了准,十次有九次会掉下来,除夕之夜对付那个五光转月轮的家伙,所谓穿着裙子怕飞起来走光只是她的托词,事实是她怕一飞起来再掉下去,会让对方把大牙都笑掉。
可是陈初明显还没到金丹期,却在空中来去自如,如神仙一般,这让她好生羡慕。
陈初唇角一翘,露出似有似无的笑:“那是我临平山陈家的蹑空法,倒也没什么奇怪的,陈家不限外姓徒,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就教你这招无妨。”
“什……么?什么?!”岳青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向孟妮可求证,“妮可,他说什么?!”
陈初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微一侧头说:“带艺投师,这在修道界也属常见,姑娘可以照旧修炼你家传心诀,我并不干涉。”
“带你妹!修你妹!干你妹!”岳青莲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咳!”孟妮可憋笑憋得有些辛苦,只能咳嗽一声提醒宗主注意言辞。
陈初淡淡一笑:“那想是姑娘并无诚意,告辞。”
说完他看了孟妮可一眼,又说:“我也想劝姑娘两句,衣着如此暴露,成何体统!本来好好的面目,何必抹得跟妖孽一般,碍眼!”
孟妮可发着抖抬头问岳青莲:“什么?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岳青莲捂着太阳穴蹲了下来:“把你的怒气值攒到杀鸡取丹上,咱们赶紧走吧……下次再见到这小子,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强敌,我们先联手扁他一顿要紧!”
孟妮可看着天边陈初飞跃而去的一点青光,感叹地说:“临平山,出的都是神人啊!”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都市里的修真者,不管晚上有什么娱乐身心的项目,白天都必须神清气爽地投身到工作中去,彻底完成角色之间的完美转换。
岳青莲捧着一杯咖啡,靠在椅背上,恍惚地想着前天夜里的那一场恶斗,再看看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文档报表,真是有点人格分裂的感觉。
虽然理论上她的确是来给顾景行私人‘顾问’的,但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如果富洋金控真的需要顾问,金融圈里大把资深人士都待价而沽,何必找她一个小小的前项目主管。
起初,她也只抱着来应和一下顾景行追求的目的,毕竟顾景行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不轨的地方,把她安顿在自己办公室旁边,也没有因为近水楼台就每天泡在这里聊天增进感情,每天只是刚上班的时候过来问候一下,说不上几句话就走,傍晚有时会过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没有给她更多压力。
只是桌面上小小彩瓷花瓶里每天都会更换鲜花,无一例外都是淡色系的,在办公室的空间里弥散开清幽的香气,让她看着枯燥数字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顾景行的微笑。
不过今天,她必须要主动地去找顾景行谈谈。
放下咖啡杯,她起身离开办公室,顾景行的房间就在不到十米的地方,外面格子间里,直属部下都在忙碌着,也许有人看见她走过来,却完全不加干涉。
伸指轻巧地在门上敲了几下,得到回答之后她推门进去,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开口:“顾先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顾景行坐在大办公桌后面,把手里的笔放下,站了起来,同样很慎重地问:“什么事?”
凝视着他那还没从工作中彻底脱离的一双带有凌厉色彩的黑眸,岳青莲越发加重了之前的怀疑,她斟酌了一下字句,说:“我看资料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顾景行微笑了一下:“这是你多年来的业务范围,当然熟悉。”
“不,这资料来自懋华,对吗?”岳青莲看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反应,“要和富洋合作的公司,是懋华,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
心情出乎意料地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被利用的羞恼,或者说,她心里明明也很清楚,在这么大的项目上,自己真的是个无足轻重的人,顾景行得傻到什么程度才会想起来利用她找出懋华的底牌。
“不错,是懋华。”顾景行爽快地承认,“我把有关这方面的标记给删除,是为了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
他这么直白地说,倒让岳青莲有点不好意思,苦笑了一声:“顾先生,没什么好负担的,我已经从懋华离职,就算现在我是富洋的正式员工,我也可以毫无障碍地投入到这个案子中去,这才是合格的金融从业者的职业素养,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脆弱吧?”
顾景行笑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放松地交抱起双臂,向后半靠办公桌:“但你现在不是富洋的正式员工,基于朋友的立场,我不想你难做。”
说着,他忽然热切地问:“青莲,有没有兴趣加入富洋?真的,你考虑一下?”
“呃……那个,暂时就算了,我最近还挺忙的。”岳青莲婉拒。
于是顾景行耸耸肩,摆了个‘我就知道如此’的脸。
“不过,顾先生,懋华最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笔动作?十五亿啊,风险太大了。”这正是岳青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新任风投部部长周浩,那真是一个滴水不漏算无遗策的人才,做风投的从来都是风险和收益并存,他严谨慎密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步步稳扎稳打,不可能上任伊始就甩出这么大一个项目,除非懋华的资金流出了问题……不过这也不可能啊,曹向南给懋华留下的是经营良好的局面,不存在亏损的问题,秦明川也不是败家子,他现在刚当上CEO,难道不是应该小心谨慎地从中等项目开始做起,先稳固这上任第一年的收入给董事局好看才对吗?如果要拼尽全力孤注一掷的话,那把周浩换成何烨不是更合适。
顾景行摸了摸下巴:“在这间屋子里我对你可以不保密,秦总的确需要资金,他对我说,是因为其他方面的原因,还说,不信的话可以来问你,是不是他最近有很大笔的支出。”
岳青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起了那二十毫升灵液。
那也不过才一千三百多万啊!就算加上给刘大小姐开舞会,撑死两千万到头了。
不,应该是还有别的支出……如此大的数目,应该是在凡人认知之外的,只怕又是修真界的事,没错。
她越想越真:刘少主入魔,断臂,肯定修为大损,鬼知道需要什么灵丹灵草来修复,家族里对于他这个年轻的少主本来就蠢蠢欲动,入魔之后想必更有不满,不得不借着女儿开舞会的机会拉拢各方修道人士,但人既然修了道,对于男女****,其实也看的不是很重,何况刘小姐并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大美人或者修真资质突出的才俊……必须加上更多的筹码。
每一件事,都要用钱,然后这笔开支就压在秦明川身上……她闭了闭眼,终于理解了夏英杰为什么连一分钱都要省下来,为什么那么爱占小便宜……为什么越来越远离结婚生子组织家庭的生活。
的确,修真的大坑,那是永远都填不满的,他不是拒绝了自己,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抱着结婚的打算,不是因为自己不合适,而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合适!
看着她脸色阴晴不定,顾景行以为自己说中了什么,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青莲,是有什么麻烦吗?”
“啊?哦,不是。”岳青莲笑了笑,“既然是这样,那就好解释了。”
她点了一下头:“我回去继续看资料。”
“嗯,放松点,别有想法,如果有什么问题,仅管来找我说。”顾景行轻轻地紧了一下她的双肩,然后放开。
岳青莲想了想,还是坦率地说:“顾先生,我想跟你说明一点,以秦总的能力,就算他在这个项目里埋伏了什么后手,那也是我看不出来的。”
被迫承认自己能力有限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但既然顾景行找她来‘顾问’,她就不能只念旧情,而大包大揽自己慧眼如炬,能够一眼识破任何设局。
出乎她的意料,顾景行愉快地笑了起来,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靠过来,亲密地在她额上轻碰了一下,飞快地离开,没有更多的接触却暧昧无比:“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有点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