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门忠烈——颜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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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平原首义

安禄山大军过后,河北各郡起兵,抗拒叛军,首倡者为平原郡太守颜真卿,呼应者是其堂兄、常山郡太守颜杲卿,还有河北诸郡县唐朝官吏。

起初,颜真卿觉察到安禄山将反,早就利用霖雨天气,修城墙,挖城壕,检阅丁壮,储备军粮,作防御的准备。安禄山以为颜真卿不过是一介书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安禄山起兵,命颜真卿以平原郡和博平郡的守军七千人防守黄河渡口,颜真卿立刻派司兵参军李平走偏僻小道至骊山,把这一重要消息上奏,玄宗才确信安禄山已反。听说河北郡县皆望风瓦解,玄宗感叹道:“河北二十四郡,难道就没有一个忠贞之士吗?”李平告诉他颜真卿正在组织义军抗击叛军时,玄宗十分欣慰和感动,说:“我还没有见过颜真卿呢,他能做出这样壮烈的举动,实在难能可贵!”颜真卿派亲信,把朝廷通缉安禄山及其叛党的文书传达到各郡,各郡纷纷响应。

此时河北诸郡纷纷起义,抵制叛军。饶阳太守卢全诚闭城自守,不接受安禄山派来的新任太守;河间郡司法参军李奂杀掉安禄山任命的长史王怀忠;李随派游奕将訾嗣贤渡黄河,杀安禄山任命的博平太守马冀。他们各有数千或上万人的兵马,共推颜真卿为盟主,军事上皆禀颜真卿之命而行。

后方局势不稳,安禄山派张献诚率上谷、博陵、常山、赵郡、文安五郡团结兵围攻饶阳。这种团结兵,又叫团练兵,是临时组建的地方武装,相当于现在说的民团、民兵。团结兵有的是农忙归农,农闲训练,缓则为农,急则为兵;有的是防秋御敌的边军中的团结兵,这些兵士是从来自民丁的兵募、防丁、屯丁中抽调出来,临时组建成军。团结兵战时的待遇是政府提供衣粮酱菜,即必要的生活品。安禄山为了扩充兵马,除了发展他的三镇正规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非正规军,以备急用。他的大军已经进入河南,河北发生反水,他便调团结兵应急。

安禄山派其金吾将军高邈赴幽州征兵,还没有回来。颜杲卿假托安禄山的命令,召安禄山井陉口守将李钦凑,让他率众赴郡领犒赏,李钦凑不知是计,来到常山郡。颜杲卿派人携酒食妓乐去慰劳,把李钦凑及其党羽都灌了个大醉。他们砍下李钦凑的头,收其甲兵,将其余党全部捆起来,第二天斩首示众,解散井陉口守军。不久,高邈从幽州回来,将至蒿城,颜杲卿派冯虔将其擒捉。南境守军来人,告知何千年从洛阳来,颜杲卿派崔安石、翟万德骑马至醴泉驿,把何千年活捉。高邈与何千年同一天被押解到常山郡。高邈和何千年都是安禄山的高参。

常山郡和平原郡就在安禄山大军经过的地方,是自范阳至洛阳的必经之地。两郡归顺朝廷,等于切断了安禄山的叛军与老巢的联系,切断了安禄山叛军的归路。常山郡在今河北正定县,从太行山东出,过井陉口就是常山郡。井陉口守军的瓦解,更给安禄山的根据地河北地区造成极大威胁。

井陉口又称井陉关,是太行山区进入华北平原的隘口,自古以来为军事要地,古时候穿越太行山脉有八条通道,称“太行八陉”,井陉是其一。公元前229年秦国大将王翦率兵攻打赵国,汉将韩信进军赵地,公元396年拓跋魏伐后燕,皆出兵井陉。数百里井陉道非常险要,车骑根本无法摆开,只能鱼贯而行。

通过井陉口西出,便是河东道(今山西一带)。河东道本来在安禄山之手,因为安禄山兼任着河东节度使。但河东节度使驻节太原,安禄山长期不在太原,太原尹、北京副留守杨光翙是杨国忠的亲信,河东叛军军力集中在北部,当叛乱发生后,郭子仪、李光弼统率的朔方军已经进入河东地区。进入河东地区的官军,可以过东陉关,沿桑干河谷地东进,直逼范阳;官军如果从井陉口过太行山,便直逼河北常山郡,等于把范阳和洛阳之间的驿道拦腰切断。安禄山知道此地的重要,因此专门安排一支部队驻扎在这里,把守井陉口,想不到被颜杲卿轻易地给解除了。

被俘的何千年向颜杲卿献计,说:“这里招募的士兵都是乌合之众,难以临敌接战。只能作防守之计,深挖战壕,高筑城墙,不要与敌军交锋。等朔方军到,合力并进,传檄赵、魏,断燕、蓟臂膀。现在应该放出风声,说李光弼率步兵、骑兵一万出井陉,派人以此劝说张献诚,告诉他‘你所率领的大多是团练兵,无坚甲利器,很难对付李光弼统帅的山西精兵’,张献诚一定解饶阳之围而去。”颜杲卿采纳了何千年的建议,张献诚果然撤围而去,其团练兵随之溃散。颜杲卿派人进入饶阳城,慰劳守城将士,并派人巡行诸郡,于是河北诸郡纷纷响应,归顺朝廷,各郡兵力加在一起达二十余万。当然这也是乌合之众,且散在各郡,很难从总数上判断其战斗力。这何千年没有给安禄山出好主意,为颜杲卿倒是提供了一条妙计。这也说明安禄山手下的将军们,有的是以利相合,并无气节、忠贞可言,他们一开始就不是死心踏地追随安禄山的。

依附安禄山的,此时只有范阳、卢龙、密云、渔阳、汲、邺等六郡。

颜杲卿暗中派马燧至范阳,招贾循归顺朝廷。贾循接受了马燧的建议,但没有及时定计举兵。其别将牛润容知道这件事,派人密告安禄山。安禄山派韩朝阳至范阳,说要与贾循密谈要事,把贾循诱至住处,派力士用弓弦缢杀,并诛灭其族,以别将牛廷掌握范阳军事。史思明、李立节统帅蕃、汉步骑万人进攻博陵、常山。马燧逃入西山,隐士徐遇把他藏起来,才免于一死,一个月后回到平原郡。后来马燧在安史之乱和乱后对叛乱藩镇的战争中,屡立大功,成为唐朝名将。

颜杲卿、颜真卿兄弟的行动,极大地干扰了安禄山的进军计划,在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叛军兵力。安禄山本来打算亲自统军进犯潼关,行至新安,闻河北局势有变,半途而返。他派猛将蔡希德率兵万人,自河内北击常山。对于安禄山来说,常山郡无论如何是要夺回的,不仅它是范阳和洛阳间的要道,同时还因为井陉关在此地。

安禄山不仅要堵住井陉口,防止唐军东进,而且企图进占河东地区。以郭子仪为首的朔方军在与叛军的战斗中,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也直接威胁到叛军的后方,牵制了安禄山的进军行动。

安禄山派大同军使高秀岩进犯振武军城,朔方军不仅击败了叛军,而且乘胜攻取了静边军城。叛军大同兵马使薛忠义率军企图夺回静边军城,郭子仪派朔方军左兵马使李光弼、右兵马使高睿、左武锋使仆固怀恩、右武锋使浑释之等迎战,大败薛忠义,把他七千骑兵全部活埋。朔方军进围云中郡。郭子仪又派别将公孙琼岩率二千骑兵进攻马邑城,攻下马邑,打开了东陉关通路。唐代马邑治所大同军城,在今山西朔州东北。从此沿桑干河谷地向东北,可直捣范阳。

安禄山向河东地区进军的计划遭遇破产,河东唐军有出太行山东进的动向,直接威胁到叛军的老巢。这一系列战事令安禄山对北线更加感到不安,因此不能专心西向。